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國良
我所說的“等待”,并非指讓老師們抱著“天不下雨,人力何為”的消極思想去等待,也不是讓大家像某些懶人“人在家里打麻將,任憑麥子自生長”那般不作為,而是希望大家要向懂得科學種田的農民學習,遵循“三分伺候七分等”的自然生長規(guī)律。
為何要“等待”呢?
通俗點說,是因為教書育人這項工作,不同于工業(yè)生產。因為工廠只要開動機器就能創(chuàng)造產品,而教育的過程更像園藝師在培植小樹苗,功夫全在反反復復地觀察、培護和等待上。
比如說:當有些小樹苗出現了發(fā)黃、落葉等癥狀時,懂行的園藝師就不會再對其進行鋤草、施肥或噴灑農藥等勞作了,而是小心翼翼地為其拔拔草、捉捉蟲、培培土。除此之外,就是耐心的等待。
“為什么不‘勞作了呢?為何要等待,又在等什么呢?”那些未曾接觸過農事的老師,往往會這么追問。其實,道理很簡單:此類小樹苗并不是因為缺藥少肥才患病的,而是由于它們的主干根須已經腐爛或部分根須已蜷縮成團,自身嚴重缺乏吸收養(yǎng)分的欲望和能力。說得更直接點,它們需要的是恢復元氣的時間,而不是補品和藥物。所以,若此時繼續(xù)采取頻繁地鋤草、施肥或噴灑農藥等勞作,不僅徒勞無功,而且還會傷及那些尚有些許活力的細根須,加速其早亡。只有等待那些細根須漸漸發(fā)達、壯實起來,有了主動去吸取養(yǎng)分的欲望和能力時,再按照常規(guī)去管理它,這才是科學的。
一
以此為例,我們來剖析一下當下的教育工作。
中職學生中那些所謂的“問題學生”,不正像那發(fā)黃、落葉的小樹苗嗎?他們表面上流露出來的諸多問題,如無心上課、無精打采等,不正是因為他們的“精神根須”已經嚴重缺乏吸取養(yǎng)分的活力和主動性了嗎?
不過,只要我們仔細觀察,同樣會發(fā)現:無論在哪個孩子的身上,或多或少都還有一些不甘心失敗的“上進心”在掙扎著,并沒有完全蜷縮成團,對嗎?那我們又該怎么做呢?
如果看到孩子們的壞毛病,就立刻采取“鏟”的方法,就等于為“發(fā)病的小樹苗”鋤草,“草越鋤得勤,病發(fā)得越快”。同理,“你越想鏟除他的壞毛病,壞毛病就越往外冒”,其結果,真正受傷害的卻是孩子們那尚在掙扎著的“上進心”。
與此同理,一看到孩子們無心學習,就急于采用“灌”的方法,就等于為“發(fā)病的小樹苗”施肥,“肥灌得越多,根須爛得越快。”老師越是逼他多學,他越是消化不了,其結果只能適得其反。
這就是“好心反而辦壞事”!
二
那什么方法才是正確的呢?
如果看到孩子們精神狀態(tài)不佳、行為不端或無心學習時,先別急著思考如何根治,而是應該在適當的場合、用適合的語言點撥點撥、提醒提醒。當他們有些許變化時,就要及時地肯定肯定、贊揚贊揚,為他們注入點正能量。因為這么做,就相當于為小樹苗“拔拔草、捉捉蟲、培培土”,絲毫不會傷及他們那些尚存活力的“細根須”……
接著就靜靜地等吧!
等什么?等到他們那些自信的“細根須”開始向生活的土壤里延伸了,再循序漸進、由少到多、由易到難地培植他們的學習力,矯正他們的不良習慣。這樣就會事半功倍,成效顯而易見。
所以,作為教育者,我們無論何時都得牢記:孩子的成長與植物一樣,是有其自身的生長周期、生長規(guī)律的,絕對是件急不來、急不得的事情,而是一個緩慢的、長期而艱巨的過程。特別是對那些“精神力”較弱、“自信心”缺失的孩子的教育過程,更是一個在等待中“期待”,同時又在期待中“等待”的過程。
三
“等”是遵循教育規(guī)律。
或許有些人會說,“等”是不是被動、無奈之舉?一味地“忍讓”還不如主動“出擊”呢!
