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盡香港政治亂象,數(shù)盡內地與香港風流人物,玩盡明諷暗諷雙關語……能把社會議題與音樂結合得如此讓人賞心悅目,華語樂壇除了黃耀明,恐怕再無人能出其右。
2012年4月23日,在達明一派的“兜兜轉轉演演唱唱會”最后一場演出中,主唱黃耀明唱出兩首涉及同性戀題材的作品“忘記他是她”與“禁色”之后,突然對著1萬多名觀眾宣布出柜,他說:“我是一個同性戀者,我是一個Gay佬?!?/p>
那一刻,他一身黑衣,嘴角上方是兩撇小黑胡子,肩頭伸出8個觸角,在他的黑色圓邊小禮帽上,晃動著4個黑色假陽具。這一造型或許是受到西班牙藝術家達利的啟發(fā),而達利據(jù)傳也有同性戀傾向。
黃耀明話一出口,瞬間臺下掌聲雷動,此消息也立刻成為網(wǎng)絡熱門話題。網(wǎng)友們紛紛對黃耀明的勇氣表示贊賞和支持,也有一些網(wǎng)友驚訝地問:“什么?黃曉明出柜了?那Angelababy怎么辦?”
如今出柜已經(jīng)有1年時間,過去1年對黃耀明來說,無比充實。他在2012年4月和8月,與老搭檔劉以達復合,召開了兩輪共6場“達明一派”演唱會,完美地把音樂、造型、舞臺設計結合在一起,唱盡香港政治亂象,數(shù)盡內地與香港風流人物,玩盡明諷暗諷雙關語……能把社會議題與音樂結合得如此讓人賞心悅目,華語樂壇除了黃耀明,恐怕再無人能出其右。
2012年6月過了50大壽之后,黃耀明隨即于9月在香港成立文藝復興基金會,并在11月底搞了一場賠本賺吆喝的免費露天音樂節(jié),邀請了兩岸三地的文藝歌手齊聚香港,包括內地的周云蓬、左小祖咒,香港的林一峰和臺灣的陳珊妮、巴奈等人,他們對著大廈與豪宅聳立的香港,唱“買房子”,唱“釘子戶”,最后由黃耀明與左小祖咒、陳珊妮合唱了達明一派的經(jīng)典曲目“今天應該很高興”,兩岸三地歌手同臺,粵語與普通話交替。不過左小祖咒伺機在濛濛細雨中強吻黃耀明,搶了翌日香港媒體娛樂版的版面。
今年1月,黃耀明又和出柜女歌手何韻詩、香港同性戀立法會議員陳志全等人,組成了大愛同盟,倡導同性戀平權運動。
一個人何以能在50歲時爆發(fā)出這樣的力量?黃耀明用“藤連瓜,瓜連藤”來形容,這些事情一件接一件地來了,但歸根結底,他認為出柜給了他力量?!霸瓉砣四軌蚝苷\實、坦誠地面對自己的時候,能夠給自己很多的力量。我不知道是因為我到了50歲,還是我真的可以坦然面對自己了,我沒有想過可以在1年里發(fā)生這么多事?!?/p>
黃耀明1962年出生于香港一個普通家庭,賺錢養(yǎng)家的責任由兩個哥哥和姐姐承擔起來。作為家里最小的孩子,他一直可以隨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歡的事。
黃耀明的大哥喜歡聽音樂,買了很多唱片,黃耀明就拿這些唱片來聽。那時他聽ABBA,聽The Carpenters,聽Simon & Garfunkel,后者他特別喜歡,幾乎每一首流行的歌都會唱。
“我在一個很安全的環(huán)境長大,很小的時候,我喜歡做什么,爸爸媽媽都讓我做?!秉S耀明說,小學時,家人已經(jīng)允許他自己去電影院看電影?!拔液苄【徒佑|到很多文化方面的東西,家里放很多音樂,我拿著哥哥的唱片去學那些歌。我想那些東西對我來講是很大的影響,音樂和電影這兩樣東西終身跟隨著我?!?/p>
宗教同樣對黃耀明影響巨大。他在中學時,加入基督教教會,但在中學五年級畢業(yè)時就離開了。時間不長,但帶給他很多思考。“教會給了我很多啟發(fā),但也給了我很多壓抑。我在中學的時候開始知道自己是一個‘同志,所以那是一個很奇怪的矛盾。你覺得教會是一個釋放你的地方,但同時壓抑著心里面的某些欲望,所以最后我決定離開教會?!?/p>
黃耀明日后做歌手時,已不再是基督徒,但他不乏那些指涉基督教的作品。他脫離達明一派后出版的第一張個人專輯就叫《信望愛》?!拔液芏嘁魳纷髌防锩?,都談論到宗教。我花了很多時間解構教會,或者是宗教和我的欲望兩者間的沖突。”
