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犬不寧

李亞飛

故事是這樣的。

村東的老王養(yǎng)了一只狗。村西的小王養(yǎng)了一只雞。

老王和小王的地在一起。此地離老王家近。兩人鋤地打過不少照面，也互相抽過對方的煙。關(guān)系還能說下去。有一回，老王引著自己的狗來到了地里。恰逢小王不在。這個意思不是說老王偏揀小王不在的時候帶自己的狗來。狗來了就得有個狗樣，所以必然不能耽誤老王做事。于是老王就把狗拴在了兩家地中間的一棵樹上。老王對他的狗比對他老婆還好。而且他的狗從來都不拴。估計是老王想給自己的狗足夠的自由，不過他又害怕自己的狗不像自己一般懂事,糟蹋了小王的地，所以他把狗拴了起來。從老王的想法來說這個念頭是好的。所以老王工作的時候不免為自己的善良得意著。但老王不知自己的狗是否如自己的想法一般。可見老王的想法帶有一定的主觀色彩。再說這棵樹。這棵樹在兩家的地間起到了分割的作用。左邊的地是小王的，右邊的是老王的。或者右邊的地是小王的，左邊的是老王的。但狗并不能分辨哪邊的地是自家的，所以不免去小王的地里溜達(dá)一圈。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是半圈。不料溜達(dá)多了繩子有些松了。愛狗的人呢是不舍得把狗拴死的，尤其像老王這樣還要給狗一定自由的。這個時候不巧的是，小王的雞來到了現(xiàn)場。這里我們有個疑問，小王在村西住，他的雞怎么跑到村東了呢？難道小王也帶自己的雞來看場？我們先打住這個疑問，看狗和雞的照面。

狗見了雞是要咬的。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叫吠。狗這種家畜，除了同類中的異性和自己要好的主人，它見誰咬誰。老王的狗亦然。可見他的狗是只俗狗。不幸或萬幸的是，小王的雞同樣是一只俗雞。更為不幸的是這雞難免遭了狗的毒手。萬幸的是它是一只俗雞，不然這個故事也就不存在了。老王的狗見了小王的雞便吠上了。而且吠得格外歡暢?？赡苁呛荛L時間沒有吠過雞的緣故吧。它先這邊吠幾聲，然后轉(zhuǎn)個圈接著吠。這么吠，老王狗還是覺得不帶勁，于是把自己往樹上纏著吠。等到它纏得走不動了自己就反方向往開跑?？磥磉@狗雖俗，卻也不笨。小王雞似乎沒見過這么有趣的狗，于是駐足觀望。其實小王雞的心思我們一望便知。你不就是一條會咬雞的狗么？有本事了咬人去？會咬還不是被人天天拴著？會咬了不起么？姑奶奶還會打鳴呢。說到這兒，不免提提這只雞的性別。其實，這不是一只雄雞。那么，它只能是一只雌雞。雌雞又怎么會打鳴呢？這其實是雞騙狗的一個說法。而從狗來說，雞沒有性別。狗眼中的雄雞和雌雞都僅僅是雞。

還是回頭看小王雞的駐足看狗吧。這說明小王雞是一只好熱鬧的雞。估計它剛吃過中飯，趁著太陽曬曬羽毛，順便消消食。沒想到這一走竟走到自家的地里?？上У氖切⊥蹼u并不知道這是自家的地。而這時的地里正好有一只狗在逗自己開心，小王雞不免多瞅了幾眼。小王雞的本來意思是隨便看看，但老王狗以為這只雞蠻有些看不起自己的意思，恨不得上去把此雞活吃了?？上У氖怯欣K子的羈絆，不能實現(xiàn)自己，便大聲吠了出來。小王雞等的就是這吠聲。本來小王雞看過它后有想走的意思，但老王狗發(fā)出了挑釁，所以小王雞只有接招。順便提一下小王雞是一只聰明的雌雞。這從它吃完飯出來散步不帶小雞可以看出。它懂得怎么去激怒一只拴著的狗。而狗的脾氣和耐心又不如雞。它大概是知道自己無論從聲音還是軀體都要遠(yuǎn)超于對方，所以沒有必要和它口舌纏繞。于是，一只聰明雞和一只暴躁狗展開了一段別開生面的戰(zhàn)爭。

有人會問：老王當(dāng)時在做什么呢？（這句話潛藏的意思是老王怎么不對自己的狗加以約束。）這個問題問得比較愚蠢。是沒有對底層社會深入的一種膚淺。我只能回答：老王當(dāng)時在樹下乘涼。又有人問：老王為什么不帶著自己的狗一起乘涼？這個問題問得好。這也是筆者的一個困惑。我想這或許是老王給狗空間的另一個體現(xiàn)吧。而老王趁著這個機會看看自己的愛狗和一只大腹便便的雞的笑話，不正是休息娛樂一舉兩得么？

