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蒲縣剪紙的民俗意蘊

楊靜蓉

一、引言

剪紙作為一種傳統(tǒng)民間藝術形式，在民眾生活中已是流傳很久。它不只是作為一種藝術存在，更體現了一種深刻的思想。由于過去人們對它的忽視，所以剪紙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發(fā)展與傳承。隨之，很多優(yōu)秀的民間剪紙藝人也被埋沒。近年來，剪紙以一種“藝術展覽”的形式被國家列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這不僅說明了剪紙藝術水平的提高，而且得到大力的支持。2009年，中國剪紙入選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名錄。在這樣一種文化多元化、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我們民族傳統(tǒng)剪紙該何去何從？現代的剪紙又該如何創(chuàng)新發(fā)展？在我們看來，這實屬一個嚴肅而又不可忽視的問題。

然而，剪紙的繼承和創(chuàng)新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很多時候它是一種信仰，可以說傳統(tǒng)剪紙本身和商品、藝術都無關，它的價值在于他所包含的虔誠和信仰。正如我國自古就有剪紙，但剪紙的非物質文化部分并不是剪紙手工藝，更不是剪紙作品，而是蘊含其中的文化內涵。例如西安的一位老人目前還有一種叫“五獨子登天”的剪紙，它是用來祈雨的。而筆者這次調查的蒲縣剪紙也是民間藝人張金香①的一種信仰的體現。過去我們在保護工作中往往只注意到一些表象，卻忽視了工藝背后所包容的文化內涵，這樣只能保留文化的尸體，其文化精神已是蕩然無存。當然，蒲縣剪紙也同樣如此。

二、蒲縣剪紙的概況

許多年來，中國廣大的農村，流傳著種種老百姓自己創(chuàng)作、欣賞的藝術，蒲縣剪紙就是其中的一例。參與者大都是農村婦女，她們可能從十幾歲的姑娘一直剪成為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在她們的剪刀下，產生了一幅幅或稚拙或精細但無不充滿情趣的剪紙作品。從調查中我們得知，蒲縣這位民間藝人的剪紙其實是從她很小的時候就萌生的一個念頭。在她們孩童時代，每當過年的時候，各家各戶都在窗紙上貼上漂亮的窗花來迎接節(jié)日的到來，于是，她那個時候就想剪出一幅幅好看的窗花。可是在當時還沒有剪紙這么一說，據說當時是叫做“掏花”。當時的“掏花”還非常簡單，沒有現在這么多花樣。隨著時間的推移，才慢慢有了“剪紙”。

他們就是靠著這樣的方法，一代代傳承著上輩人流傳下來的圖樣。前幾年她曾多次到運城地區(qū)向一些民間老藝人學習、討教，也是從技術拙劣到今天的嫻熟，在這期間同樣經歷了很多的磨煉，但是她并沒有因此而放棄，而是憑借自己的喜好和毅力，不斷地摸索，終于創(chuàng)作出一幅幅優(yōu)美的作品來。當時，被訪談者（王愛枝②）想讓自己的姐姐跟這位民間藝人去學習，但她還沒來得及傳授她的技藝便離開了，子孫后代或鄰居都還沒受到過多的影響和感染。有時候，我們面對前人留給我們的這筆巨大的精神財富，不由得感覺保護我們自己的、民族的東西迫在眉睫。

三、蒲縣剪紙的藝術特色

每一種藝術都有自己的特色，蒲縣剪紙所使用的剪紙材料(紙)和工具(剪刀和刻刀)決定了剪紙具有它自己獨特的風格。剪紙藝術是一門“易學”但卻“難精”的民間技藝，大多出自于鄉(xiāng)村婦女和民間藝人之手，由于他(她)們以現實生活中的所見所聞做題材，對物象的觀察全憑純樸的感情與直覺的印象為基礎，因此形成剪紙藝術其特有的風格，反映了農民那種樸實無華的精神。接下來筆者從以下幾個方面來分析蒲縣當地剪紙的藝術特點。

（一）線的“連”與“斷”的精確把握

剪紙作品由于是在紙上剪出的，因此必須采取掏空的辦法，由于有空的部分，所以剩下的線條必須線線相連，有的部分必須線線相斷，否則就會使整張剪紙支離破碎，形不成畫面，由此就產生了千刻不落、萬剪不斷的結構。這是剪紙藝術的一個重要特點。剪紙很講究線條，因為剪紙的畫面就是由線條構成的?？梢哉f線條是剪紙造型的基礎，掌握得不好便會造成整幅圖案的不美觀。

（二）構圖的優(yōu)美化與整體化

在構圖上使用對稱、組合等方法，使圖案形成一種美的呈現，同時它還依據物象在內容上的聯(lián)系，體現吉祥、富貴等多種含義；把花兒、蝴蝶同地面上的建筑物、人群、動物同時安排在一個畫面上，這樣才會形成一個完整的圖案。例如“壽”字這幅剪紙，其周圍還配有很多的花、鳥、蟲、魚等，這樣看起來內容更加豐富，否則就太呆板、單調。

（三）線條優(yōu)美、富有動感

蒲縣剪紙在處理形象時，抓住了物象特征，使主體一目了然。特別明顯的是十二生肖中“牛”那幅剪紙，動作各式各樣、千姿百態(tài)，真是體現得惟妙惟肖，甚至可以形成一幅動態(tài)中的畫面。

