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記》中的科幻思想研究

王瑞平

(華北水利水電大學黃河科學研究院，河南鄭州 450045)

早在晚清時期，就有人評價《西游記》是一部“宜于凌虛”、太蒙頭蓋面的“科學小說”(《晚清文學叢鈔》中俠人評)。《美國大百科全書》認為它是“一部具有豐富內(nèi)容和光輝思想的神話小說”，《法國大百科全書》說它“全書故事的描寫充滿幽默和風趣，給讀者以濃厚的興味”。吳承恩在《西游記》中為后人展示了他的科學幻想天賦，對克隆技術、黑洞理論、進化論、納米科技、飛行技術、汽車雛形、冷凍醫(yī)學等都有深入的思考，展示了現(xiàn)代科技和未來科技的發(fā)展前景?！拔饔慰苹梦幕眴⒌喜⒋碇腥A民族乃至全人類先進科學的未來發(fā)展方向，這已經(jīng)是被科技發(fā)展史所證明了的鐵的事實。在明代那個理學盛行、科技尚不發(fā)達的時代，吳承恩能在《西游記》創(chuàng)作中突破理學的束縛，用科學幻想的神話筆調(diào)反映科技進步的時代要求，闡發(fā)“人定勝天”的新的思想理念，實屬難能可貴。吳承恩是16世紀杰出的神話大師和未來學家，是在中華民族古老文明的土地上崛起的人類現(xiàn)代科技文明的預言家。

一、《西游記》與克隆技術

科學家把人工遺傳操作動物繁殖的過程叫克隆，也稱作克隆技術?？寺〖夹g不需要進行雌雄交配，只需從動物身上提取一個單細胞，用人工的方法將其培養(yǎng)成胚胎，再將胚胎植入雌性動物體內(nèi)，就可以孕育出一個新的個體。這種以單細胞培養(yǎng)出來的克隆動物，從原理上講具有與單細胞供體完全相同的特征，是單細胞供體的“復制品”。目前，英國科學家和美國科學家已經(jīng)先后培養(yǎng)出了“克隆羊”和“克隆猴”。克隆技術的實驗成功，被稱為“歷史性的事件，科學的創(chuàng)舉”，甚至可以和當年原子彈的問世相提并論。未來克隆技術發(fā)展當然也可以用來“復制”人，因而引起人們的廣泛關注?？寺〖夹g像原子能技術一樣，可以說是一把雙刃劍，應用好了可以造福人類，應用不好可能給世界帶來不可預測的災難。目前克隆技術經(jīng)歷了三個發(fā)展階段:第一個階段是微生物克隆階段，即由一個細菌復制出成千上萬個和它一模一樣的細菌而變成一個細菌群;第二個階段是生物技術克隆階段，如對DNA的克隆技術;第三個階段就是動物克隆階段，即由一個動物細胞克隆成一個動物。