應(yīng)該提提老王與小王的性格，以便更加全面徹底的了解這場戰(zhàn)爭。老王是個脾氣暴躁的人。這似乎從他養(yǎng)的狗可以看出來，但也不足以說明。他還有個老婆?？砷L得不怎么樣。老王在家的時候常常會莫名其妙地大吼一聲，似乎不滿意自己當(dāng)初的選擇。此舉動致使他老婆的行為看上去有點不正?！ǔ８鷦e的女人聊天的時候她的身體就不自主地向上躍一下，躍一下。剛開始大家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話，老王老婆不高興了要出手，后來慢慢發(fā)現(xiàn)了這是老王老婆的一個標(biāo)志性動作，代表某一段時間已經(jīng)過去。搞得老王灰頭土臉，在家里、在村里毫無臉面可言。于是老王把狗當(dāng)做自己的一個平衡——期待自己的狗能稱霸村里的狗群，從狗的身上找到一覽眾山小的感覺。而小王的性格則相當(dāng)謙和。也可以從他養(yǎng)的那只大腹便便的雞上看出。不過他養(yǎng)雞的動機實在可疑。絕大部分村里人養(yǎng)狗的目的是為了看家，養(yǎng)雞是看雞能給自己帶來經(jīng)濟效益。所以，養(yǎng)狗是一只一只的，而雞是一群一群的。于是筆者猜想這只雞對小王的重要性如同老王狗之于老王。（這里讀者會有個疑問：上邊不是說此雞吃過中飯出來沒帶小雞么？可見此雞是有子嗣的。而這里又說小王只養(yǎng)了一只雞，豈不矛盾？所以可以想象這只雌雞在外邊有了私生子。雞界和人圈有著本質(zhì)上的相同——小王雞尚未結(jié)婚就有了私生子，豈不是名不正言不順？所以這種關(guān)系還是不敢公開，要公開了雞界容她不得。）

回過頭來接著看狗雞之戰(zhàn)。

單從聲音上做出判斷：這是兩只狗在打架。可見老王狗的憤怒程度。而且老王狗已經(jīng)改變了戰(zhàn)術(shù)，由纏樹變成了向前躥。一下它退得很遠(yuǎn)，一下又躥過來。可見老王狗是一只不屈不撓的狗?？伤淮未蔚谋焕K子束縛了去。這時的小王雞已經(jīng)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了，所以它依然持有自己的觀點：這是一只多么有趣的狗！于是小王雞的喉嚨里不自覺的發(fā)出了“咯咯”的叫聲——這是小王雞情不自禁的一個體現(xiàn)。而狗呢也跟雞一樣倔強并持有自己的觀點——這只雞在一直嘲笑我。

其實說這只雞聰明是比較片面的說法。也就是說它玩的是小聰明。如果她真的聰明，她就應(yīng)該預(yù)見狗總有一下會把繩子躥斷。然而這樣似乎對她的期望又過高。說不定她已經(jīng)預(yù)見了狗會躥斷繩子，但她想以自己在雞界德高望重的名聲，（這只雞本身不守婦道又怎么能德高望重呢？所以有必要說一聲，她總是這么以為。）狗應(yīng)該不會把自己怎么樣。她沒有想到狗是不在雞界混的，所以即使把你怎么樣了也沒必要向群雞交代，反倒會出去向狗們炫耀自己糟蹋過一只多么神勇的母雞。

其實這個時候有必要提醒一下小王雞：有個成語叫樂極生悲。目的是想讓小王雞先保全性命要緊。但小王雞當(dāng)時真是高興壞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么一只有趣的狗！高興得眼淚都留了出來。老王狗呢？他憑借著自己心中無限的信念而去沖擊那根套在脖子上的繩子。終于有那么一次——小王雞正流眼淚的時候——他沖開了。這在他來說是一次重大的突破。他興奮地“嗷”了一聲，沖著一旁正陶醉的小王雞飛奔了去。

不過當(dāng)時的小王雞卻安然無恙。這是讓人比較懷疑的事情。讓我們來看事實的真相。狗掙脫繩子以后，其奔的方向是小王雞的方向，也是老王乘涼的方向。讓老王狗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撲之勢太猛，竟生生從小王雞的頭頂上掠過。老王于是清醒了。他意識到自己的狗已經(jīng)不能夠控制自己的行為，他很清楚他的狗的行動魅力在什么時候要展現(xiàn)怎樣的姿態(tài)，他的腦中也閃現(xiàn)出小王雞慘死的無數(shù)影像……于是老王越地而起，牽住了斷裂的狗繩。而小王雞瞬時被狗的能力所震驚，呆在原地。