中學畢業(yè)后,黃耀明報考香港無線電視導演班,因資歷不夠,去了演員班,自此和娛樂圈沾上了邊。
他一生只做過三份需要上班的工作,在無線電視做了兩個月助理編導后,1983年底又去廣告公司做了兩個月制作助理,趕上David Bowie來香港開演唱會,辭了職。
“(廣告公司那份工作)我做了1個月的時候,買了票看David Bowie。那份工作時間不太固定,總要上夜班,我就和老板說,這一天你一定要放我假,因為我要看演出。他說,沒辦法定下來的。我就心想,?。咳绻悴环盼壹?,我就辭職了。但我沒有講出來。我后來想起來,那一天其實是不用上班的,不過我都決定辭了這份工作。你可以說我為了Bowie而辭職,但其實我是覺得這份工作不太適合我?!秉S耀明之所以能辭職,也因為家人的理解,以及他當時已經(jīng)在香港商業(yè)電臺幫忙,隨后便正式在商臺任職一年DJ。
David Bowie一共只在香港開過兩次演唱會,黃耀明都去看了。1983年來香港演出,David Bowie剛推出《Lets Dance》不久,正是商業(yè)上最成功的時期,在香港的巡演經(jīng)歷,事后還收錄在錄影輯《Serious Moonlight》的附送紀錄片中。
“1983年那次,我只記得有個很大的氣球?,F(xiàn)在很多演唱會喜歡用大汽球,扔到觀眾群里,我第一次見到那東西,就是在他的演唱會里面?!秉S耀明回憶說。David Bowie那次來香港,趕上12月8日John Lennon逝世3周年,還特意翻唱了“Imagine”?!暗矣X得最好看的Bowie是我之后一次看的(2004年),可能20年后我對他的認識更多了?!?/p>
雖然黃耀明與David Bowie素未謀面,但二人還有一段神交不得不提。1997年香港回歸前夕,香港樂評人、DJ黃志淙越洋訪問David Bowie,問他想不想唱首普通話的歌,沒想到David Bowie認了真,留下黃志淙的電話,最后在唱片公司的協(xié)助下,決定把他的作品“Seven Years In Tibet”改成普通話,并找林夕填詞,成為“剎那天地”。香港人都知道黃耀明喜歡David Bowie,于是讓黃耀明幫忙錄Demo。
“黃志淙需要一個有Bowie味道的人去唱demo,讓Bowie學。他不能隨便在香港找個歌手,因為他們唱不出Bowie的味道?!秉S耀明說,“不過我覺得我都唱不出他的味道,他的歌很難唱,而且我當時的國語不算好。但無論如何我都錄了demo給他。之后我在自己的演出中唱了另外一個版本,重新調整了音高,我覺得用我自己的方法唱順一點,用他的方法只有他自己才能唱?!?/p>
時至今日,網(wǎng)友們發(fā)現(xiàn)David Bowie居然還唱過一首普通話歌曲,仍然覺得不可思議。有人評價說:“這普通話,一聽就是黃耀明教的?!?/p>
事實上,David Bowie和上世紀80年代初興極一時的New Romantic音樂浪潮全方位影響了黃耀明,他說:“David Bowie發(fā)明了自己的表演方法。他是一個很全面的人,由文字到音樂,到表演,到形象,到視覺,他都很注重,所以是個超級偶像?!?/p>
在音樂上,黃耀明意識到,一首歌除了歌詞和旋律,還可以有很多其他的東西,這與他早年從哥哥那里聽到的音樂不同:“David Bowie帶你去另一個聲音的世界,所謂的soundscape(聲景)。比如你聽‘Heroes,掃吉他可以掃出很多力量,這在其他人的音樂中可能很少聽到。他教給我另外一種做音樂的方法。他會注重氣氛,會注重細節(jié)。”
David Bowie精心營造的形象對黃耀明來說同樣是種沖擊?!拔矣泻芏嗟男蜗髞碜訬ew Romantic那個年代,比如Ultravox、Visage、Boy George,但那些人的形象都來自于Bowie。Bowie有一首歌叫‘Ashes to Ashes,MV里就是當時沒紅的Visage成員Steve Strange和Boy George當配角(事實上只有Steve Strange)。Bowie就是一切的開始。在他之前搖滾的視覺很悶。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的功勞,但他有很大功勞,大到英國的博物館要做他的回顧展?!?/p>
