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國畫在陶瓷繪畫中的運用

康建華

康建華青花藝術工作室 景德鎮(zhèn) 333000

陶瓷繪畫是陶瓷藝術的主流和特色，在悠悠歷史長河中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文化，它的藝術表現(xiàn)語言中承載著深厚的中國傳統(tǒng)民族文化、傳統(tǒng)哲學觀和審美精神。這些薪火相傳的傳統(tǒng)藝術語言在相當程度上都已經(jīng)具備了符號意義，并為當代的藝術創(chuàng)作提供了豐富而深厚的參照。時至今日，在這么一個多元文化的時代里，在東西文化的交流與沖突中、思維意識的更新中，傳統(tǒng)的表現(xiàn)語言已經(jīng)不能滿足現(xiàn)代人的視覺體驗，陶瓷繪畫作為一個本身就很“傳統(tǒng)”的領域，將國畫運用到陶瓷繪畫中是對現(xiàn)代文化嬗變的必然適應，這對如何體現(xiàn)陶瓷繪畫的“形”、“用”、“意”發(fā)揮重要作用。

一、國畫構圖特點在陶瓷繪畫中的運用

彩陶作為中國書畫藝術的起源，陶瓷、書畫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陶瓷文化是對繪畫藝術的繼承和發(fā)揚，陶瓷繪畫受中國畫的影響很深，它們有著密切的淵源關系。應該說中國畫是陶瓷繪畫的基礎，但它們又是相互影響，相互借鑒，景德鎮(zhèn)瓷器色彩斑斕、富麗堂皇、富于裝飾性等都少不了中國畫為其提供充足的藝術養(yǎng)分。

例如，長沙窯彩瓷的釉下繪畫創(chuàng)意獨特，線條靈活而流暢；模印貼花的刀功熟練，刻畫生動。例如長沙窯釉下花鳥彩繪構圖以簡約，布局靈活、巧妙，疏密得當，它吸收了紙上繪畫的構圖特點，同時也追求自身獨特的構圖風格。從眾多的花鳥紋飾上看，其構圖有單花構圖、單鳥構圖，更多的是花與鳥的組合構圖，它們都是以瓷器造型為媒介，以一個完整獨立的畫面經(jīng)營在瓷器造型的主要位置上。如盤、盞等敞口類平盤造型的瓷器，長沙窯釉下彩花鳥裝飾就繪制于在盤中的合適位置，它并不是將花鳥紋飾簡單、機械地處理于盤面的正中央，而是根據(jù)畫面所組成的意境來藝術地經(jīng)營其位置。雖然同是構圖于盤內，這體現(xiàn)出畫工們在處理構圖上的巧妙追求，以達到猶如在紙上繪制一幅完美的繪畫作品。

這種獨特的布局安排，是長沙窯畫工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結果。一方面與唐代生活方式的改變不無聯(lián)系。唐以前人們都為席地而坐，其生活用具多置于地面，其欣賞角度自然集中于器物造型的上部分，這可以在多種器物裝飾中有所體現(xiàn)，尤其是陶瓷中的彩陶。

二、國畫題材在陶瓷繪畫中的運用

有人說，陶瓷是“科學與藝術的結晶”，這表明，陶瓷首先是科學的，然后才是藝術的。也有人說，陶瓷是文人墨客的陋室文心。中國式的文化情懷，簡直就離不開陶瓷藝術給人帶來的精神陶冶?！耙蛔謳煛编嵐扔校骸昂D重藏吳畫，茶新?lián)Q越甌?！表n偓有：“蜀紙麝煤沾筆興，越甌犀液發(fā)茶香?！毙焘褂校骸扒韶嗝髟氯敬核?，輕施薄冰盛綠云?！睗M腹郁結的孟郊亦有“蒙茗玉花盡，越甌荷葉空”的輕快之句。中國歷代陶瓷巨匠通過在瓷上作畫，借助國畫題材以表達中國文人有悟到妙處的心境。

圖1 康建華《客家風情》

每一個歷史時期的陶瓷繪畫都或多或少地受到某一時期的傳統(tǒng)中國畫流派的影響，并且這種影響是深入骨髓的。中國畫從誕生到發(fā)展、提高以及完善經(jīng)歷了一千多年的歲月滄桑，在這一千多年的歲月磨練中，中國畫經(jīng)歷了許多畫派的興起和發(fā)展，風格流派的變化，值得一提的是那些不甘于世俗，個性灑脫，有創(chuàng)新意識的革新派畫家及畫派，這是一個時代發(fā)展的必然趨勢。他們勇于創(chuàng)新的精神沖擊著當時封建僵硬的文化，這種精神也深深影響到了陶瓷繪畫的發(fā)展。

如宋代磁州窯陶瓷繪畫中積極引入傳統(tǒng)中國書法藝術，還積極借鑒當時顏真卿、蘇軾、黃庭堅、米蒂等書法大家的藝術形式，這使磁州窯順應了時代審美潮流而長盛不衰。對于宋代書畫藝術的評論，有宋代著名書法家蘇軾說：“畫以適我意”。[1]

