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便宜大家占

張乙偉

這天下午，李桂花下樓等丈夫，因為離丈夫下班回來還早，她便和樓下的胖嫂她們聊天，聊著聊著，正巧看見一個戴著女式太陽帽的老頭推著車過來賣瓜子，李桂花便上前問價。

老農(nóng)豎起一個巴掌說：“五塊?！?/p>

李桂花一皺眉，說：“太貴了，便宜一點賣不賣？”

老農(nóng)瞅了瞅車上的瓜子，猶豫了一下，最后牙一咬說：“反正是自己家種的，四塊六一斤，再少一分也不賣?！?/p>

李桂花低頭挑了一些，老農(nóng)一稱，說是三斤二兩，收錢找零后又抓了一小把瓜子塞到李桂花手里，這才吆喝著慢慢往前走。

李桂花拎著瓜子來到樓道里時，忽然驚叫一聲說：“找錯錢了！”眾人忙問：“是多找還是少找了？”

“照每斤四塊六算，老頭應該收十四塊七毛二，我給他二十塊錢，他卻找了我七塊錢，這可是多找了一塊七毛二！”說著，轉(zhuǎn)身要把多找的錢退回去時，卻被胖嫂一把拉?。骸皠e嚷嚷！不就是一塊多錢嗎，至于這樣耍高尚嗎？”胖嫂邊說邊招呼賣瓜子的老農(nóng)回來。

李桂花不解其意，胖嫂又壓低聲音說：“有便宜大家占?！?/p>

老農(nóng)的車子還未停穩(wěn)，胖嫂就急不可待地遞給老農(nóng)十三塊錢說：“也給我稱三斤二兩瓜子?！崩罟鸹ㄒ娎限r(nóng)照辦了，想莫非是我算錯了？可一看到胖嫂沖大家擠眉弄眼的樣子就知道是老農(nóng)算錯了，礙于鄰里之間的面子，李桂花不好說什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家你三斤二兩、他也三斤二兩地買瓜子。而那老農(nóng)見生意這么好，也用不著費盡心機算賬，居然還喜得眉開眼笑。李桂花看不下去，可礙于面子又不好點破，便掉頭回了家。

沒過多久，李桂花聽到大門被人敲得山響，心想：糟了，一定是老農(nóng)找后賬來了！正當她不知如何是好時，門外傳來胖嫂的叫聲：“李桂花，快開門，我們都上那老頭的當了！”

李桂花打開門不解地問：“到底咋回事？”

“我閨女下班回來說，滿大街都在叫賣瓜子，才四塊錢一斤！”

剛才還為老農(nóng)算錯賬感到不安的李桂花，此時方知被老農(nóng)愚弄了：“真看不出來，看著他這么憨厚的人，斬客還真有一套！”

胖嫂應和說：“要不常言怎么會說—從南京到北京，買的沒有賣的精呢？”

晚上，丈夫孔鳴回到家，看到茶幾上的瓜子，便問：“桂花，你買這瓜子是多少錢一斤？在哪里買的？”

“別提了，今天我們都上老農(nóng)的當了！”李桂花在廚房里一邊忙活，一邊告訴孔鳴她們上當?shù)慕?jīng)過。

孔鳴問：“賣瓜子的老農(nóng)是不是戴著一頂女式太陽帽？”

“是??！怎么……你認識他？”李桂花好奇地從廚房伸出頭來想探個究竟，卻發(fā)現(xiàn)孔鳴走路一瘸一拐的樣子，驚訝不已，“咦，你這是咋的？摔倒了？”丈夫點了點頭。

這是早上發(fā)生的事情?？坐Q騎著電動車上班途中，被身后一輛超車的貨車擦到，重重地摔在路邊，側(cè)翻的電動車前輪剛好壓在他的右小腿上，令他動彈不得，口袋里的手機也飛出去好遠，而那輛貨車卻事不關己似的飛快地溜了。此時正是上班高峰，沒有人愿意停下來幫助孔鳴，而就在孔鳴不知所措之時，過來一個陌生的老農(nóng)，他上前搬開電動車，問孔鳴：“怎么樣，傷了沒有？能不能起來？要報警嗎？”那緊張的神情，就像孔鳴是他家親戚似的。

孔鳴在老農(nóng)的幫助下站了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右腳扭傷，沒有什么大礙，就順手掏出一張五十元面值的人民幣，遞到老農(nóng)的面前表示感謝。老農(nóng)擺擺手連聲說不要，孔鳴以為嫌少，又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過去。

老農(nóng)見狀，火了，說：“我拉你一把也就是伸伸手的事，用得著這樣嗎？”說著便推車要走。孔鳴見老農(nóng)是個賣瓜子的，就靈機一動攔住三輪車說要買瓜子，老農(nóng)很固執(zhí)，說：“今天賣給誰都可以，就不賣給你?！?/p>

孔鳴無計可施，就從身上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老農(nóng)說：“大哥，你就當我是你的兄弟吧，在城里有事找我。”

老農(nóng)接過名片邊看邊讀：“智多星策劃公司副總經(jīng)理，孔鳴。副總？”老農(nóng)用懷疑的目光看看那輛電動車，又瞅了瞅孔鳴一眼，孔鳴知道老農(nóng)心里在想什么，就連忙說：“公司小，只有兩個人，所以沒有配備轎車，不過當年諸葛孔明也沒有轎車坐，可他不照樣想出許多錦囊妙計來？”

“那就請你給我策劃策劃，怎么樣才能讓人來搶購我這瓜子，但不算坑人？如果點子有效，那咱倆的朋友就交定了！”

聽到這兒，李桂花忍不住了，問：“你說的那賣瓜子的老頭，是不是戴著女式太陽帽的？”

孔鳴笑笑說：“是他！”

李桂花一拍大腿，說：“還說沒有坑人！他用你那‘故漏破綻的鬼主意，把市場價四塊錢一斤的瓜子，賣到四塊六一斤，這不是坑人是啥？”

“誰坑人了？我不過利用人們愛占便宜的心理，教給他一個促銷的辦法而已，你好好算一算，三斤二兩乘以四塊錢一斤不就是十二塊八毛，末了人家又送你一小把瓜子，收你十三塊錢不虧不占，公平合理，怎么說是坑人呢？”

李桂花低頭仔細驗算了一遍后，開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