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過時我會記得笑（六）

桃子夏（張蓓）

約圖：畫個微笑的女生吧，透露一點難過的感覺，和文章標(biāo)題相符合。

魅麗文化年度十大重點書之一

最溫暖治愈的清新力量

上期回顧：

顏澤和清酒一行人探尋的過程并不順利，羅小袞的家人去樓空。大家為了是繼續(xù)尋找真相還是設(shè)計節(jié)目而產(chǎn)生分歧。安森與顏澤再一次發(fā)生爭吵，同時因為節(jié)目錄制導(dǎo)致清酒的試鏡出現(xiàn)問題。安森急忙去解決。清酒跟著顏澤去羅小袞的學(xué)校繼續(xù)尋找。在學(xué)校清酒出現(xiàn)意外，顏澤為救清酒自己卻不幸摔下池塘。但大魔王顏澤不但沒有生氣，竟然特批他們工作結(jié)束后去吃小火鍋。并在夜晚主動送清酒回酒店，在電視臺的觀光電梯上，看著大海，兩人都感到莫名的心動。

她回頭悄悄看他的下巴，果然是一加班就長出了一層粗粗的胡楂。

“看什么？”傲嬌如顏SIR，也給看得不好意思了。

“你每次加班就會拼命地長胡子，發(fā)現(xiàn)沒有？”

“這都被你發(fā)現(xiàn)了？”顏Sir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所以每天早上都得刮。”

“每天？”

“每天?！?/p>

清酒好奇地望著，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的樣子，有些話壓在她心里許久，“其實每次看見你的胡楂，雖然只有一點點，還是會讓我覺得親切；還有你說話的聲音，每次聽到都覺得想要一聽再聽?！?/p>

她難得一次說這么多話，又說得這么直白和肉麻，一時間顏澤的腦子有一根弦嘣的一聲，幾乎要斷掉了，黑暗中他沉默著，半晌說，“為什么？”

“因為你說話的聲音很像我爸爸?！鼻寰普f，“我爸和我媽都是在大地震里失蹤的，跟羅小袞一樣，不過他受了重傷沒可能生還了。小時候我爸爸可疼我了，每次回家都給我買棒棒糖，還會用下巴的胡楂扎我的臉蛋?！?/p>

她伸手輕輕碰了碰他下巴的胡楂，說：“對，就是這種感覺”，旋即又收回了手歉意地說，“我冒失了，對不起。”

他并不生氣。

“你很想念他們？”

她輕輕嗯了一聲，“如果可以，我愿意用十年的壽命，換他們再醒來一次?！彼裏o數(shù)次做到的那個夢里，每次被壓在書柜下的她怎么喊，媽媽，爸爸，他們都沒有醒來——哪怕是在夢里都沒有。父母給她最后的回憶是一個背影，一直都是背影。她又說了許多從前的事情。她很快就沒跟人家說家里的事情，沒想到傾訴的對象會是一個最不可能的人，顏澤。

“……我好啰唆吧？”

“沒?！鳖仢擅嗣念^，“你很乖?！?/p>

清酒望著他。

他們好像在這一刻不是敵人了，不是工作伙伴，也不像是朋友……到底像什么關(guān)系呢。清酒想著，眼前忽然陷入到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

停電了。

這電梯廂里唯一一盞昏黃的小燈熄滅，緊接著，電梯廂自由落體般地下沉，完全不受控制，屏幕上的數(shù)字劇烈地跳動，4，3，2……

清酒尚是經(jīng)歷過地震和海嘯這樣大場面的人，遇著電梯故障下墜，還是腦海一片空白，沒有主意，也不知該怎么辦，反應(yīng)過來后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這次恐怕要和他死在這里了。

短短幾秒的時間，暗得不見一線光芒的電梯里，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抱緊了她，像愛護當(dāng)初那只小小的貓，這懷抱讓她想起了小時候被爸爸保護在懷里的溫情。盡管這是一瞬間，瞬乎即逝的溫情。

