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會》敘述視角的探究

余玲玲

【摘要】凱瑟琳· 曼斯菲爾德是20 世紀初英國最杰出的女作家之一，而《園會》是其較著名的一部短篇小說。本文將選擇性全知視角和人物有限視角兩個方面來解讀《園會》，從而揭示敘述視角對推動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塑造人物形象、表達主題意義和增強審美效果所起的作用。

【關鍵詞】《園會》 選擇性全知視角 人物有限視角

一

故事情節(jié)是小說的骨架，而敘述視角是組成故事情節(jié)重要的敘述技巧之一，因此小說質(zhì)量的高低主要在于小說家采用何種敘述視角來構(gòu)建故事情節(jié)。敘述視角指敘述時觀察故事的角度。敘述者可以在敘事中表明身份， 也可以隱藏身份； 敘述者若出現(xiàn)在敘事行動中， 該敘事為同故事敘事（如很多第一人稱敘事）， 若沒有出現(xiàn)在敘事行動中， 該敘事為異故事敘事（如很多第三人稱敘事）（唐偉勝 3）。無論是在文字敘事還是在電影敘事或其他媒介的敘事中，同一個故事，若敘述時觀察角度不同，會產(chǎn)生大相徑庭的效果（申丹 88）。第一人稱敘述能拉近讀者與敘述者的距離，更容易使讀者與敘述者產(chǎn)生共鳴。因為是以“我”來敘述，相對而言敘述面有些狹窄。而第三人稱敘述雖拉開了讀者與敘述者的距離，但第三人稱敘述則可以讓讀者更全面了解故事中的人物，無論是主要人物還是次要人物第三人稱敘述都有所描寫，擴寬讀者的知識面。在《小說技巧》一書中，盧伯克說“小說技巧上錯綜復雜的問題， 全在于受視角的支配， 即作者同故事之間的關系問題”。他認為小說復雜的表達方法歸根結(jié)底就是視點問題。因而視角的選擇在構(gòu)思小說時是不可忽略的敘述技巧， 有時甚至成為小說魅力的關鍵所在。《園會》自1922年出版以來一直受到讀者的喜愛，其中一個關鍵原因就是凱瑟琳.曼斯菲爾德采用了最佳的敘述視角。通過描寫勞拉在舉辦園會過程中的所見所感，使她對人生產(chǎn)生了思考，對生活有了新的認識。

《園會》主要采用的是第三人稱有限視角。“有限”二字包含著兩種不同的“限知視角”：其一，全知敘述者“選擇”僅僅透露主人公的內(nèi)心，對其他人物只是“外察”，所謂“限知”，是敘述者選擇性的限制自己的“內(nèi)省”范圍，這種模式可稱為“選擇性全知”。其二，全知敘述者用人物的意識替代自己的意識來聚焦，人物的感知本身來構(gòu)成敘述“視角”，所謂“限知”，是人物自己的視野有限，這種模式可稱之為“人物有限視角”。（申丹 163）在《園會》中全知敘述者的“內(nèi)省”范圍基本局限于勞拉，對故事中的其他人物只是“外察”，因此屬于“選擇性全知”。在敘述過程中，敘述者又常常換用主人公勞拉的有限視角，讓讀者直接通過她的觀察來感知故事情節(jié)，從而就出現(xiàn)了這兩種“限知”視角的交互作用，全知敘述者和故事主人公交替充當“觀察之眼”。這種視角的運用有利于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突出主題意義和塑造人物形象。

二

以作者作為敘述者意味著敘述者不參與小說的事件中去，即所謂的“外視角”。在“外視角”中，選擇性全知視角是指全知敘述者選擇限知自己的觀察范圍，往往僅揭示一位主要人物的內(nèi)心活動（申丹 95）。在《園會》中，凱瑟琳.曼斯菲爾德主要揭示了主人公勞拉的內(nèi)心活動，而對于小說中其他人物如謝爾登太太，哥哥勞里、妹妹喬斯以及父親等，作者僅僅描寫他們外在的行為并沒有透視他們的內(nèi)心活動。

當勞拉手里拿著抹著黃油的面包遇見花園里工作的工人時，作者對勞拉的心理描述為“勞拉多希望自己沒拿黃油面包，但是現(xiàn)在沒地兒放它，她又不可能把它給扔了。在走向他們的時候她尷尬地臉紅了，并且試圖讓自己顯得很嚴肅甚至有點兒跟近視眼兒似的?！?/p>

