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巷31號

古保祥

青年低著頭向前走，報復(fù)的念頭一直占據(jù)著他的心靈。他終于將目光瞄向了這片豪華的建筑群。在建筑群的旁邊，有一家書店，書店老板是個中年漢子，十分殷勤地噓寒問暖，問青年要啥書。

青年支支吾吾地搪塞著，他突然間問道：這兒有錢人真多，哪家最有錢呀？

中年漢子上下打量著青年，看得他心里直發(fā)毛，青年感覺失口了，他好想收回剛才的沖動。

你是做家教的吧？這兒的確缺少一名家教，桂花巷31號，有個女孩子有殘疾，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引薦，他們家有的是錢。

青年的心驀然一動，他放下書，徑直走近了桂花巷31號。

這棟別致的房舍坐落在建筑群中間，顯得鶴立雞群，主人一定是非常有品位的人。我可以用做家教為名，實地探查，趁機得手。

想到這里，青年喜上眉梢。

第二天上午，青年手心里握著匕首──這是他惟一的武器──他推開了桂花巷31號虛掩的大門。

果然有個女孩坐在窗下看書，她大約十三歲左右，一副拐杖放在旁邊。

女孩說話的聲音傳來：“您是家教老師吧，張叔叔早告訴我有人要過來做家教，請坐吧?！?/p>

面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青年的心有些不忍，他將武器藏在口袋里，不好意思地坐在沙發(fā)上，女孩拄著拐杖為他斟茶。

“我語文不好，作文老不及格。您來得正好，自我介紹—下吧，您的特長，哪個學(xué)校畢業(yè)的？”女孩的笑容如滿月。

“我是師范學(xué)院的。”

青年終于開了口，他感覺在女孩面前說謊是作踐自己的人格，他繼續(xù)說道：“我的語文很好，正好缺錢花，想找份家教的工作?！?/p>

廚房的門響了，青年彈跳起來，他的手重新攥向了匕首。一個婦女走了出來，是女孩的母親。

雙方談起了價格，母親要求青年每天來兩個小時，每小時40元錢，青年欣喜若狂，差點忘了自己來的初衷。

接下來，青年似乎找到了感覺，他利用自己以前學(xué)到的知識滔滔不絕地講解著如何成為一名作文高手，說到高興處，他甚至對女孩介紹了自己以前投稿的經(jīng)歷，還說拿過市作文大賽一等獎，只是后來，青年不敢講下去了。

青年耐心地講解著，不時地拿起筆來，煞有介事地畫步驟、講方法，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

對方付了報酬，青年離開桂花巷31號時，看到了那個書店老板正站在太陽底下賣力地吆喝，青年沖著老板苦笑，他沒有上前。

青年第二天再來時，扔掉了匕首。他再等等吧，時機尚不成熟，再觀察一下地形和他們的人脈，以及逃跑的具體路線，那個老板好像十分在意自己的行動，這時候動手，等于自投羅網(wǎng)。

青年為了應(yīng)付第二天的講解，無奈之下，翻出了自己以前發(fā)表過的文章。他整理成冊后，將文章拿給女孩看。女孩看得花枝亂顫，說：“你的文采真好，為何不堅持下去呢？”

青年搔搔頭，說道：“我沒出息，半途而廢了，你可要堅持下去?！?/p>

青年來了一周后，不想再對這家人下手了。她們心地善良，特別是女孩，用心向?qū)W，十分虔誠的模樣，她的母親也是噓寒問暖的，把他當成了女孩的弟弟來照顧。

青年不辭而別，他下決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他拿著女孩家人給自己的工資開了家街頭小書店，生意竟然極好，半年后，他的經(jīng)營規(guī)模擴大了，他成了名副其實的老板。他經(jīng)常想著桂花巷31號的母女，遺憾的是，他竟然不清楚她們的故事。

一個周日的下午，陽光伴隨著春天的芳香攪鬧著世間萬物，青年請人幫忙照顧店面，他買了禮品，興沖沖地去了桂花巷31號。

書店換了老板，一個年輕人在照顧店面，青年徑直推開了桂花巷31號的大門。

男人看到了他，站起身來迎接，青年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女孩跑了過來：“老師，您來了，對不起，我騙了您。其實，我的作文好得很，老拿班級第一名，還有，我不殘疾，是我爸教我這么做的?！?/p>

女孩的父親站在陽光下，仰天大笑著：“當時我就發(fā)現(xiàn)你不對勁，于是，我設(shè)計騙了你。沒有惡意呀，我就是想將你引入正途。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正確的，你只是一時想不開而已?！?/p>

青年突然間臉如紅云，好半天后淚如雨下：“叔叔，我差點害了你們?nèi)?，我的懷里當時藏著匕首?！?/p>

旁邊的母親說話了：“沒事的，你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嗎？我是市跆拳道隊的總教練?！?/p>

青年是懷著感恩的心離開的，他會用一輩子時間銘記他們一家人，是他們精心設(shè)計了一個愛的謊言，用一份關(guān)愛，挽救了他的未來，引導(dǎo)他步人了生命的康莊大道。

選自《小說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