克隆技術最早的運用設想是在中國?，F(xiàn)代生物學界的研究證明，自然界有兩種生殖的形式，一種是有性生殖，在動物界基本上都是有性生殖，依靠雄性的精子和雌性的卵子相互結(jié)合產(chǎn)生出下一代。一種是無性生殖，普遍存在于低等動物、植物類中，這種生殖不需要雄性和雌性，單個細胞通過自我分裂，就可以產(chǎn)生出一個新的下一代?！段饔斡洝烦蓵诩s500年前，書中對克隆技術已經(jīng)有了詳細的描述，孫悟空用自己的毫毛變成無數(shù)個小孫悟空的離奇故事，表達了人類對復制自身的幻想。孫悟空不但有神出鬼沒的七十二變，更神奇的是，他只要從自己身上拔出一根毫毛，放在嘴邊一吹，就可以變出無數(shù)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小猴子。人類屬于高等動物，長期以來一直靠兩性交合來完成繁育后代的任務。但在史前造人神話中，卻普遍存在無性生殖的思想?！妒ソ?jīng)》在描述人類的來歷時說:“上帝先造了一個亞當，但亞當一個人生活十分寂寞，于是上帝取出亞當?shù)囊桓吖莿?chuàng)造了夏娃。”從生殖科學的角度看，夏娃就是亞當?shù)膹椭破罚鴮O悟空也是自己生出自己來的，從現(xiàn)代科學范疇上講都屬于無性生殖。在《西游記》第二回中，水簾洞洞主孫悟空遇到水臟洞洞主混世魔，見其手拿板大的鋼刀，十分兇猛，“即使身外身法，拔一把毫毛，丟在口中嚼啐，望空噴去，叫一聲‘變!’即變做三二百個小猴周圍攢簇。將那大小妖精，盡皆剿滅，十分厲害。一日，他來到傲來國兵器館，打開庫門，見里面無數(shù)器械，于是又如法炮制個‘分身法’，用一把毫毛變做千百個小猴，把個兵庫盡數(shù)搬個罄凈”［1］(P13)。復制自身，這不就是克隆技術嗎?所以說孫悟空是當之無愧的克隆技術的先行者。現(xiàn)代的克隆技術才剛剛起步，而《西游記》中所描述的克隆技術已經(jīng)可以實現(xiàn)轉(zhuǎn)基因克隆，不僅人可以克隆人，猴子克隆猴子，而且猴子可以克隆成其他動物，還可以克隆成樹。《西游記》第七回，孫悟空見佛祖，“佛祖道:‘你除了長生變化之法，再有何能，敢占天宮勝境?’大圣道:‘我的手段多哩:我有七十二般變化，萬劫不老長生，會駕斤斗云，一縱十萬八千里，如何坐不得天位?’”孫悟空的七十二變，從傳承來講應是仿自女媧之七十化。西漢時著作《準南子·說林訓》云:“黃帝生陰陽，上駢生耳目，桑林生臂手，此女媧所以七十化也。”東漢學者高誘注:“黃帝，古天神也，始造人之時，化生陰陽;……上駢、桑林皆神名”?！盎闭?，化育、化生之意。郭璞注《山海經(jīng)·大荒西經(jīng)》“女禍之腸”則云:“女媧，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一日中七十變?！敝袊糯芳畬o性生殖的記述體現(xiàn)了人類的一種生殖渴望。《西游記》中所描述的克隆技術可以說是中國古代幾千年文明智慧的結(jié)晶，體現(xiàn)了古代中國人的高度智慧。流傳在中國民間的諺語“如果今世做了壞事讓他下輩子做牛做馬”，也只有到克隆技術的高級階段才能實現(xiàn)。也許真的有一天，人類會用克隆技術代替法律對犯罪的人進行懲罰。從技術上講，實現(xiàn)轉(zhuǎn)基因克隆，是克隆技術發(fā)展的高級階段，也給現(xiàn)代克隆技術的發(fā)展指明了方向。

二、《西游記》與黑洞理論

廣義相對論認為黑洞是一種特別致密的暗天體。大質(zhì)量恒星在其演化末期發(fā)生坍縮，其物質(zhì)特別致密，它有一個被稱為“視界”的封閉邊界，黑洞中隱匿著巨大的引力場，因引力場特別強以至于包括光子在內(nèi)的任何物質(zhì)只能進去而無法逃脫。與別的天體相比，黑洞顯得太特殊了。例如，黑洞有“隱身術”，人們無法直接觀察到它，連科學家都只能對它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提出各種猜想。那么，黑洞是怎么把自己隱藏起來的呢?答案就是——彎曲的空間。我們都知道，光是沿直線傳播的，這是一個最基本的常識?？墒歉鶕?jù)廣義相對論證明，空間會在引力場作用下彎曲，這時候，光雖然仍然沿任意兩點間的最短距離傳播，但走的已經(jīng)不是直線，而是曲線。形象地講，好像光本來是要走直線的，只不過強大的引力把它拉得偏離了原來的方向。它主要由高速旋轉(zhuǎn)的巨大的暗能量組成，內(nèi)部沒有巨大的質(zhì)量。巨大的暗能量以接近光速的速度旋轉(zhuǎn)，其內(nèi)部產(chǎn)生巨大的負壓以吞噬物體，從而形成黑洞。暗能量黑洞是星系形成的基礎，也是星團、星系團形成的基礎。物理黑洞由一顆或多顆天體坍縮形成，具有巨大的質(zhì)量。當一個物理黑洞的質(zhì)量等于或大于一個星系的質(zhì)量時，我們稱之為奇點黑洞。暗能量黑洞的體積很大，可以有太陽系那般大。物理黑洞比起暗能量黑洞來說，體積非常小，它甚至可以縮小到一個奇點。

