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語終助詞“カナ”的語用功能

（廣東工業(yè)大學 外國語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6）

觀察現(xiàn)代日語的日常會話，時?？梢姲K助詞“カナ”的表達?，F(xiàn)場存在聽話人時，根據(jù)說話人的發(fā)話意圖，“カナ”可能為單純的自言自語，也可能是明確地向聽話人傳達信息并希望聽話人作出回應的對人發(fā)話。從語用學角度來看，后者的某些使用場合，反映出“カナ”語用方面的功能。本文擬以該類用法為研究對象，揭示“カナ”一詞的功能①本文所選例句均來源于對話文本；從表記方式上看，“カナ”亦可能由于實際發(fā)音而被相應地表記為“カナー”，本文將同一視之，在談及時，統(tǒng)稱為“カナ”；研究對象則僅限于“カナ”用于所在句句末的各類表達。。

一、具備語用功能的“間接指令型‘カナ’”

據(jù)《日本語大辭典》所釋，“カナ”原本被視為表達感動的詞語。近代以后，亦作為包含疑問的感嘆標志出現(xiàn)，并另有“カナー”的形態(tài)［1］；20世紀以來，“カナ”有以下幾種主要用法［2］：

ア、念を押したり、心配したりする気持ちを込めた疑問の意を表す。

イ、自分自身に問いかけたり、自分自身の意志を確認したりする意を表す。

ウ、（「ないかな」の形で）願望の意を表す。

エ、理解できない、納得いかないという意を表す。

由以上各義項可推知，現(xiàn)場存在聽話人②本文所說的“聽話人”是指聽到包含“カナ”的話語的人；“說話人”是指說出包含“カナ”的話語的人。時，帶有“カナ”的話語，可從理論上初步分為表示疑問、感嘆的自言自語及對人發(fā)話這兩大類③現(xiàn)場存在聽話人時，帶有“カナ”的話語，單從句子表述上來判斷，究竟是自言自語，還是對人發(fā)話，會存在一些模棱兩可的情況。因此，本文采取的判斷標準是站在說話人角度來假設發(fā)話意圖。在說話人看來，自身的發(fā)話意圖應該是確定的，一般不存在模糊狀態(tài)。。而在后者這一類型中，通過觀察例子可知，有些情況雖滿足疑問句的表現(xiàn)形式，但由于說話人對聽話人的反應已抱有事先的期望。根據(jù)徐盛桓(1998)對疑問句的判斷基準［3］，該類型疑問句已具備了語用功能。

例1義彥：切符もだけど、君、お針、できる？さと子：浴衣―あ、あんまりうまくないけど袷だって。

義彥：これ、縫えるカナ？

ルパシカの如き、ペナペナの安物の衣裝。

義彥：同じもの、五枚ばかりいるんだけど、どうカナー。

さと子：洋服は縫ったことないんだけど、洋裁、覚えたいと思ってたんです。

義彥：いい？（加藤理恵 1996）［4］

例2「家に帰って寢た方がいいんじゃないカナ」と僕は言ってみた。（《ノルウェーの森》）

以上兩例均具有此共通點。具體來說，首先，通過觀察會話發(fā)現(xiàn)，由于“カナ”所在句中沒有包含明顯的標記可供判斷其究竟為自言自語還是對人發(fā)話。所以可以假設說話人自身是帶著對人發(fā)話意圖說話的。如例1中說話人實際上就是希望聽話人幫自己的忙；例2中則為說話人針對聽話人提出建議。因此，本文認定上述帶有“カナ”的各句，是說話人下意識進行的、具有交際功能的對人發(fā)話；其次，雖為疑問句的形式，但上述各表達均脫離了純粹的疑問，說話人已經(jīng)對答復產(chǎn)生了預先的心理期待，亦即話語的實際含義不完全等同于字面含義了。如例1實際表達了說話人的請求或希望，例2則為建議等意圖。實際上，這都相當于說話人在對聽話人傳達要其實施某行為的意圖，而且說話人只期待從聽話人處獲得肯定的、愿意執(zhí)行的答復，而不愿得到否定的、拒絕執(zhí)行的答復，因此可見說話人的心理傾向。鑒于此，本文暫且把具備以上特征的話語中帶有的“カナ”稱為“間接指令型‘カナ’”。

二、從面子保全論(FST)看“間接指令型‘カナ’”

（一）“面子保全論”所包含的補救策略

按照Searle的理論，帶有“間接指令型‘カナ’”的表達，應該理解為一種間接言語行為。而按照Searle對言語行為的五種分類，最需要間接表達出來的往往就是間接指令型。其原因顯而易見：先不論遂行是益己還是益他，在促使他人執(zhí)行某行為時，一般而言，都相當于給他人添麻煩，因此在大部分場合，必須要顧及禮貌問題［5］130。而禮貌是包括日本在內(nèi)的許多國家的社會生活中基本的人際交往準則之一。鑒于此，在必要的場合，避免過于直接地、較為委婉、間接地進行行為指示會比較合適。