好多年沒人這樣保護過她了。

哐。電梯廂沉悶地響，在二樓停了下來。依然沒有燈，兩扇門緩緩?fù)鶅膳酝巳?。兩名維修工人舉著鉗子站在門外。他們見顏澤把清酒護在懷里，看上去很有劇情的樣子。一名維修工抹了把汗，說，“打攪了兩位，我們是來修電梯的。你看你們是繼續(xù)，還是讓我們先把電梯給修了……”

清酒和顏澤：“……”

“你和顏Sir昨晚被困在電梯里了？”一大早到會議室，小昭就追著清酒問。

“是啊，電梯故障來著?！鼻寰坪人陲棇擂?。

“你們還在電梯里擁抱了？”

清酒差點被水嗆到，“你聽誰說的？”

小昭笑瞇瞇地，“看來維修部的那幫人傳的八卦，也有靠譜的時候嘛，不過……你和顏Sir走得近，有人得不高興了……”

清酒低聲問，“是誰？”

小昭也壓低了聲音，“往后你就知道了?！?/p>

她不再問。一來因為問了小昭也不會說，還有一則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問——這只是圍繞在她周圍傳過的八卦里極不起眼的一條。做藝人就得習(xí)慣被注視，被議論，與她傳過緋聞的男生里，有新生代的藝人，也有世家子弟，公司小開……她從來都不理會，這次多問了小昭一句“是誰”，已是跟平時大大的不同了。

清酒可以騙過所有人，騙不了師父，騙不了自己的心，昨晚顏澤送她回酒店，一路上她幾乎沒和他說話，比電梯里的表情還要呆，后來也不知道顏澤說了句什么，大概是“今天就送到這里了，明天見吧”之類的話，她拿卡開了門，又砰地關(guān)上門，然后貼在門背后，從貓眼里看著他離開。

他應(yīng)該有一米八三以上吧，那么高，推著她的輪椅的時候，需要微微俯下身來。清酒從貓眼里安靜地看著這個男人，看著他越走越遠，等電梯時略微涼薄和滄桑的側(cè)臉。他年長她好幾歲，不是男生，是個真正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肆恕?/p>

他跨入電梯門的剎那，她恍然一陣失落，又跑去窗戶邊候著。

一會兒，果然他從大廳里出來了，變成了馬路上一個細微的點，越走越遠。

屋里沒有開燈，她默默地守在窗戶邊，一直望著他走遠，望著他走去兩百米外的大樓，望著他上樓，想象著他回辦公室工作去了。這里望不見他的辦公室，他會忙到幾點呢，回家的時候，電梯會不會又不給力。

清酒又矛盾又懊惱地癱倒在大床上，腦子里亂糟糟的，這大半夜的，她一顆心里亂糟糟地全是他，全是他的臉?；蝻A眉，或肅然，或冷峻，或溫柔……每一種表情，都分分明明地烙印在她腦海里。她望著天花板出神，腦袋有兩個聲音在爭執(zhí)，一個說：“……如果老想他，那就打電話去唄，手機就在手邊，撥個號碼就好了?！?/p>

另一個就說，“真打了電話說什么呢？”

“笨蛋，就問問你到辦公室了沒啊，什么時候回去啊，不要加班太晚啊之類的唄?！?/p>

“啊啊，沒話找話的太明顯了吧？”

清酒恨死自己了，這時候一點主意也沒有。她攢著手機下不了決心，這時，手機屏幕一亮，鈴聲響了，有人打電話過來，屏幕上顯示著名字。

居、然、是、顏、澤。

“喂？”

“你到了吧？”他的聲音聽上去很溫柔，原來顏Sir也有犯傻的時候，問什么你到了吧，剛才送她到家門口的，不正是他自己嗎。

清酒也傻傻地說，“是啊，我到了?！庇职烟纱采蠒r想的臺詞，原封不動地給搬了出來，“你到辦公室了嗎？別加班太晚，早點回去休息。”

“嗯?！?/p>

兩人絮絮叨叨都是些“你幾點睡”、“不要忙太晚”，或許他們并不在乎對方終究說了什么，在乎的只是，此時此刻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最后他說，“我也要回去了，我的門禁卡掉了，你找找看在不在你門口，沒有就算了，晚安?！?/p>