這個舉動說明了老王與此狗從思維能力上是大不相同的。但老王豈能牽住一只亢奮的狗？雖然說這只狗是自己養(yǎng)的。我想其實狗和人是一樣的，當(dāng)他被養(yǎng)大了也就不聽使喚了。老王狗當(dāng)時已經(jīng)不能抑制自己心中的憤怒，只想著上去狠狠咬眼前的雞一口。所以他忘記了老王的存在。你想連狗繩都不能控制的一條狗老王豈能控制？這只狗已經(jīng)失去了往日的理智。所以他又很快掙脫了老王的束縛。

前面說到這是一只聰明的雞。她看到了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對自己很是不利，所以她呆了那么一小會，就飛奔而去。這種情況下的雞如果能夠跑，說明她還有一定的思維能力。所以她奔跑的方向就是村西，也就是平時自己居住的地方。小王雞邊跑邊想，自己只要跑到某一間院落，那么這只有趣的狗將還會有趣下去。所以她跑得信心滿滿。當(dāng)狗掙脫了老王的羈絆時，這雞已飛奔出有二百來米了。老王狗心中一計算，估計不到村落的時候就能把雞追到了。所以老王狗跑得也是信心十足。

如果是雞的親朋看到這一幕不禁為雞感到擔(dān)憂——希望它早些逃掉。但更多的是跟雞毫不相干的各色，希望這只狗追上這只雞并把它按在身底。大家都懷有一種看熱鬧的心理并希望這些跟自己不相干的各色把事情越鬧越大，最好是出個命案什么的，那么這段時間就不至于無聊得手抽筋了。

正如大家各色的期待，正如大家各色的預(yù)測，正如大家各色的想法——四只腿的狗怎么能追不上兩只腿的雞呢？況且這只雞剛吃過中飯。這只是時間的問題。而且狗是追逐者，對于眼前的距離更加便于目測。倘若雞比狗跑得快，她還可以不時的回頭看看狗追到了什么程度，便于自己計算下一段路程里的速度?，F(xiàn)在的事實是雞不如狗跑得快。那么她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只能通過自己不太發(fā)達(dá)的聽力來判斷狗是否已經(jīng)追得足夠近了。

在奔跑的過程中，小王雞想到了自己的一生。這是個悲觀的念頭。自己有個非常愛但名不正言不順的老公和一群自己很愛的小雞仔，關(guān)鍵的是這群小雞仔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自理的能力。這是讓小王雞無比欣慰的事情。繼而她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臨死時對自己的叮囑：一定要安分守己，平平安安地走過自己一生的路。其實小王雞父母的心愿和眾多雞父母的心愿是一樣的，他們希望自己的小雞永遠(yuǎn)做一只簡單的雞，不要去別的地方惹是生非，更不要跟上別的壞雞把自己給帶壞。但是很多事情都如不了雞父母的愿。我想這不能怨雞父母對小雞的保護(hù)不周，也不能怨小雞自己出去消極面對人生。只能說是當(dāng)時的雞界風(fēng)氣不是很好。當(dāng)然你可以說小雞可以明哲保身啊。是，你說得很對。不過雞界的雞個個都保身，誰來保持現(xiàn)在的風(fēng)氣？

繼而小王雞想到其實自己這一生是很失敗的——即便自己兒女成群。雞的成功不能看她有幾個孩子。這就好比人。某位大嬸家有孩子15個不等，這位大嬸就是成功的嗎？在某段歷史里她無疑是為國家做出過貢獻(xiàn)。從這點上來看，她是成功的。如果她只是單純的以生育為標(biāo)榜，她的孩子都是優(yōu)良的倒還罷了，倘若有一個對社會不是那么有利，那么她就失敗了。照這種說法來看，她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況且社會的發(fā)展不是以有幾個孩子來劃分成功的界限。小王雞考慮到了這一點。

其實雞跟人有著很大相似的地方。比如她在思考的時候不能發(fā)揮自己的全部奔跑能力。她的奔跑速率會隨著思考問題的加深而沉滯。我見過這樣思考的怪人。他們口中隱隱念念有詞但是步履遲緩，過段時間會停止下來，可見問題的深入性。再過段時間他們會倒著奔跑起來，可見問題的不可自拔性。現(xiàn)在的問題是小王雞面臨生命的威脅，好比這位怪人倒著奔跑在高速公路上了。如果他死了，我們可以贊揚他是死在了思考的路上。但是仔細(xì)一想，這個人傻得緊，為了一個沒有答案或者答案遙遠(yuǎn)的問題而喪失了自己的生命，這是極其愚蠢的行為。小王雞經(jīng)歷了這位怪人的思考路線。

