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民
笑梅最近得了一種怪病,時不時無緣無故地惡心嘔吐。要是年輕時人們肯定以為她懷孕了,這是孕期的正常反應(yīng),可她現(xiàn)在四十多了,兒子都快上大學(xué)了,應(yīng)該不可能有懷孕反應(yīng)。朋友們私下也問過她,她一口否定。問她老公,她老公說:“怎么可能?我們分床都大半年了,哪來的孕?”再問下去,他就干脆禁聲,什么也不說。
不錯,笑梅是個比較傳統(tǒng),比較保守的女子。這與她的家教有關(guān),她出生在一個封閉山村的教育世家里,自小耳濡目染的盡是些禮義廉恥、孝悌仁義的教育,把潔身自好看得比生命都重要,因此她也不可能與外界有染。這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呢?朋友們都要她去醫(yī)院檢查看看,是不是胃里出什么問題了,可她堅持認(rèn)為她沒什么病,偶感風(fēng)寒,過一陣子也就好了。問題是偶感的風(fēng)寒持續(xù)了幾個月都沒見好轉(zhuǎn),更令人不解的是她的老公也沒事人一個,既不催促妻子去醫(yī)院檢查,也不想辦法給妻子治病。要知道,這對夫妻可是朋友圈里人見人愛、人見人夸的模范夫妻哦。他們不僅青梅竹馬,而且還是大學(xué)的同窗,老公是某單位的領(lǐng)導(dǎo),妻子是一公司的主管,兒子今年高三,學(xué)習(xí)成績優(yōu)異,面對即將到來的高考躊躇滿志、信心百倍。這樣一個幸福的家庭可千萬別出什么事??!朋友們很擔(dān)心、很著急,而在旁人嘴里,又成了“八卦”的好佐料,一時間,單位里、公司里,左鄰右舍里說什么的都有,什么笑梅患胃癌了呀,什么笑梅徐娘半老、又有身孕了呀,更離譜的是甚至有人嚼舌根說什么笑梅與公司老板怎么怎么的了。
那天,笑梅一早來到公司,有位同事買了一袋烤山芋請辦公室里的同事們吃。被人們稱為“口頭流氓犯”的大王挑了根又粗又長的山芋與女同事小蔓打趣:“看,這像不像你老公的陽物?”大王話沒落音,笑梅立即翻胃,對著大伙狂吐不止,嚇得大家手足無措。幾個與笑梅要好的伙伴大罵那個“口頭流氓犯”,并把笑梅攙扶回家休息了。目瞪口呆的大王張著的嘴還沒合上,好事的又開始了新的揣測:“好家伙,說到那東西就狂吐,證明笑梅這毛病與那東西有關(guān),說不定問題不在笑梅身上,而是在她老公身上。估計他老公那玩意壞了,而且問題很嚴(yán)重?!庇斜亲佑醒?,就像他看到了一樣。一通胡謅居然得到許多人附和:“估計,可能,八九不離十?!?/p>
一直光聽、光看,從來不發(fā)表任何意見的副經(jīng)理老章實在忍不住了,大聲地喝住大家,說:“別糟蹋人了,根本不是你們猜測的那樣,事情只有我知道,只是不便說。”此言一出,辦公室立即像炸了鍋,大家團(tuán)團(tuán)圍住章經(jīng)理,大有不講清楚決不罷休的勢頭。是人都有好奇心,他們也不例外,活像一只只綠頭蒼蠅,死死叮在牲畜的傷口上,舔食著帶有咸味的鮮血。在得到大家保證不亂傳亂說的承諾后,章副經(jīng)理說出了個中秘密。
原來,數(shù)月前的某一天,公安局把分管保安工作的章副經(jīng)理叫了去,對他講了件令人難以啟齒的事。笑梅的丈夫出差去南方某城市,在一家洗頭店里消費時被掃黃的警察逮到了。逮到時,笑梅丈夫的褲子都沒來得及穿上。公安局的同志要求章副經(jīng)理做好笑梅的工作,協(xié)助公安部門安慰好笑梅并作好對其夫的教育改造工作。由于是初犯,僅罰了些錢便將她丈夫交保釋放了。笑梅聽到這個消息如五雷轟頂,立即昏倒在地。自此以后,笑梅就患下這種怪病了,時不時地惡心嘔吐。笑梅說,一想到天天與自己親熱的人在那種場合做那種不齒的事情,她就想吐。有時看到丈夫就聯(lián)想到那個臟東西,立馬惡心想吐了。就這樣,形成條件反射,稍有觸及就會引起她惡心嘔吐。要想根治這種怪病就必須清除觸及源,也就是說必須與她老公分開??尚γ氛f孩子馬上高考了,為了不影響兒子,她不得不忍受著。
聽了章副經(jīng)理講的故事,大王輕蔑地撇了撇嘴說:“這有什么呀,都什么年代了,哪只貓不沾腥呀?”
有附和者也跟著說:“是呀,不就是玩了個女人嗎?值得那樣折磨自己嗎?”
章副經(jīng)理似有所感地說:“看來惡心的不是笑梅,惡心的是那些惡心的人,惡心的事,笑梅只不過是被惡心而惡心了。”
過不了多久,笑梅兒子順利地參加了高考,而且感覺考得不錯。考完試那天,兒子一回家就抱著媽媽哭,他說:“媽媽,別瞞我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你不就是為了我的高考嗎?我告訴你,我考得很好,你應(yīng)該解脫了,與那個人離婚吧!”
“什么那個人?他是你爸爸!”笑梅嚴(yán)肅地說。
“他不是我爸爸,我沒有這樣的爸爸!”兒子哭著說。
笑梅生氣了,厲聲教訓(xùn)兒子道:“你在埋汰你媽是吧?他不是你爸爸,那不等于說我另外有個男人嗎?”話還沒說完,笑梅又惡心嘔吐起來。兒子連忙拍著媽媽的背說:“媽,是我錯了,跟爸爸離了吧,為了你這病。我不想看見你這樣痛苦??!”
笑梅看著傷心的兒子,對他說:“你太小,不懂得什么,大人的事你不要摻和。要知道,你爸爸的本質(zhì)還是好的,為什么不給他一次機(jī)會呢?至于我這毛病,時間是藥,你爸的行動是藥引,我想,加上你的出息,會慢慢好的?!?/p>
再說笑梅的丈夫,從此簡直像換了個人,除了工作學(xué)習(xí),在家包攬所有的家務(wù),從來不敢跨越雷池一步。他經(jīng)常自言自語地說:“惡了一次心,毀了我一生?!笨吹贸?,這個男人再也不會去“惡心”了。
(責(zé)編: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