“你等等，我現(xiàn)在就開門看看?！鼻寰崎_門到走廊上，咦，門外五六米的走廊外，地上真有一張白色的門禁卡，“在這里唉，我撿回來了，明天帶過去給你吧？”

“好?！彼剖撬闪艘豢跉?，“居然真的掉在你房間門口，你幫我收著吧，那么……明天見？”

她戀戀不舍地哦了一聲，“明天見……”

春心萌動的人果然都是些呆貨，昨晚最慘的是安森，他連打了幾個電話給徒兒清酒，想要交待她幾個事，可呆徒兒在打電話，師父的電話一直打不進。等她看到安森發(fā)來的短信，已是第二天一早。

師父說，“一切都有了眉目，你好好休息，明早碰頭?！彼マk公室找顏澤的時候，顏澤已與安森師父約好了，第二天七點在會議室里見。

于是，在小昭告訴她，她師父一早帶了市里最好的律師，和會議室里與顏澤、丁柔重新交涉時，清酒才會那么驚訝，嘴巴攏成一個大大的O形。想來，昨晚見到她到辦公室，第一句話便是“來請假的”，原來是這個緣由。

他們交涉了許久。

顏澤的冷峻沉默，師父的咄咄逼人，丁柔的柔中帶剛，都透過細細的百葉窗縫隙，倒映在她眼里，奈何會議室的玻璃隔音效果太好，清酒的耳朵都快粘到玻璃縫里了，還是聽不清他們說話。一群人在會議室里討論她的事，她卻在外面一個字也聽不到，這真讓人心急，跟古代那些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馬上要嫁人了的姑娘一個心情。明明見到媒人上門了，明明父母和媒人在談條件，可她自己就是不知道這媒人到底是受哪家公子的托付而來。

清酒懷著這種忐忑的心情在玻璃屋外查探了許久，還被顏澤發(fā)現(xiàn)了兩次，一次是她躲在窗簾后，還有一次她用墻角的花盆掩護自己，頭上頂著一兜巨大的虎尾蘭。他無意中瞟到，一口茶差點噴到文件上，只能故作淡定地?zé)o視她。兩小時后，有結(jié)果了，會議室里的四人站起來，皮笑肉不笑地握手。師父推門出來，一眼便瞧見了偷聽的她。

“我的小可愛，早點吃完了嗎？”師父摸摸她的頭，“來，我們走。”

她待在原地沒動，“師父，我們?nèi)ツ模俊?/p>

“回公司，我們退出節(jié)目組?！睅煾篙p描淡寫，推了她的輪椅便走，一時情形急轉(zhuǎn)而下，清酒回頭看，問師父到底出了什么事。來東星之前，是他口口聲聲說這檔節(jié)目是個好機會，要她好好把握，還安慰她不要緊張害怕。言猶在耳……

“是的，不錄了?！?/p>

師父當(dāng)然不是在說笑，也不僅僅是生氣了那么簡單。

他們師徒倆走出沒多遠，丁柔追上來，連聲挽留，好話說盡，師父也只是一句“謝謝，我們還是先回去”打發(fā)她了事。

丁柔不甘心，“安先生，制片人已經(jīng)去打電話聯(lián)系了，事情絕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一定會查清楚，您……”

安森客客氣氣，語中帶刺。

“丁小姐，我們當(dāng)然要走。掉進了人家的圈套還不走，那不是傻？”

安森不理丁柔，又見清酒左顧右盼地，索性挑明了，“清酒，昨天跟你說的那角色的事情，你還記得吧？那新人的經(jīng)紀人，原來就是顏澤的大學(xué)同窗。那新人搶走了屬于你的重要角色。另外，如果我們今天又失約，另外一家電視臺也很惱火，很可能一年不給你上鏡的機會！清酒，這就是口口聲聲說為了節(jié)目好的制片人，裝出一副正人君子救世主的臭屁樣，背后盡來點小動作。”

說話間，顏澤打完電話過來了。師父的話毫無意外的，他都能聽到。清酒曾想，這兩人或許前世是冤家，于是好好的一池水也能被他們給攪渾了。這圈子里最真心待她的是師父，師父說走，她也沒什么理由留下。只是……