她當(dāng)然只是達(dá)到了步履遲緩的程度。不然她會被老王狗咬死?？梢婋u和人一樣，在關(guān)鍵時刻不能表現(xiàn)得太理性，太悲觀。這個時候已經(jīng)接近了這場追逐賽的尾聲。老王狗現(xiàn)在只需要一個箭步，就能把臃腫的小王雞壓在身底（臃腫的原因是小王雞中午吃得太多了）。這里出現(xiàn)了一個問題：老王狗是否會所謂的箭步？如果不會，那么他頂多是超越了小王雞而不是把小王雞壓在身底。如果會，小王雞生存的幾率便大大減少了。但我想他會不會箭步都是不重要的，他可以用自己的速度超越小王雞并且和她并駕齊驅(qū)，然后側(cè)過頭來咬小王雞一口?；蛘呤撬叫⊥蹼u一段距離，然后在前方張開嘴等小王雞自行跑到他的嘴邊。跑到這里，老王狗興致已經(jīng)不是享受別的生命的鮮血滋他一臉的快感，而應(yīng)該僅僅是為了報復(fù)小王雞的一個姿態(tài)。

小王雞在奔跑的這一路上應(yīng)該十分后悔自己當(dāng)初看見老王狗的念頭?；蛘呖匆娨膊淮蚓o，最好不應(yīng)該讓他看見自己的眼神?；蛘呖匆娧凵褚膊淮蚓o，應(yīng)該趕緊為這個不懷好意的眼神辯護(hù)一番。不過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現(xiàn)在的問題是如何擺脫這只煩人的狗。小王雞于是想到了一個鋌而走險的法子。在事后看來，小王雞還是一只有膽魄的雞。

當(dāng)時小王雞聽到老王狗的步伐越來越接近，聞到了強烈的狗的味道，于是她算準(zhǔn)時間，猛地停下腳步，回頭望月。老王狗正在奔跑的興頭上，突見小王雞如此舉動，思維不及，剎車不及，只得從小王雞頭頂再次躍過。小王雞在老王狗躍的一剎那，朝著相反的方向又奮力奔去。這樣看來，小王雞當(dāng)時的舉動是一個藝術(shù)的行為。她已經(jīng)在那么一瞬間超脫了死，于是她得到了生。假如某人遇到某個窮兇極惡的歹徒，是不是也能像小王雞這樣置之死地而后生呢？或者是延長自己被殺的時間贏得過路人的救助？

現(xiàn)在看來，小王雞的這個行為雖然是藝術(shù)的，但必定是悲壯的。因為小王雞已經(jīng)忘了老王狗的主人——老王還在他們倆剛才奔跑路段的起點。當(dāng)小王雞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樹下老王的身影時，她心中的悲涼感比先前更加重了。先前只有老王狗對自己的威脅，但現(xiàn)在老王狗多了一個幫手——老王。這個幫兇甚至比主犯更可怕?；蛘哒f他才是真正的主犯，而老王狗頂多是他的從犯。但小王雞只有硬著頭皮跑過去。不然怎樣？而且按速度來看，老王應(yīng)該在自己的狗之下，小王雞可以用速度突破老王這道防線。但按智慧來看，老王又在自己的狗之上，突破就比較難。這里，小王雞體現(xiàn)了自己作為一只優(yōu)秀雞的所有品質(zhì)——聰明，果敢，有膽魄……但是這些都不能阻止小王雞接下來的悲劇。

小王雞的去而復(fù)返激發(fā)了老王心中的怒氣，心想自己的狗真是一只不中用的狗，區(qū)區(qū)一只雞竟然讓她跑了兩個來回！他猛地拔地而起。隨著他拔地而起的，還有他的手和手里一塊石頭。這個時候老王狗也追得差不多可以用上箭步了。（當(dāng)然這個時候的老王是在環(huán)顧了四周之后才做了以上的行為。）