清代畫家石濤強調“夫畫者心畫也?！薄敖韫P墨以寫天地萬物而陶泳乎我也。”從傳世作品看，石濤在畫史上不僅稱得上是一個有創(chuàng)新才能的畫家，同時也是創(chuàng)作題材廣泛的多產作者。石濤的表現(xiàn)手法富于變化，又能獨特、和諧地統(tǒng)一為自己的風格特色。他的繪畫風格變化同他的生活經(jīng)歷有密切關系，自然界的真山真水賦予他深厚的繪畫素養(yǎng)和基礎，他在自然的真實感受和探索中加以對前人技法長處的融會，因而他對繪畫創(chuàng)作強調“師法自然”，把繪畫創(chuàng)作和審美體系構成為“借筆墨以寫天地而陶泳乎我也”。這對后來陶瓷名家都產生根深蒂固的影響：陶瓷繪畫者從生活中吸取靈感經(jīng)過主觀構思、自身情感，胸中之竹已區(qū)別生活之竹，又在落筆落墨時由筆墨變化而生“變相”，此時竹加人的主觀思想，在現(xiàn)實生活中提煉、概括、變形，提升了作品的藝術價值。陶瓷繪畫藝術注重題材來源于生活，加上主觀意念。[2]如筆者創(chuàng)作的青花瓷瓶《客家風情》（如圖1），通過反映客家圍屋在群山環(huán)抱之中，裊裊炊煙，彰顯出一派勃勃生機的景象，從生活場景的寫實到回歸山村秀色的自然情懷，作品的藝術境界得到進一步升華。

三、國畫繪制技法在陶瓷繪畫中的運用

陶瓷繪畫善于隨著陶瓷造型不同部分的特殊形狀去解構畫面，被分解的各部分畫面極具典型性，而構成又極為和諧自然，這就是陶瓷繪畫技法的客觀要求。陶瓷繪畫的設計性，很大程度上是將陶瓷造型分解成若干畫面的巧妙構思。頸、腹的立體面，肩、蓋、底的相對平面，往往順之而自然形成相對獨立的畫面。在大大小小的畫面之間的關系中，以裝飾的手法增加陶瓷繪畫的情感因素，提高其藝術品質，就是常用的手法。如作品《鳥語花香》（如圖2）在構圖布局方面，怒放的牡丹已然在視覺上占據(jù)了主體位置，而畫面恰到好處地體現(xiàn)“聞香聽鳥語”看到花兒開放正濃，自然引出“鳥兒在哪”的思緒，華與鳥之間形成動靜結合的裝飾效果。

陶瓷藝術大師王步開啟了現(xiàn)代青花藝術的序幕，特別是他的晚年藝術生涯中，在青花的表現(xiàn)技法和風格上都有了新的突破和變化。他一改原來的兼工帶寫的藝術風格，憑借自己長期熟稔于心的嫻熟技藝，充分吸收了“八大山人”等畫家的筆墨疏簡而意境深邃的藝術風格，進一步將中國畫的潑墨和大寫意的技法與青花藝術的分水技法進行有機融合，獨創(chuàng)了青花藝術中先分水后勾線的分水寫意法。當然青花瓷本身具有幽靚，典雅的特色，王步善于在特定的構思中，發(fā)揮青花色彩給人以靜謐，安定的心理作用，他不追慕畫面的熱鬧、華麗和濃艷，一些與釉上，色釉、釉里紅結合裝飾的作品也是如此。

圖2 康建華《鳥語花香》

王步先生運用中國畫水墨畫的表現(xiàn)方法來畫青花，像國畫一樣墨分五色，他將青花料水也分五色，力求水墨韻味。以國畫暈染的藝術效果筆墨為花鳥傳神，運用到陶瓷青花藝術上，在景德鎮(zhèn)陶瓷藝術上別具一格。

筆者擅長青花創(chuàng)作，深感王步先生獨創(chuàng)的青花分水寫意繪畫方法的妙處。傳統(tǒng)青花瓷畫主要是通過線條的粗細、疏密、點線等筆法來表現(xiàn)各種藝術意境，一筆之下能表現(xiàn)剛與柔、虛與實、濃與淡、輕與重的變化，運筆之法包括中鋒、側鋒、逆鋒、拖等，這與傳統(tǒng)中國畫繪制技巧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另外，傳統(tǒng)青花瓷用線基本也包括工筆線條、寫意線條兩大類，工筆線條即鐵線描，料性均勻，線條圓潤，如鐵絲一樣剛勁有力。

綜上，傳統(tǒng)中國畫構圖布局、題材、繪制技法等方面在陶瓷繪畫中都得到運用。在陶瓷繪畫中，陶瓷藝術家要像著名國畫大師李可染先生說的那樣“用最大的功力打進去，用最大的勇氣打出來”。充分借鑒、吸收傳統(tǒng)國畫中優(yōu)秀的成份，運用到陶瓷繪畫創(chuàng)作中，并不斷創(chuàng)新，形成自己的藝術風格。

[1] 許愛民,張甘霖.中國氣派的陶瓷繪畫形式語言及風格流變[J].中國陶瓷. 2010(10):67.

[2] 曹建文.景德鎮(zhèn)青花瓷器藝術發(fā)展史研究[M].濟南:山東美術出版社.20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