“顏Sir。”她在口袋里掏了掏，找出昨晚那張門禁卡。

他來接時，她遲疑地不想松手。

兩人各執(zhí)著卡片的一端。

她望著那張卡片，輕輕地問，“師父和你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安森搶先答了，“清酒，你太天真了，哪里有什么誤會？我們倆就是被人黑了一把！”

顏澤冷笑，“臨時換主持人來不及，你們先錄完這期?！?/p>

師父堅持現(xiàn)在要走，顏澤放寬了條件，說，“如果好好錄完這期，算雙方和平解約，違約金就不用了?！睉B(tài)度強硬的師父這才笑逐顏開，“那好，我們一言為定?！?/p>

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機，摁了暫停鍵。“顏sir，您剛才說的話，我可都錄下來了。那……我們彩排見?！?/p>

師父推清酒離開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回頭張望，悄悄地，余光瞄見他還站那，輪廓精致得令人驚訝，一件簡單的白襯衣也能穿得很好看。昨晚他們還被困在電梯里，共患難的這短短時間里，她甚至有一絲“與他不僅僅是做朋友”的念頭。

可如今……

遠處的海面一點點升高，那遠遠瞧見的一星兒白帆，在他們回到一樓的瞬間，已然消失了。出電梯時，一陣濃郁的海風(fēng)襲來，像驟然而來的潮水，嗆得她哽住了。輪椅卡在門邊的凹槽里。安森使了使力，把她推出去。一路上她沒有說半個字，安森長長地嘆氣，“清酒，我們既然要往前走，你就不能心軟?！?/p>

她輕輕嗯了一聲，心里有萬般不舍也只能跟著師父走。三人到了停車場，車門剛關(guān)上，她看到迎面而來一輛越野車，司機是個中年男人。副駕駛上，少年搖下車窗，往外張望，瞧見眼前大樓上的“東星衛(wèi)視”幾個大字，欣喜地扭頭對司機說，“爸，是這里唉！”

靜海市的中學(xué)生說話，都有一點點港臺音，清酒當(dāng)年也是，安森找普通話老師教了很久，才糾正過來。她抬頭望了那男生一眼。

只一眼。

目光便像被磁鐵吸住，挪也挪不開了。那男生俊秀非常，一雙眸子清透湛明。她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臉，像……像極了……

“滾滾？！”她大聲喊。

那車里的男生，眉目神色，像極了照片里的羅小袞。

第四章

這是清酒第一次錄這檔節(jié)目，也是最后一次。

化妝時她眼巴巴地盼顏澤出現(xiàn)。真見著的時候，顏澤定定地望著她，直叫她耳根發(fā)熱，小鹿亂撞，然后他指著她對化妝師說，“她這妝真老氣，重新畫個?！?/p>

清酒把想說的話活生生地吞進了肚子里。

直播前一小時，丁柔又細說了遍節(jié)目流程，與昨天的彩排沒有區(qū)別。改的只是一兩句臺詞。清酒昨晚便對著洗手間的鏡子，把臺本背了個透，她看著鏡子里裝成大氣婉約型的自己，做作是做作，但還有那么點主持人的風(fēng)姿。

這檔節(jié)目是本年度東星衛(wèi)視的重頭戲。

24小時廣告滾動播出，各路當(dāng)紅明星的賀詞連連不斷，鋪天蓋地的紙媒和網(wǎng)絡(luò)媒體報道讓節(jié)目未播先紅。入場券一票難求，坐在場地里的觀眾一個個喜形于色，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主持人和節(jié)目內(nèi)容。

有人喜笑顏開，說，我最喜歡顏清酒了，等散了一定堵到她要簽名；有人沉默不語，海嘯亦是他們心里最深的痛，今天來不僅是看一場節(jié)目，更是緬懷那永不能再續(xù)的溫情。各人自有心中憾，當(dāng)舞臺燈光驟然亮起，把喧鬧的會場燃成了一片雪白的月光之地時，會場，輕輕地安靜了。

所有人凝神望著臺上的清酒。

顏澤、丁柔、安森都在臺下關(guān)注，現(xiàn)場與觀眾在電視機里看到的畫面之間，有二十秒的時間差。他做好了準(zhǔn)備，如果現(xiàn)場出狀況，立刻切換成彩排時的畫面，確保節(jié)目首播萬無一失。清酒出場，與觀眾打招呼的那段臺詞，說得極好。口齒清楚，又有點呆呆的萌勁兒。

