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趕untreatment

張為波

壹

我一直都佩服愛因斯坦關于相對論的解讀，我也深信和美女在一起時時間會過得飛快，這也許是大學時光匆匆而去的原因吧。我曾想，美好的大學時光就會這樣過去了吧，留給我的是可以時刻欣賞的回憶。但就在大家都在思考畢業(yè)照應該擺什么pose的時候，我突然得知了一個“噩耗”—— untreatment被保送為中科院的研究生了。

我不知道該用什么詞語來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是不安或者說是重新點燃了當年我內心的憤怒。我無法抑制激動的心情，于是給阿星打了一個電話：“阿星，untreatment被保送中科院了。”我大聲告訴他這個消息，或者說我打電話好像只是為了告訴他這個消息?！鞍⑿l(wèi)，那有什么?。课覀儗W校還有被保送清華的呢。”遠在華中科技大學的阿星顯然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樣子，相反他似乎在炫耀自己學校的偉大?！拔蚁胝f的是這四年來的差距?！睕]等阿星說完，我已經打斷了他的話，而他似乎也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彼此的通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就像打仗時無線電的靜默一樣。是啊，我用四年的時間在這個二流的學?；斓搅水厴I(yè)，阿星雖在名校，但四年中也已經墮落了，而untreatment卻用四年的時間走到了讓我們難以望其項背的高度。

untreatment是一個女生，一個各方面能力都很強的女生。這是若干年之后的今天，我關于untreatment的全部記憶，而她的音容笑貌或許已經隨著歲月風化了，或許根本不曾在記憶中停留。當然，untreatment的本名并不叫這個，并且可以肯定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英文名字。

我告訴阿星，我們追趕了這么多年，最終還是失敗了。所以我覺得愛因斯坦是一個考慮不夠周到的人，他只告訴我們時間會過得很快，卻忘了介紹在這過得很快的時間中那悄無聲息的變化，以及由這些變化所帶來的巨大差距。

貳

這是一所坐落在古城中不起眼的縣級中學，我和阿星就是這所學校中的佼佼者，當然這個佼佼者的稱謂是阿星的想法。“經常在年級前十名徘徊應該算是佼佼者吧。”阿星經常這樣講。學校為了提高升學質量，采取了全封閉的管理模式，有事出入校門者必須持有班主任簽字的出入證——一種在這所全封閉的學?？梢宰杂沙鋈胍淮涡ｉT的憑證。學校的作息制度也格外嚴格，晚上十點之后教室全部熄燈，所有人必須回宿舍睡覺，查夜的老師會檢查每個宿舍和教室。

還記得那是高三剛剛開學的時候，一天，我和阿星正在考慮如何從老班那里弄兩張出入證出去改善一下生活，班主任把她領進了班里，也帶來了我和阿星的陰影。她從市里的重點中學轉到我們這個不起眼的縣級中學的實驗班，沒有人知道原因，也沒有人關心，因為大家都在為那龍門一躍做著緊張的準備，當然也包括我和阿星。

她的學習成績很好，是學校把她“挖”來提高升學率的，并且還有一項特權——隨時可以跟班主任要出入證。正在餐廳吃飯的我和阿星得知這一消息便沒有了胃口?！皯{什么??？”這是我和阿星的第一反應。那項可以隨時得到出入證的特權讓自詡為佼佼者的阿星一下子失去了心理平衡?！疤还搅耍褪莡ntreatment！”阿星顯然有些憤慨?！澳阌⒄Z學得真好！”很顯然，阿星沒有聽出來我在嘲笑他的英語，反而朝我怪異地笑了一下?！跋麓卧驴伎嫉帽人?，我們就可以找班主任要N張出入證了?！蔽疫@樣安慰著阿星，自己心里反而沒有底了。

阿星顯然有些自信過頭了，或者說他低估了untreatment的實力。月考結束，untreatment一舉坐上了年級第一的交椅，并在隨后的幾次考試中壟斷了這個位置。我和阿星突然覺得生活在untreatment的陰影中了，也許這種陰影是自己造成的，但還是讓我和阿星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難以接受。

叁

我和阿星開始佩服學校“挖”來untreatment的“戰(zhàn)略眼光”，我們也逐漸意識到必須去改變這一切，必須追趕untreatment，擺脫這種陰影生活。從下定這樣的決心開始，我們的生活變得瘋狂起來了。

我們始終認為在無法提高學習效率的前提下，只有多爭取學習時間才能取得成功。在這一思想的指導下，我們和查夜老師玩起了“躲貓貓”——每天晚自習后回到宿舍，等老師查完宿舍后再悄悄溜回教室，在漆黑的教室里點上蠟燭開始學習，學習累了便趴在桌子上睡覺。冬天的教室沒有暖氣，我倆經常在夜里被凍醒，醒來后便到操場上跑步，等身上暖和了又回到教室學習，如此循環(huán)。我問阿星這樣值不值，“想象一下，等你超過untreatment，班主任就不得不給你出入證，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自由出入校門了?！卑⑿呛孟裰驹诒氐玫臉幼?。好吧，為了超過untreatment，為了能夠自由進出校門，拼了。

當最新的月考成績公布的時候，我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untreatment仍然穩(wěn)坐第一把交椅，而我和阿星都退出了年級前十名的行列。猛然間，我才發(fā)現(xiàn)那句被我們嘲笑了無數(shù)次的“何必三更起五更眠”是那么的有道理，我們成了這句話活生生的反面教材。但是，高考并沒有來臨，一切都還沒有結束，改變仍有可能。

當我們說服班主任讓我們回家自己學習二十天的時候，心里感覺很有成就?；氐郊抑校改付既スぷ髁?，整天一個人沒日沒夜地學習，突然感覺這一切都變得很凄涼，似乎我的生活中少了很多東西。我打電話問阿星：“我們?yōu)槭裁催@么做？”“為了追趕untreatment，證明我們自己?！卑⑿沁@次沒有再提到那N張出入證的問題，那似乎成了附屬品。

回到學校，似乎每個人都知道我們“閉關修煉”的事情，而我們也用第一次模擬考試的成績證明了“閉關修煉”的成果。我們成功了，我和阿星以年級第一和第二的成績打敗了untreatment。

肆

有時候，我就覺得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一個玩笑，或大或小。高考之后，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我考取了一個普通的二本學校，阿星落榜，選擇復讀，而untreatment則去了南方一所著名的大學。一時間，我們發(fā)現(xiàn)又進入了她的陰影。

回首往昔，我仿佛看到了兩個心懷不滿的少年一起努力的樣子，但腦海中關于untreatment的記憶殘存得越來越少，而那些個和老師躲貓貓的日子、那些拼命努力的歲月仍舊記憶猶新。如今，我也考上了研究生，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學校。坐在實驗室里，我發(fā)短信給已經參加工作的阿星：“還追趕untreatment嗎？”很快，我就收到了回復：“為什么不呢？我們的人生至少還有50年，現(xiàn)在一時的落后并不能說明50年后的情況，這么多年都過去了，你可不能動搖??！”不動搖，絕不動搖，有你這樣的好基友一起努力，我怎么會動搖呢？

（作者系西安交通大學機械制造及自動化專業(yè)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