中國古代人對黑洞已經(jīng)有相當深入的了解，這可以從趙州橋的傳說中得到體現(xiàn)。近代社會十分流行的民間小戲《小放牛》中，有村姑與牧童問答形式的關于八仙之一張果老故事的一段唱詞:“趙州橋什么人兒修?玉石欄桿什么人留?什么人騎驢橋上走，什么人推車軋了一道溝?趙州橋呀魯班爺修，玉石欄桿圣人留;張果老騎驢橋上走，柴榮推車軋了一道溝?！边@里面有個傳說故事，說魯班修了座趙州橋(其實是隋朝著名工匠李春所造)，張果老想試試石橋堅固與否，就約上仙人柴榮。他倒騎著驢，驢背上的褡褳里裝著日月星辰，柴榮的獨輪車里載的是五岳名山。二人一上橋，把橋身壓得直晃動，緊要關頭，魯班跳到橋下，用雙手把橋托住。二人帶著日月和五岳大山順利通過了石橋。如今橋面上還有幾處圓坑，人們說是當年張果老的驢蹄子印;還有一條溝痕，說是柴榮的車道印。原來這頭驢駝的布袋里裝的是日月星辰，柴榮的獨輪車里載的是五岳名山，這兩個布袋和獨輪車可以說就是標準的黑洞［2］(P5)。

《西游記》第三十三回說，唐三藏西天取經(jīng)，觀世音菩薩欲考驗師徒幾人是否真心往西天去，三借老君童子，終借得替太上老君看守金爐與銀爐的兩童子，托化妖魔，偷執(zhí)紫金紅葫蘆、凈瓶等，阻擋于西天路上?！拔魈炻飞?，孫悟空奪了葫蘆、凈瓶等寶貝，將兩妖魔化入其中。后來，太上老君親來收回寶貝，救出兩童子，自回了大羅天兜率院。大圣被老君收了眾寶貝，尋思:‘這菩薩也老大憊懶!當時解脫老孫，教保唐僧西去取經(jīng)，我說路途艱澀難行，他曾許我到急難處親來相救。如今反使精邪掯害，語言不的，該他一世無夫!若不是老官兒親來，我決不與他?！环?，終在老君紫金紅葫蘆上動了手腳。老君回轉(zhuǎn)兜率院，紫金紅葫蘆擺于案上，突的騰空而去，遺失地仙界。童子甚急，老君卻有言:‘終非我之物!’遂不理會?！毖蛑駜羝吭凇段饔斡洝分袨橛^音菩薩所有，內(nèi)有空間可裝五湖四海之水，此水可使枯木回春，《西游記》中孫悟空弄壞的人參果樹就是用此瓶中之水使之枯木回春的。紫金紅葫蘆和羊脂玉凈瓶就是黑洞武器，也是《西游記》中最尖端的武器，把本事通天的孫悟空裝進去一時三刻也能化血為濃，足可見黑洞武器的厲害［1］(P227)。

現(xiàn)代人類對黑洞的研究才剛剛開始，也許在未來某一天，人類真的開發(fā)出了黑洞武器，現(xiàn)代科學的發(fā)展已經(jīng)證明實現(xiàn)吳承恩《西游記》中的幻想不再是夢。

