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我驚恐的聲音落下,籠子里的寵物叫聲更加凄厲了,那是一種怪異的顫叫,就像物品摩擦金屬發(fā)出的聲音。
我打了個寒戰(zhàn),想拉江小夏趕快離開這間詭異的診所。
但伸出的手卻撲了空,我分明看見地上只剩一只孤零零的板凳立著,而上面的江小夏竟不見蹤影了。
寒氣順著脊背緩緩升起,我拔腿想逃離診所,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邁不開步子。
突然,耳邊一陣響動,我扭轉(zhuǎn)過身來,卻見一只灰白的松獅掙破籠子,直直向我撲來,我驚叫起來,眼前瞬時一片黑暗……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窄小恐怖的診所已經(jīng)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家中的臥室……
我不可置信地望著熟悉的一切,卻總覺得有些怪異。
這時候臥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發(fā)絲凌亂的女人走了進來,她雙眼紅腫,年輕的臉上有著未干的淚痕。
“媽?”帶著疑惑的童聲在房間里響起。
我吃了一驚,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但女人卻應(yīng)著走向了我,她彎腰撈起被上的衣服,一手拽起被中的我,輕聲道:“乖,起床,不然上學(xué)要遲到了?!?/p>
我連忙揮開她的手,起身躥出被子,按照記憶跑到衣柜旁的大鏡子前。
銀白的鏡面確實映出了一張稚嫩的臉,那竟是十多年前的我!
沒來得及震驚,身體便被我媽媽抱起,她快速地替我穿好衣服,塞了幾張買早餐的零錢給我就匆忙送我出了門。
路過玄關(guān)的時候,我忽地瞥見一張畫圈的日歷,那被圈住的日期不知怎么無比熟悉。
我走到下一層樓梯時,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零碎的記憶,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那么,現(xiàn)在是……
轉(zhuǎn)身跑回二樓,家里的門半掩著,里面隱隱傳出了爭吵聲。
我輕聲推門進去,耳畔響起媽媽的尖叫?!澳阏f!你是不是又去賭了?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媽的救命錢???”
“我說了沒有,隨你怎么想!”
我感到耳膜嗡嗡響,一張蒼老和善的臉在記憶里蘇醒,然后忽地像玻璃一樣碎裂不見了。
背上的書包落地,我拖著戰(zhàn)栗的身體走進臥室。
“你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媽媽的聲音直刺入我的心臟,我俯身鉆進床底,撈出了一個錦盒打開,無數(shù)張被燒了一半的紅色紙鈔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是了,那個日期是姥姥手術(shù)的日期,也是我一直的心結(jié)。
九歲那年,因為我一時貪玩燒掉了爸爸媽媽取出來藏在鞋架下面為姥姥付手術(shù)費的錢,極度的恐懼讓我隱瞞了這個事實,失蹤的錢,沒有人懷疑是我動了,都以為是有前科的爸爸又拿去輸光了,而姥姥也因此去世了。
媽媽一直在怨恨著爸爸,姥姥去世的時候,她和爸爸約定等我大了就離婚。
我想要阻止,但怯懦的我一直無法說出真相,即使那蠟黃凸顴骨的臉和有著和善微笑的臉一直更替著折磨我的心,日日夢魘,無法擺脫。
其實在那場暴風(fēng)雨的車禍中,我已經(jīng)死了吧,但這不重要了,最起碼上天給了我這樣一個贖罪的機會,我緩緩起身,抱著盒子走到爸爸媽媽的臥室前,打開了門……
“媽,其實那錢……”
“醒醒……”
似乎有誰在叫我,我費力地睜開眼睛,竟是江小夏。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抬起沉重的腦袋不滿地埋怨道。
“呵?!苯∠耐蝗惠p笑起來,那笑容有幾分縹緲,“應(yīng)該恭喜你從我設(shè)置的夢境中蘇醒,而沒有和他們一樣變成我的寵物,原來人類也不全那么虛偽。”
我一個激靈,惶恐地起身:“你是誰?”江小夏張合的唇吐出兩個字“魔鬼?!?/p>
“你走吧?!彼D(zhuǎn)身抱起桌上的貓在懷中逗弄,再也不理睬我。
走出診所的時候,天已經(jīng)放晴了,在我們翻倒的車輛旁,一輛救護車停靠著,我捂著手臂上的傷口跑過去包扎。
再回過頭的時候,已不見了那間診所……
作者:檸雪,箬橫鎮(zhèn)中心中學(xué)學(xué)生,意粉一枚,名家共寫作忠實擁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