“那么，我們這檔節(jié)目呢，正是以‘海嘯遺物為突破口，去探尋那些生與死，愛與恨的要義。我一直想，平凡人的故事，才是最偉大，最能打動人的。今天我們請到的委托人，正是一位既普通，又不普通的高二女生。說普通，是因為她跟所有高中生一樣，每天都上學(xué)、放學(xué)，過著平平凡凡的生活；說不普通，不但因為她是靜海一中的校花，曾經(jīng)在東星衛(wèi)視的校園女生大賽里，斬獲大獎，更令人唏噓的是，她也遇到了這場百年罕見的海嘯，她失去了一位重要的人……讓我們歡迎今天的委托人，林知初?！?/p>

掌聲如潮，初初在追光燈里，步入宛如白晝的舞臺。

“初初你好?！?/p>

“主持人好?！?/p>

簡單地打過招呼后，為了讓觀眾更了解初初和滾滾的故事。介紹完嘉賓后，大屏幕上開始播放回憶短片。

短片的許多片段，完全按初初敘述的原汁原味拍攝——

清晨七點，晨霧朦朧。

翠綠葉子在風(fēng)中打著卷兒落下，街上，只有清潔工人掃地的沙沙聲。幾聲自行車鈴響，刺破晨曦的寧靜，女生和男生，兩個騎車的身影一前一后地出現(xiàn)。那是初初和滾滾，當(dāng)年的他們。驕傲的公主身后，永遠跟著唯唯諾諾的小跟班。

她倒在大雨滂沱的操場上；她拿圓規(guī)戳滾滾的后背；她往他嘴里扔粉筆頭；她打翻他精心準(zhǔn)備的生日蛋糕……流年徒給她留下這些片段，像一出老電影里最刺疼心的細節(jié)，一直留在回憶里。

短片效果極好，全場鴉雀無聲，觀眾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大屏幕上。時不時，有人低頭抹淚。初初看得更是認真，工作人員在拍短片的日子里，采訪了大量的同學(xué)，親人，短片里不僅有初初敘述的內(nèi)容，更有許許多多，她從不知曉的鏡頭——

她面如死灰，倒在泥濘里。雨落如沙，把天地間圍成一籠白慘慘的簾幕。滾滾也倒在了泥地里，他爬起來，見初初頭上的血，泊泊直流，一把背起她，往醫(yī)務(wù)室趕。從前見電視劇里，悲情的畫面一定有男主角背女主角破雨狂奔。看畫面時，覺得多浪漫。真在緊要關(guān)頭遇上大雨時，才知道別說浪漫，連命都可能沒有。醫(yī)務(wù)室沒人。他心急如焚，又背著她往校外的醫(yī)院跑。初初終于被推進了手術(shù)室，放心不下的他，在門口守了整夜。其實他也有傷口，他也被大雨打濕了一身，他也沒吃過一丁點東西，連水也沒顧上喝一口。第二天清晨，班主任老師來探望，一眼望去，滾滾竟然還坐在門前的長椅上。老師推一推滾滾的肩膀。發(fā)高燒的他徑直從椅子上栽了下去，像一截沒有生氣的木頭。

他攢了兩個月的零花錢才買得起最貴的蛋糕，他四處求人才借到一套小丑服，他守在巷子口，從五點等到七點半，終于等到她經(jīng)過，卻被她罵了個狗血淋頭……穿小丑服的滾滾愣愣地看著她遠去……

忽然，他想起了有條岔路可以攔下她。滾滾扔下蛋糕拼命地跑，終于趕到那條岔路口等著?？删驮诔醭醯纳碛俺霈F(xiàn)的那秒，他又自卑地躲了回去，沒有讓她看見自己。滾滾像只受傷的大狗狗，哀哀地躲在巷子里。是啊，她那么優(yōu)秀，他有什么資格向她表白呢，只要能這樣默默地守護，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就夠了。

