那個陪我長大的人要結(jié)婚了
2013-12-18 00:00:00敘西畔
做人與處世 2013年13期
一
在我記憶里，我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我曾經(jīng)趴在他的后背上，眼睛偷偷地從他的肩膀上冒出一點點，又恐懼又好奇地打量著漆黑屋子里那唯一一個發(fā)光的屏幕——屏幕里，一個半邊臉都腐爛的活死人正在啃食一個正常人。
然后我一邊聲音發(fā)顫一邊問他：“哥哥你騙我！這是恐怖片！沒有女英雄！”
“有的有的，馬上愛麗絲就上場了！害怕就躲我背后去?！?/p>
“可不可以開燈啊……好黑啊……”
“看恐怖片就是要氣氛，躲好，喪尸要出來了！”
“??！”
那個時候，哥哥18歲，我才12歲。他牽著我走過好幾條爛泥巴小路跑到了一個出租影碟的小店，點名要了《生化危機》。我一看那封皮上的愛麗絲好像很威武帥氣的樣子，還以為是什么很厲害的女英雄的片子，很開心（原諒我吧，直到今天我這個幼稚兒童還對女特工的故事深深迷戀）。以至于忽略了當(dāng)時老板對哥哥說：“還有些碟，在屋里，你要不要看看？”
我當(dāng)然不懂老板的意思。
哥哥卻突然冷了臉：“我妹妹還在?！?/p>
說完登記了名字，交了押金就牽我走了。
走到半路。他突然笑了出來：“雯雯，你聽到?jīng)]？剛才老板說他還有些碟子……”
“??？哦……”我心中只惦記著我的女英雄呢。
“哈哈，還有些碟子……”他笑著搖搖頭。
過了好多年，我終于明白了老板所說的碟子是個什么意思，也很感謝那個時候哥哥牽著我離開了那里。那個時候電腦還不普及，網(wǎng)絡(luò)更是遠(yuǎn)之又遠(yuǎn)，那些小小的碟片對于少年而言，應(yīng)該就像酒精和香煙一樣令人上癮吧。
可是我卻再也沒跟哥哥提起過這件事情。
二
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我和哥哥的周末長年都是寄養(yǎng)在外婆家里的。每個周末，都是哥哥陪著我玩。
逛公園，捉昆蟲，請我吃攪攪糖，花園里躲貓貓，督促我寫作業(yè)，和我一起租影碟……再后來，一起打電玩，一起玩網(wǎng)游……
那個時候，我讀了很多書，看了很多電影，玩了很多游戲，以至于后來有人問起興趣愛好之類的，都嘖嘖稱奇：“你怎么會喜歡這些？這些都是男孩子喜歡的啊！”
這個時候，我無比地想念哥哥。
也無比想念過去的那些歲月。
三
既然要剖白，索性再剖得深刻一些。
我曾經(jīng)，很喜歡哥哥。
雖然如今回頭去看。只是一種妹妹對哥哥的迷戀和自然親近，可是當(dāng)時我還小，未必分得清楚。
那個時候，初中某堂政治課，老師講了婚姻法，說三代以內(nèi)的近親是不能結(jié)婚的。
我周末回外婆家后，見到哥哥，突然就鼻酸，然后就稀里嘩啦地哭了。
可惜了……四姨爹還以為哥哥欺負(fù)我了。把他揍了一頓。
其實，我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知道自己不能嫁給哥哥了，很傷心。
而那個時候，我還小嘛！不，我已經(jīng)初中了啊。
這種在外人看來傻氣透了的事情，我現(xiàn)在想起來，竟然還能泛起想哭的沖動。
我對哥哥的感情，雖然只是兄妹之情，卻遠(yuǎn)遠(yuǎn)比這深厚。
四
因為學(xué)業(yè)的緣故，父親大人幾乎禁絕了我參加周圍所有親戚的婚禮。
我的三位姐姐、兩位姑姑的出嫁我都沒有看到。
可是我一直懷著一個希望，我想?yún)⒓痈绺绲幕槎Y。
我想看著他經(jīng)歷那個從一個男孩變成一個男人的儀式?？粗麪恐拮拥氖?，笑得很幸福。
可是明天，我卻沒有辦法回去。
不是我的小金庫里沒有足夠的錢買那張往返機票，只是因為那些人活在世上就免不了的糾紛。
家族的，人心的。
最終，竟然斷絕了我這唯一的希望。
我竟然只能在千里之外。默默祝福，無可奈何。
五
據(jù)說我百日的時候，因為感冒哭個不停，6歲的哥哥拿著鈴鐺哄我，竟然把我逗笑了。
我3歲的時候，吃飯吃得慢，被父親大人吼，一邊哭一邊吃，哥哥趁父親大人不注意，偷偷地幫我把碗里的飯趕到他碗里。
6歲那年暑假，哥哥和五表哥因為玩具賽車賭氣。質(zhì)問我要幫哪一個，我直接站到了哥哥的身后，后來五表哥發(fā)渾，兩人都打得滿臉鼻血。
其實都是表哥啊，可是哥哥是哥哥，五表哥……從他打傷哥哥那一天開始。我就不怎么喜歡他了。
再后來，只要有家族聚會，我總是和哥哥待一起，我們之間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說不完的故事，每每都自覺自動地湊在了一起。
那次，他帶了丹姐姐來（后來成了嫂子），吃飯的時候，丹姐姐一把拉住我要我坐旁邊。
我略微有些不高興，看了看哥哥。
哥哥說：“還是我坐雯雯旁邊吧。”
我好高興。
他只當(dāng)我是他最可親可愛的妹妹，卻不知道，他是我唯一的哥哥。
這么多年，從來都沒有變過。
而今天，我22歲，哥哥已經(jīng)28歲了。
明天，他就要結(jié)婚了。
那個陪我長大的人，明天，要結(jié)婚了。
我借來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喜歡的紅色衣服，剪好了大大的紅雙喜。
哥哥，祝你幸福。
編輯 袁恒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