這方面的要求，于日本人看來往往更甚。那么，帶有“間接指令型‘カナ’”的表達既然可以被歸為一種間接言語行為，其禮貌性的特征為何？為何具有這樣的禮貌特征？值得研究。本文將借助Brown&Levinson提出的“面子保全論”來分析該現(xiàn)象。

“面子保全論”認為，在日常會話中，由于可能出現(xiàn)威脅到對方面子的話語，為了降低其威脅，說話人必須講究說話策略，做到必要的禮貌。為實現(xiàn)所需的禮貌而采取的措施被稱為“補救策略”(redressive strategies)。通過對補救策略的使用，說話人旨在向聽話人表示自己并無威脅對方面目的意圖，或者是，即使產(chǎn)生了威脅，自身也在努力地對其進行減弱的態(tài)度。

按照Brown&Levinson的理論，補救策略可分為五類，具體如下：

a.不使用補救策略、赤裸裸地公開施行面子威脅行為

b.積極禮貌策略

c.消極禮貌策略

d.非公開策略

e.不施行面子威脅行為

Brown&Levinson同時指出，這五種策略，按照從上到下的順序，威脅聽話人面目的危險性逐漸降低［6］135，或者說，禮貌性逐漸升高。

（二）“間接指令型‘カナ’”所采用的補救策略

如前所述，帶有“間接指令型‘カナ’”的表達可被視為一種間接言語行為。那么，此類表達是如何體現(xiàn)減輕對他人面子威脅的補救策略的呢？應該說起到核心作用的，是句末出現(xiàn)的“カナ”。

從現(xiàn)代日語中“カナ”的用法及上述分析可知，在會話中，從理論上來說，其既可以作為感嘆、自言自語的標志來使用，亦可作為間接言語行為表達的關鍵成分而存在。觀察實際使用方式可知，在某些場合和語境中，“カナ”究竟屬于以上哪一種情況，由于判斷的依據(jù)不充分，聽話人未必能做出十分明確的區(qū)分。換言之，“カナ”具備這樣的一種性質(zhì)：當表達中可供判斷的標記不足時，包含“カナ”的表達究竟是說話人的自言自語，還是對人發(fā)話，說話人究竟是單純地表示一種感嘆、疑惑，還是抱著與對方交際的意圖發(fā)話，希望對方執(zhí)行某行為，聽話人是不得而知、無法確認的。

例3「どこかいい家はないカナー。」と言い出すのは三郎だ。すると次郎は私と三郎の間に腰掛けて、「そう、そう、あの青山の墓地の裏手のところが、まだ少し殘ってる。この次にはあそこを歩いて見るんだな?！梗ā秿埂罚?/p>

該句中，包含“カナ”的發(fā)話，由于不帶有可供判斷是自言自語還是對人發(fā)話的明確標記，在說話人以外的人看來，該話語具有模糊性、曖昧性，聽話人做出明確的應答與否，從理論上來說都應是合理的應對。

“カナ”所具有的這一模糊、曖昧性，由此可與補救策略中“e.不施行面子威脅行為”這一禮貌性最高的策略聯(lián)系起來：說話人利用“カナ”將自己下意識的對人發(fā)話修飾成理解起來模棱兩可的表達，這樣就盡可能避免了對聽話人面子的威脅以及可能產(chǎn)生的冒犯。試比較：