從地震的第一秒開始，滾滾就暗暗跟著初初，幫她擋掉快砸下來的教室門，他其實也沒什么聰明的辦法，甚至想，萬一教學(xué)樓塌了，有他當(dāng)盾牌頂一頂，用肩膀護住她，說不定她可以在磚石縫隙里活下來。眼看她走投無路了，滾滾走上前去，只說了句，“別怕，跟我走?！?/p>

這是靦腆的滾滾說過最Man的一句話。

她握緊了他的手。

……

短片近尾聲，滾滾消失在茫茫一片汪洋里。屏幕前所有人屏息靜氣，沒有哭泣，亦沒有一絲一毫的議論與雜音。只有那片濤聲，轟然回響在每一個心里。

燈光亮起。

每一期委托人來到節(jié)目組，都可以許下一個心愿。清酒把初初請到舞臺中央，舞臺全黑了，換作一束雪白的光落滿她的全身。

初初獨自站在臺上，前方是滿場觀眾，身后約十米遠處，是一面巨大的屏幕墻。屏幕正播放著滾滾的照片。一會，當(dāng)她在全場觀眾面前宣布自己的心愿后，屏幕墻將會朝兩邊退去，揭曉墻后的結(jié)果。

下期預(yù)告：

眾人都等著林如初揭曉結(jié)果，而她的腦海里卻是排山倒海舊的記憶。

就在這時，一個穿小丑服的男生，捧著大大的生日蛋糕向她走來，誰也看不清他的長相，可他走路的姿勢，與滾滾那么像，那么像……

在那個節(jié)目的最后，林如初才知道那個大雨天的秘密，而這個謎底卻來得太遲，太遲……

難過時你會做什么？

——他們的治愈心得

2011年的初春，我還是一個大四的學(xué)生，距離進《花火》四個月。

那時大家都在為畢業(yè)工作而忙碌，可我還在為一段糾結(jié)的異地戀頭痛不已。

有一次剛同他吵完架，吵架的內(nèi)容我已記不清，只記得大家都有恨不得把對方撕了的沖動。吵完以后覺得有點兒累，忽然就很想吃東西，但又不知道吃什么好。薯片吧，顯得落寞；瓜子吧，細細碎碎地不帶感；蛋糕吧，又太甜膩影響氛圍……最后作為屌絲的我做了一個決定：買了10塊錢的毛豆——那種很辣很辣的，鹵好了的涼菜。

迎風(fēng)坐在宿舍的陽臺上，我一個接一個地把毛豆往嘴里塞，連皮都吃掉，只吐出很硬咬不斷的筋。吃了幾口之后我的眼淚辣得直接流了下來。我就這樣吃著吃著，室友參加招聘會回來了，她看我那樣，也沒問我，隨口就撿了一顆放在嘴里，咀嚼了五秒鐘之后，突然爆發(fā)似的將剩下的渣滓吐出陽臺外，我下意識地朝下往，是一片工地。

室友說：“看看，應(yīng)該這樣！”

室友又說：“還得加上一句，去你媽的。（原諒我說了臟話……）”

那天我們吃一口毛豆，吐一次皮，再罵一次“去你媽的工作”“去你媽的愛情”……不知不覺將那一大堆消滅干凈?？諝庵袏A雜著辣椒和眼淚混合的獨特味道，又辛又酸。

明天長痘痘也好，失業(yè)也罷，失戀也罷，似乎都隨著那些味道的揮發(fā)，消失不見了。

——花火編輯颯颯

我曾經(jīng)的好友你還好嗎？距離上次相遇已經(jīng)有四個月了吧，大街上匆匆路過沒有問候，這算不算無情？一起手牽手在校園的三點一線，天天出現(xiàn)的日子算起來也有一年半了吧。突然的決裂似乎沒有理由，一個星期里沒有說過一句話，路過亦是裝作陌生人。她們說，你們是又鬧矛盾了吧。我只是笑笑，何止是矛盾，更多的是從來都不了解對方。我難過的是到最后誰也沒有先低下頭，說聲我們和好吧，留下了遺憾，甚至連畢業(yè)的時候都沒有一張單獨的合影。

我是楚心涼，亦是涼初。親愛的，你還好嗎？

——讀者楚心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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