David Bowie的影響為黃耀明成為一名歌手鋪好了路。1985年,黃耀明看到劉以達刊登廣告組樂隊征歌手,試唱了兩首英文歌曲后,兩人一拍即合。黃耀明何以有做歌手的信心?他回憶說:“我一直都很喜歡唱歌,也一直有人說我唱歌唱得還不錯。在無線(電視)訓練班的時候,我演戲不太行,但我上唱歌的課,老師都夸我唱得好。我上學的時候參加(歌唱)比賽,都得過獎的。但其實我沒有想過要當歌星,對我來說這件事很遠,而且我又不想唱香港流行曲那種歌。直到我認識了劉以達,他玩電子音樂,我覺得很有趣,我覺得我們有些東西會合拍,所以想試一下,哪知道就成了?!?/p>
從1986年“達明一派”發(fā)表首張同名EP算起,黃耀明在音樂圈已經(jīng)將近30年。無論是組合時期的專輯《石頭記》、《神經(jīng)》,還是個人專輯《愈夜愈美麗》,都已成為華語唱片中的經(jīng)典。這背后不僅有劉以達、李端嫻、蔡德才等音樂高手的協(xié)助,還有香港頂尖詞人邁克、黃偉文、林夕、周耀輝為他寫出那些意象曖昧、意味深長的歌詞。
在黃耀明最近的一張個人專輯《拂了一身還滿》中,依然可以看到他對社會的觀察。其中主打曲“下流”唱道,“他們往上奮斗,我們往下漂流”,以及“不為日子皺眉頭,答應你,只為吻你才低頭”。寫出了在這個人人力爭上游的時代,也許也可以有點“往下漂流”的浪漫。
從“達明一派”時期到現(xiàn)在,黃耀明一直在音樂中探討內地與香港的關系。80年代,中英發(fā)表聯(lián)合聲明,將香港歸還中國,香港出現(xiàn)移民潮,悲觀情緒在1989年進一步加劇。達明一派處于那個時代,唱“恐怕這個璀璨都市,光輝到此”(“今夜星光燦爛”);而如今,黃耀明往返于內地與香港,穿梭于廣深公路,活躍于微博網(wǎng)絡,于是在他的音樂中,對內地的看法也產(chǎn)生了變化。
“(回歸前)用一種很懼怕的心情去等待,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回歸了,沒得害怕了。到了《拂了一身還滿》的時候,是在講內地與港的博弈——我不覺得是一種對抗。我很歡迎內地人來香港,他們讓香港變得更有趣,但他們也讓香港有些東西變得無趣。這件事反而需要香港人自己去爭取,如果香港人是一些很強勢的人,自己仍然很有趣、很有創(chuàng)造力,就不怕什么了?!?/p>
專輯中重唱了他在10年前寫給內地歌手丁菲飛的一首“紅眼癥”,原本寫的是內地人眼紅香港人、渴望香港人的身份。這首歌放在10年后的今天,感情更加微妙。內地人不再像10年前那樣,一面倒地眼紅香港,相反,內地卻多了很多值得香港眼紅的地方。
“香港人不自強是會失去優(yōu)勢的。這是為什么這一年我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搞大愛同盟,搞文藝復興基金會。我希望香港要自強?!?/p>
在經(jīng)歷了過去充實的一年之后,黃耀明的下一張個人專輯也必然會繼續(xù)探討社會議題。黃耀明目前已經(jīng)在籌備新唱片,希望可以在年底推出。新唱片的靈感來自哪里?黃耀明說:“不能避免都要回應這個多事的年代,這些都應該要記錄到唱片里面?!?/p>
幾年前,他的歌迷就已經(jīng)親切地稱呼他為“老頭”,但對于已滿50歲、創(chuàng)作力與精力仍然充沛的黃耀明來說,他的音樂事業(yè)仍然生機勃勃。
現(xiàn)在為黃耀明蓋棺定論可能太早,但他說:“我都想大家記住我是很屬于香港的歌手,我記錄了香港的一段歷史。”
Q&A
你在2012年出版的《我們的同志孩子》一書中寫道:“22年前,我跟媽媽出柜,母子倆大哭一場”。能不能說說這件事?