三、《西游記》與進化論

生物進化論是當今世界不可動搖的理論之一。進化論的提出者達爾文是19世紀誕生在英國的一位偉大的博物學家。1831年，他以博物學家的身份帶著考察研究的目的參加了海軍“貝格爾”號戰(zhàn)艦的環(huán)球航行，在南美洲地區(qū)航行的5年時間，給他對熱帶與亞熱帶動植物進行廣泛的考察提供了便利條件。1836年達爾文回國以后，根據(jù)對生物界大量的觀察和實驗結(jié)果，得出結(jié)論，認為物種的形成及其適應性和多樣性的主要原因在于自然選擇，生物為適應自然環(huán)境和彼此競爭而不斷發(fā)生適于生存的變異，這種變異通過遺傳而逐代加強，反之則被自然淘汰。他發(fā)現(xiàn)了一套轟動全世界的生物進化理論——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優(yōu)勝劣汰，從而奠定了進化生物學的基礎。他也將進化論用于對人類發(fā)展的思考，研究人類在動物界的位置及其由動物進化而來的依據(jù)，得出了人類起源于古猿的結(jié)論。達爾文在《物種起源》一書中提出的人類起源于古猿的理論，經(jīng)過學術界和宗教界激烈的大動蕩、大爭論后漸漸被科學界所接受。這一結(jié)論也得到馬克思和恩格斯的高度贊同，并認為勞動在由猿到人的進化中起了決定性的作用。現(xiàn)代古生物學家通過對古生物化石的研究，在達爾文進化論學說的基礎上，完善了現(xiàn)代人類起源學說。研究證明，人類是古猿經(jīng)過數(shù)百萬年的時間進化而來的。這一理論從胚胎學、比較解剖學、現(xiàn)代生物學及生物化學等學科中也尋找到了證據(jù)?？茖W家們推測地球生物進化的程序是:從無脊椎動物到脊椎動物再到哺乳動物再到靈長類動物再到猿猴類動物最后到人類。人類由哺乳動物進化而來，這是目前科學界的共識。

在達爾文的進化論提出300多年前成書的《西游記》，就相當于一部形象化的自然和人類進化簡史。《西游記》開篇寫孫悟空的來歷時說，花果山上“有一塊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周圓。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方圓，按政歷二十四氣;上有九竅八孔，按九宮八卦。四面無樹木遮蔭，左右倒有芝蘭相襯。蓋自開天以來，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華，感之即久，遂有通靈之意。內(nèi)育仙胞，一日迸裂，產(chǎn)一石卵，似圓球樣大，因見風化作一石猴。五官俱備，四肢皆全。便學爬學走，拜了四方”［1］(P2)。這段話實際上描述了物質(zhì)世界的進化過程，與現(xiàn)代科學實驗驗證的結(jié)果是完全一致的?！段饔斡洝非捌呋鼐褪菍懸粋€猿猴怎樣學習最后成為人的過程，在《西游記》中多次出現(xiàn)妖怪被照妖鏡或金箍棒打回原形的場面?！段饔斡洝返谖迨嘶貙懙?“(玉帝)宣托塔李天王，教把照妖鏡來照這廝誰真誰假，教他假滅真存?！保?］(P402)在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各種動物成精變成人的現(xiàn)象，特別是狐貍精變成美女的故事不勝枚舉。照妖鏡更是最簡便的一個“時光機器”，把動物幾千萬年甚至幾億年的進化一瞬間就完成了還原，充分顯示了中國古代人的想象力和智慧。

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就是一個智慧和偉大的民族，早在五千年前就創(chuàng)造了光輝燦爛的文化，在兩千多年前的春秋戰(zhàn)國時期，更是出現(xiàn)了“百家爭鳴”的學術局面，涌現(xiàn)了老子、墨子、孔子、莊子、孟子等一大批思想家、科學家和政治家，使當時的中國走在了世界的前頭。自秦朝統(tǒng)一六國之后，焚書坑儒，實行思想專制，在以后的兩千多年歲月中，歷代封建統(tǒng)治者視科學技術和發(fā)明創(chuàng)造為“奇技淫巧”和雕蟲小技。特別在隋唐以后，統(tǒng)治者更是將讀書人引入科舉考試的軌道，讀書人只知讀對入仕和治國有用的書籍，而科學離讀書人似乎越來越遠。但蘊藏在勞動人民中間的巨大智慧卻促使人類不斷地去追求、創(chuàng)造和幻想著人類美好的未來，《西游記》中給我們展示的科幻場面正是這些思想長期積累的結(jié)果。

［1］(清)吳承恩．西游記［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5．

［2］老農(nóng)，楊永春．張果老倒騎毛驢［M］．北京:中國和平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