作者用第三人稱的方式準確表達了當時勞拉羞愧尷尬的內(nèi)心：手里拿著面包顯得自己太隨意、沒有教養(yǎng)和在家里的權(quán)威性了。因為母親之前說過：“我打算今年把一切都放手給你們孩子做”。而且對勞拉母親的期待也很高，“看來只有你去了，勞拉，你是個有藝術(shù)天賦的人。”此刻勞拉想挽回她的形象，因此嘗試“讓自己顯得很嚴肅”。但這種行為好像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反而使勞拉“有點兒跟近視眼兒似的”。從作者對勞拉內(nèi)心想法的描寫，讀者仿佛看見了一個天真可愛又有點可笑的小女孩。這一描寫塑造了勞拉的人物形象。除此之外作者還描述了勞拉其他可笑幼稚的行為。因為謝爾登太太操持著家里的大小事件，所以勞拉也想像母親一樣能干。進而出現(xiàn)了勞拉和工人打招呼時努力模仿母親聲音的畫面。因為她年紀不大，可以說一直生活在家庭的庇佑之下，思想簡單，想法單純，她認為只要聲音和母親差不多，工人就不會小看自己。但結(jié)果是“聽起來非常做作，連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而且還結(jié)結(jié)巴巴像個小女孩兒?！币驗樗旧砭褪且粋€小女孩，模仿大人的聲音自然做作。其實在讀者看來這是個愚蠢可笑的行為，人的成熟絕非聲音、說話語氣的成熟，而是內(nèi)心的成熟。而恰恰就是這可笑的行為則暗示了勞拉將來肯定會有心里的成長，也為后來的故事情節(jié)埋下伏筆。

作為一個全知敘述者，在《園會》中對于車夫斯科特的死，作者描寫了家里人不同的態(tài)度。勞拉堅決停止園會，因為她覺得車夫家里人可憐，而且他們還是近鄰，“在那個窮女人耳朵里樂隊有多刺耳啊”。雖然敘述者不參與小說事件中而且遠離他所敘述的故事中的人物， 即敘述者跟他作品中主人公在情感上或道德上不一致， 但在《園會》中，對于車夫的死，作者的觀點和主人公勞拉的觀點是相同的。對于車夫的死，喬斯認為要是停止了園會，生活就會“無趣”。而在謝爾登太太看來車夫的死是偶然聽見的，“我們當然應該繼續(xù)茶會”。雖然這些話不是出于敘述者之口， 但實際上也表明了敘述者的立場：上層貴族社會的自私自利以及對弱者和貧窮者的冷漠無情，并為整個小說奠定了情感基調(diào)。

三

在以作者作為敘述者的小說中， 敘述視角往往可以根據(jù)故事情節(jié)的需要不斷地轉(zhuǎn)換視角。多視角的運用對于刻畫人物的性格能起到一種立體的效果， 從而更有深度地表現(xiàn)人物，和增添故事的真實性。在《園會》中，除了全知視角外， 作者還運用了小說中主要人物的視角。這是“內(nèi)視角” 的一種即固定式人物有限視角。在《園會》勞拉探望死者家屬的那一片段中，敘述者采用了勞拉這一故事內(nèi)人物的視角來觀察?！八l(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一個歪扭的低矮小廚房，里面還點著充滿黑煙的燈?！边@是勞拉對車夫家里廚房的觀察。她用三個形容詞“低”、“矮”、“小”來描述廚房，而且廚房的燈是充滿黑煙的。通過勞拉的視角，讀者感受到了窮人的生活狀況。因為勞拉本是貴族家的小姐，當她看到和她平時生活不一樣的場景時，她必然是如實講述。所以這一點增強了故事的真實性。

勞拉走入臥房，她看見了躺著的年輕人，“他快睡著了，睡得那么香甜”。在讀者看來是多么荒唐的描寫，把可怕的死亡居然簡單的比作睡覺。其實不難理解一個富家小姐為何如此輕描淡寫死亡，勞拉一直生活在家庭的大牢籠里，在她的世界里一切事物都是美好的，通俗點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勞拉不能理解生活的本質(zhì)：生活是一枚硬幣，有美好富有的一面當然也有貧窮困難的一面。所以敘述者勞拉的觀察是講的通的。但勞拉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永遠不要再叫醒他。他的頭陷在枕頭里，眼睛緊閉，在緊閉的眼皮底下永遠的沉睡了?！边@種狀態(tài)似乎不像睡覺，此刻她內(nèi)心收到了觸動，她“響亮地哭了出來”。或許經(jīng)歷這么多她終于明白了人生的真諦：人生有喜悅也有悲傷。因為是勞拉自己觀察的，所以得出的結(jié)論對讀者來說自然而然具有很強的說服力。人物有限視角的運用有利于深化主題和塑造人物形象。

四

同一故事情節(jié)采用不同的敘述視角會達到截然不同的效果。它有利于深化主題意義、推動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和塑造人物形象。而本文正是通過不同視角的轉(zhuǎn)換來解讀《園會》，讓讀者看到了一個天真可愛、無憂無慮的勞拉在心理上慢慢走向成熟，慢慢了解生活的本質(zhì)。

參考文獻：

[1]Percy Lubbock.The Craft of Fiction[M].London： Jonathan Cape，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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