（四）色彩單純、明快

剪紙的色彩看似簡單，實而繁雜，在蒲縣的剪紙中我們可以看到圖案大多為紅色，要表現喜慶、吉祥的含義，并且類似色的配置在整個圖案中顯得協(xié)調，同時還注意到了用色的比例，簡單、明了可給人一種明快的感覺。

（五）刀法要“穩(wěn)”、“準”、“巧”

民間剪紙的許多特點和風格都是因刀法上、疊法上的一定技巧而產生的，首先，“穩(wěn)”要體現在“穩(wěn)的心態(tài)”和“穩(wěn)的刀法”上。如“鳳凰戲牡丹”中，鳳凰翹起的尾巴如果沒有一點“穩(wěn)”的心態(tài)和“穩(wěn)”的技巧刀法，是不會出來如此巧妙、精致而讓人感覺舒適的圖案的。

“準”主要是對情感的把握。例如，十二生肖中“?！钡囊粋€細微動作，它是在表現平和還是憤怒，僅僅從其中的一個眼神便可以得知。這就是把一個“準”字體現得淋漓盡致。

“巧”主要體現在細節(jié)上。例如“威震山岳”這幅剪紙，哪怕是老虎嘴里的舌頭、牙齒都要表現得恰到好處。就從它的動作、眼神就可以體現出此時它的那種兇猛和威風。再如“上官婉兒”這幅剪紙，她身上的披帶、頭上的發(fā)髻，線條都是如此的流暢，與其他部分形成一個整體，可謂是形象殊異、氣質優(yōu)雅。

總之，從每幅剪紙當中我們都可以看出，在刀法的運用上，也必須經過一定時間的磨煉，不能沒勁，又不能過度，否則便會失去靈活性和準確性，線條就容易被損壞。

四、蒲縣剪紙的特殊內涵

我們都知道，剪紙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至今已經有一千五百年的歷史了。它從過去的制作簡便、造形單純到現在的內容多樣、豐富多彩，它不僅包容著多樣的民俗生活，更是對許多種民間美術表現形式的濃縮。

首先，蒲縣剪紙的類型是豐富多樣的，大致分為以下幾類。第一，字畫類。例如“壽”、“福”、“祿”、“禧”字、對聯(lián)等等。它們都有一種吉祥、喜慶的含義在里頭。比如，送朋友、送祝福、生意開張等都送此類的字畫。“華堂共祝千秋歲，健翎時搏萬里風”，這副對聯(lián)顧名思義有祝福、拼搏的意思，我們可以從中感受到一種大氣、豪邁和活力的存在。第二，動物和植物類。例如有“鳳凰戲牡丹”、“十二生肖”、“威震山岳”等等。每幅剪紙都意義不同。就拿“鳳凰戲牡丹”來說吧，體現一種渴望富貴、向往自由的生活?！巴鹕皆馈眳s是一種氣勢、霸氣的象征。第三，人物類。如“武則天”、“上官婉兒”、名著《西游記》中的很多常見的諸如此類的歷史人物?？芍^是造型各異，紛繁多樣。

其次，蒲縣剪紙的內容是很有講究的。主要是一種精神的寄托。如“武則天”這幅剪紙，完全表現了剪紙人的一種意念和想法。筆者從調查過程中得知，剪紙人大半生被生活所拖累，終生的那種積極、上進的事業(yè)心一直沒能得到實現，她認為“武則天”是中國女人的驕傲，值得我們學習，更是她所仰慕的對象，于是，在她的家中“武則天”這幅剪紙各式各樣、形態(tài)各異。二是蘊含吉祥的寓意。例如圖案中的蝴蝶、石榴等象征多子多福，家禽家畜、瓜果魚蟲是農民熟悉的對象，也是他們表現的主要內容。我們都知道“吉祥”是中國特有的傳統(tǒng)文化的一部分,它承載著傳統(tǒng)的中國人民對幸福和美好生活的向往。把這些傳統(tǒng)的文化精華運用于剪紙當中,將會使作品具有其獨特的審美價值和審美意味。

五、小結

從開始對蒲縣的剪紙進行調查到最后大致了解的過程來看，其實帶給我們更多的是一種切身的體會和深刻的思考。其中我們不難發(fā)現，雖然非物質性文化遺產的搶救引起很多有識之士的重視，但真正愿意從事的人卻是鳳毛麟角。剪紙也同樣如此。蒲縣這位剪紙藝人帶著遺憾離開了我們，卻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的技藝傳給后人，這更讓保護我們的民間藝術迫在眉睫。在當今這樣以市場經濟為核心的社會，僅僅靠民間幾個藝人自發(fā)地進行創(chuàng)作顯然是不夠的，它需要的是我們更多人的參與和全社會的共同努力。

注釋

①張金香,女,山西蒲縣人,2008年8月加入蒲縣剪紙藝術家協(xié)會,并擔任協(xié)會副主席,2010年12月榮獲“蒲縣十大剪紙藝術家”稱號.

②被訪人:王愛枝,女,55歲,自由職業(yè),是民間藝人張金香生前的好友;訪談者:楊靜蓉,2011年8月21日于王愛枝家中.

[1]惠西成,石子.中國民俗大觀(下)[M].廣州:廣東旅游出版社,1997.

[2]王貴生.剪紙民俗的文化闡釋[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

[3]韓靖.中國民間吉祥剪紙 [M].江西美術出版社,2011.

[4]馬芳.民間喜慶剪紙[M].湖南美術出版社,2010.

[5]范祚信.中國民間十二生肖剪紙[M].遼寧美術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