其實小王雞高估了老王的智慧。我們從老王養(yǎng)的這條蠢狗可以清晰地看到。從老王的自身更是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若是他稍有一點智慧，他大可不必拿石頭。我記得自己以前跟一個膂力很強的人談過話。（我以前是個膂力很弱的人?，F(xiàn)在也是。）談話的內(nèi)容大約是：究竟是有膂力強還是有智慧強。后來得出一個結(jié)論：對付膂力強的人不能跟他比膂力，這就跟一個沒有智慧的人比誰沒腦子一樣。照這樣說法，得分情況討論：如果你們即將打架，那么有膂力者不由分說上來一頓暴揍，不給你發(fā)揮的機會；如果你們是在參加智力測驗，那么前者幾乎沒什么機會戰(zhàn)勝后者。而老王大約實在是為自己的狗擔(dān)心吧——萬一自己的狗連一只雞都沒有教訓(xùn)好，他的面子似乎讓狗給丟光了。其實他又怎么知道自己狗的想法呢？

回到故事的高潮。小王雞見形勢不對，便將欲騰空而起。這個時候的小王雞讓我想到了雞類的祖先或者說是關(guān)于雞高飛的傳說。傳說雞比各種能飛的家伙都飛得高，后來大家各色發(fā)奮趕超而雞卻一步步自我墮落，最后吃得肥胖異常，頂多能飛上一個墻頭。我不知道小王雞在此刻一躍而起的時候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祖先。但我猜想這個祖先不怎么光彩的故事在雞界似乎是個忌令，所以現(xiàn)在很多年輕的雞們大都不知道這個故事。隨著我的思路，老王手中的石頭也迎身而來。此時小王雞的騰空已經(jīng)到達(dá)了自己所能發(fā)揮的頂點，閃避不及，卵石重重地?fù)粼谛⊥蹼u的身上。小王雞撲棱著自己已經(jīng)不太聽使喚的翅膀，重重的掉在地上，伴隨的是小王雞一聲匪夷所思的慘叫——啊——這個聲音似乎與人類的過于相似。這也正是這聲慘叫的匪夷所思之處。老王于是愣在了原地，而本來已經(jīng)想好了自己下一步行動的老王狗也停止了自己的進(jìn)攻，就連躺在地上痛苦的小王雞都懷疑自己怎么會發(fā)出和人類一樣的聲音。就連我們也開始懷疑這是不是真正的小王雞的聲音。

然而這確實是小王雞的聲音，老王狗和老王是目擊證狗和目擊證人。如果只有老王一個人，我們當(dāng)然可以當(dāng)他是放屁或者是他想拿我們開玩笑。但是這里的關(guān)鍵是老王狗。我想老王狗不至于為了圓老王的謊而去說謊。況且這只狗未必會說謊——他的智慧達(dá)不到會說謊的水平。這也正是這場悲劇的起因。

老王見勢不妙，便費力牽著自己的狗和自己逃離了現(xiàn)場。這些情形均被當(dāng)時看熱鬧的大家各色飽于眼底。（以上與前文中老王環(huán)顧四周撿石頭并投小王雞的事實不符。）我想說的是，老王未必就能看見躲在暗處的大家各色，況且那種緊急時刻，老王更只能是匆匆一瞥，所以看不見大家各色也在情理之中?；蛘哌@么說，老王主觀上以為當(dāng)時的參與者只有他們?nèi)齻€，而客觀事實上還有眾多的大家各色在觀看。大家各色的意思從他們的表情上一望便知：熱鬧已過，結(jié)局已定，還是別惹禍上身的好。于是，我們便可以想象這么一個場景：一輛公交車上有人在明目張膽的搶劫，事后劫匪暢然離場，大家各色像是看別人的熱鬧一般無動于衷，最后悻悻離去。當(dāng)然這個場景如果是奸殺會更加貼切。

這個時候該說小王雞為什么要到村東來了。據(jù)筆者分析整場事故得出：小王雞的走動完全是出自本意。也就是說小王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村東來了。小王雞能無限自由地支配自己的身體——去自己想去或者潛意識里想去的任何地方，或者是做出倫理道德或者大家所不齒的事情……這一切皆出自小王雞的無限自愿。在這點上我無限羨慕它。

后來的結(jié)果是這只雞幸免于死亡。不過由于那一擊過于沉重，又是在它吃過飯后，所以，此雞得了嚴(yán)重的胃潰瘍，口氣特別重，十步之內(nèi)惡臭不已。此雞當(dāng)時正值年少風(fēng)華，大家知道她胃潰瘍后都不找她談對象了。這對于一只未結(jié)婚的雌雞來說無疑是個巨大打擊。

再后來的事情我們可以展開自己豐富的想象：此雞發(fā)奮學(xué)習(xí)，飽讀雞學(xué)，成為一代大師；或者是她意冷心灰，最后郁郁而終；或者是她意冷心灰，最后出家為尼；或者是小王看不上此雞了，又覓得一只更

雄武的，此雞受了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