對存有此種想法的老師,首先,我要做個解釋,“等”是一種美好的期待,它與無奈之下地“忍讓”不是一回事。其次,我絕不贊同你那種主動“出擊”的策略。
為什么?一句話:“慢”是中職教育的特征。
一方面,中職學校有較多的孩子是抱著來“玩玩”的心理入學的,也有許多人是因為連他們的父母都覺得對他們實在沒“招”了,只好讓學校來替他們“管管”“、“關關”的。另一方面,學生的年齡已有十六七歲,許多不良的習慣已經形成,且已進入了“習慣頑固期”,我們想改變他們本就很難。事實上,我們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讓他們快速改正陋習,也不可能在與他們共同相處的兩年時間內完全改變他們,更不可能憑借我們的強烈愿望和依靠某種教育技術,就能徹底改變他們……
所以,這絕對不同于敵我雙方在戰(zhàn)場上拼刺刀,比誰下手快、下手狠,而是師生間比誰有耐力、有定力。如果哪位老師不信這個邪,一定要用“進攻”的方式去試試,我敢肯定,很可能會出現如下幾種結果:
一是很可能激起孩子們的逆反心理,導致他們鐵了心地要與你“對攻”。如此一來,師生間的關系就會僵化、破裂,甚至發(fā)展到亂成一團的局面。
二是很可能他無力招架你的“殺手锏”,只好避其鋒芒,一走了之。倘若如此,你雖是勝利者,但笑得會比哭得還難看。
三是很可能你斗不過他,只好氣急敗壞地去找家長,想來個“二對一”,但家長們要么不接你的電話,要么有氣無力地說:“老師,你看著辦好了……”
接著,很可能你一看大事不妙,便趕緊調轉頭來,試著用“軟功”去“拉攏”他,希望用一個“情”字來挽回敗局。對此,我想說:“對不起,晚了!” 因為你已失去了教育的首因效應,他一眼就已將你看穿。反過來,你在他的心里也就成了一個“假惺惺”的東西了,甚至連“東西”也不是了……
現實中類似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當我們“硬”的不行,就來“軟”的,“軟”的不行了,又換回“硬”的。其結果是,反反復復折騰了幾個來回之后,我們沒勁了,學生反而來勁了。因為他們已經將我們的“幾斤幾兩”拎清了,許多教育中的“癌癥”現象,也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產生了。
事實上,假如教育者先嘗試著放棄“立刻把他教好”的念頭,懷揣一份美好的期待去等候時機,在合適的時間、恰當的氛圍中與他們隨便聊聊,讓“教”者與“被教”者都感覺不到這是“教育”時,真正意義上的“教育”就在“潤物細無聲”中實現了。
四
“等”是遵循客觀事實。
中職教育的客觀事實是什么?
你看,招生要一味地“求”他,學習要一味地“哄”他,教育要一味地“纏”他,管理又要一味地“?!彼瑑H憑你我一己之力,能扭轉局面嗎?聽說他要“走”,就立馬嚇出一身汗的苦衷,是一言可以道盡的嗎?而責任究竟該由誰來“盡”呢?你懂的!是嗎?
這一在中外教育史上都無人碰到過的難題,用“不放棄每一個” 、“從最后一個抓起”等口號來解決,真的有用嗎?會不會是誤導?如果不是,那為什么我們會遇到那么多怎么教都“教不好”的學生呢?
這就是真真切切的事實——中職學校的確難教的學生比例較大,還有一些學生并非單靠教育就可以教好的。
或許有些老師會納悶:難道時下流行的 “沒有教不好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這句話是錯的?
我認為,關鍵要看你怎么去理解。
從鼓勵、鞭策中職教育者要積極面對現實、不懼困難、不輕易放棄的層面去理解,不會毫無道理,事實上也的確有一些被他人認為是“無可救藥”的學生,是被很多老師成功轉化的。可如果據此就認為“教育是無所不能的”、“教不好就是我們的無能”,就未免太無限夸大“教育”的功能了。這種理想化的認識,往往會使我們?yōu)榱恕安环艞壞骋粋€”,而變得硬要“與某一個不斷地糾纏”,反而在無意中放棄了可以跨越進步的一大片。結果也很可能會把本該有發(fā)展的學生給耽誤了,而這個特殊學生卻依然如故,教到最后,我們是越教越忙、越忙越亂,沒有一絲成就感,有時竟然忘了自己“是什么”了,嚴重者還會因此滋生出本不該有的心理問題。
所以,看待事物都要一分為二,教育更要講科學。既然是科學,當然就不可能是“絕對”的。
五
事實上,換個角度看,“等”無疑是一步妙棋。
那些常被我們認定為“特難教”的孩子,可能暫時還不懂事,或者是他們的成長還需要更多的時間,有時還需要讓他們自己去體驗生活,甚至去碰碰“釘子”。也許我們越刻意去教就越無效,而在某個特定條件下產生的變故或被“釘子”碰得血淋淋時,卻能使這些學生醒悟。這樣的例子很多,這么說也并不是讓我們教育者不作為,而是提醒大家要擺正位置,不浮躁,不怠慢,不盲目地對待這些孩子。在我們愁眉不展時,多等等、多看看,不要刻意地去“教”;也不要不顧及孩子是否愿意接受而“硬教”;更不能明知他“反抗”了,我們還要把他綁起來,強迫他接受“教”。
所以,這個“等”并非袖手旁觀的“閑等”,而是充滿自信、咬定目標、滿懷信心地期待、想象,學生遲早會有開竅之時,屆時再施把肥,哪有不收獲碩果之理呢?
(責編 趙 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