例4 a.お金を貸していただけないでしょうか。

b.誰かお金貸してくれる人、いないでしょうか。

c.Ⅲ誰かお金貸してくれる人、いないカナー。

觀察可知，上述各句雖均為疑問句，但由于說話人在發(fā)話時對答案的肯否定已抱有主觀上的期待，所以均已發(fā)生了語用嬗變，具備了“請求、希望”這一言外之意。而請求、希望的發(fā)出，可能使聽話人(被請求人)感到為難、涉及對其自由的損害(被請求人并非在任何時候都一定是聽話人，為方便分析，本文只討論被請求人等于聽話人這一較為常見的情況)。所以此三句表達，乍一看都有威脅聽話人消極面子(negative face)的可能性。具體來說，“a”以否定加疑問的委婉語氣提出請求。由于信息越是被委婉、迂回地進行傳達，其禮貌程度往往越高［5］213，因此從語氣上可以認為，“Ⅰ”是比較禮貌的。但不可忽視的一點是，由于這是明顯的面向聽話人的發(fā)話，聽話人為使交際順利繼續(xù)，無論是否愿意執(zhí)行該行為，都不得不進行回答，所以該間接指令無疑威脅到了聽話人的消極面子；“b”這一說法，避免了直接對對方做出請求，而采取旁敲側擊的方式。然而，從“でしょう”這一句末形式來看，該說法亦屬于明確針對聽話人的發(fā)話。為使交際順利進行，聽話人仍不得不為回答此問題花費腦力，并可能由于需要判斷這是否是針對自己的間接言語行為，進而采取何種回答而感到或多或少的為難，消極面子仍可能遭到威脅；另一方面，如“c”這類表達，就表達自身而言，究竟是自言自語，還是暗含對聽話人的請求，由于其包含的“カナ”對其進行了模糊化處理，聽話人可以根據(jù)自身的實際情況進行回應，當不愿或無法接受請求時，可以不必將其理解為對自己的請求進行敷衍或無視，同時還至少在形式上維持了雙方交際的繼續(xù)，避免了雙方感情和面子上的傷害。所以，與“c”相比，無論“a”與“b”在語氣上達到何種禮貌程度，由于都屬于明顯的對人發(fā)話，無論聽話人是否愿意接受請求，為使交際順利推進，都無法避免對請求作出回答。因此，“a”與“b”的發(fā)話方式，向?qū)Ψ绞┘恿藟毫?，多少威脅到對方的面子?？偠灾?，在包含了“カナ”的Ⅲ這類表達中，即使說話人以對對方發(fā)出請求的意圖進行發(fā)話，由于在形式上為聽話人留下了必要的選擇余地，聽話人便不會因此感受到明顯的壓力與負擔，面子上的威脅也隨之減少或消失。鑒于此，本文認為，如例1、2中在形式上可模棱兩可地進行理解的‘カナ’表達，在用于傳達請求、要求、建議等意圖時，作為一種間接言語行為，可歸為“不施行面子威脅行為”的最為禮貌的一類發(fā)話。

作為最為禮貌的一類發(fā)話，既然該類表達掩蓋了說話人的交際意圖，給聽話人留下了必要的選擇余地，聽話人就可能根據(jù)需要故作不解，或當成自言自語而不做回應。如果說話人得不到預期的發(fā)話效果，這種情況便意味著交際的失敗。換言之，因為禮貌性與交際成功率往往以反比例的關系統(tǒng)一于一個表達之中，此類表達便伴隨著較大的交際失敗的風險。

例5「それはよく知ってるよ。何度も聞いたから。でもこんなふうにして君との関係を終えたくないんだ。君は本當に數(shù)の少ない僕の友達の一人だし、君に會えないのはすごく辛い。いつになったら君と話せるのカナ？それだけでも教えてほしいんだよ。」（《ノルウェーの森》）

例6「悪いけどさ、ラジオ體操は屋上かなんかでやってくれないカナ?！工葍Wはきっぱりと言った?！袱饯欷浃椁欷毪饶郡櫎幛沥悚Δ螭??！?/p>

（《ノルウェーの森》）

通過對以上兩例的觀察可知，根據(jù)實際需要，說話人會在帶有 “カナ”的句中或者前后添加“よ”、“悪いけどさ”等具有明顯發(fā)話指向或者寒暄等表達，作為對人發(fā)話的標志。這樣一來，‘カナ’模棱兩可的曖昧性便遭到削弱。這實際上可以理解為說話人為降低“間接指令型‘カナ’”所伴隨的交際失敗風險而采取的措施——當說話人認為該交際必須成功、自己的意圖必須被充分、清楚地傳達給聽話人的時候，就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犧牲表達的禮貌性。其結果，雖然此類表達還保留了句末的“間接指令型‘カナ’”、保留了字面上貌似自言自語的模棱兩可的理解方式，實則明確在向聽話人索求回應了。

三、結論

本文將帶有“カナ”的表達中，可歸為間接言語行為的“間接指令型‘カナ’”一類作為研究對象，揭示其由于把對人發(fā)話的意圖隱藏于自言自語的形式中，為聽話人在回應時提供了最大限度的選擇余地與自由，從而體現(xiàn)出較高的委婉性、禮貌性這一特點。又由于其較高的委婉性，作為代價，該類表達伴隨著得不到聽話人應有回應，亦即說話人的交際意圖未能實現(xiàn)的較高交際失敗風險。為降低這一風險，平衡話語的禮貌性和交際成功率，說話人有時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犧牲該類話語的禮貌性，在使用“カナ”的同時，于表達中添加對人發(fā)話的標記以促使聽話人做出反應。這一處理方式，在提升交際意圖實現(xiàn)可能性的同時，無形中也削弱了“カナ”的委婉與禮貌性。

［1］小野正樹.新しい文法―「カナと思う」について―［J］.日本語學,2006(8):46-56.

［2］kotobank［EB/OL］.［2013-04-27］.http://kotobank.jp/word/%E3%81%8B%E3%81%AA.

［3］徐盛桓.疑問句的語用性嬗變［J］.外語教學與研究,1998(4):27-34.

［4］加藤理恵.間接依頼表現(xiàn)の理解を可能とする文脈的要因［C］.言葉の科學 名古屋：名古屋大學言語文化部,1996:47-64.

［5］何兆熊.新編語用學概要［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

［6］小泉保.入門語用論研究―理論と応用―［M］.東京：研究社,2001: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