我為什么要跟她講呢?是因為當時我的男朋友要來和我一起住,我媽媽經(jīng)常來探望我,所以我覺得不應該再隱瞞,應該跟她說清楚。她當時很難接受,我不知道最后她接受到什么程度,她心里面可能仍然覺得,唉,我這個兒子如果喜歡女孩子就好了。我估計她一定會這么想的。但是在行為上,她一點點接受,比如我?guī)信笥鸦丶页燥?,她都會同意,比如我爸爸生日,我?guī)信笥岩黄鹑?,他們都看到了。他們不會對他特別友善,但也不會對他特別不好。
你爸爸的態(tài)度呢?
一樣的。因為當時我的男朋友是個外國人,所以他們沒辦法和他聊天。我媽媽很有趣,她用很多辦法和他聊天,不知道是用手語啊還是什么,他們能夠溝通。比如“這些東西我是留給他的”,“這些湯你記得讓他喝啊”,他們會明白。我覺得這件事挺有趣的,在這個不喜歡的過程里面,他們都學會了相處。我記得我媽媽離世之前那一年,我的男朋友經(jīng)常去探望她。我沒有再問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需要這樣問她。她有自己的方法去解決這件事,她接受不了我也沒辦法。
公開出柜快1年了,現(xiàn)在想起來,如何看待當時這個決定?
(笑)我覺得勇氣是一直都有的,如果沒有,我就不會在我的歌里面一直講這些話題,不斷勾別人來問我這些問題。但是我覺得那些時候都不適合很明確地講清楚這件事,直到去年,我覺得不應該再讓這件事很曖昧、很隱晦了。我很清楚,這是一件我應該很鮮明,很清楚地講出來的事,因為時代在呼叫你。如果你不回應這個時代的呼叫,就好像對不起這個時代。
為什么2012年就呼叫你了?
因為我覺得我們的社會仍然很保守??赡芪铱吹胶芏喾缮?,對“同志”仍然很歧視。而且我覺得香港人對自己身份的認同開始迷失。(達明一派)演唱會是在說我們怎樣去認定自己是香港人的身份,這個時候,我覺得作為黃耀明,應該首先要認定自己的身份,不應該再顧左右而言他。雖然大家都猜到了,但是我覺得這是很重要的時候,每個人都要肯定自己,對自己認同。我在籌劃演唱會的時候沒有想到這部分,但到最后一天,我覺得,如果這個演唱會不做這一部分就這樣結束,那就是不對的。所以那天我決定講出來。
今年4月1日你們大愛同盟在尖沙咀辦了個演出,是不是刻意趕在張國榮的忌日?
是故意選那一天的,我覺得無論如何,張國榮都是一個我們中國人“同志”的icon,所以在他逝世的紀念日去做這件事,我覺得有一個直接的意思。我們要再向前看,那天我們沒有用傷感的方式去只紀念他,紀念之余我們做了一件事,就是將同志平權這件事擺出來。
你在2002年和張國榮錄了一張EP《Crossover》,你和他有沒有私交?
我和他的私交不算很深。我們認識很多年,但是很少聯(lián)絡。張國榮是直到我們做那張唱片之前,才開始熟絡一些,因為我們要談這張唱片、開會,那一年我們開始有一些私交。
是因為你們當時在同一家唱片公司,才有了合作的念頭嗎?
對。
張國榮知道你是同性戀嗎?
知道,大家好像有講。我們在做那張唱片的時候,拍(“這么遠、那么近”)MV的時候我們想過一些挺大膽的意念,和同性戀有關的,但后來沒有拍到。
關于同性戀身份這一點,你們有沒有私下交流過?
反而沒有,我們不覺得這是一件大事,因為他是一個很公開的(同性戀身份),我都是半公開的,所以沒有特別去談。而且我們當時沒有機會聊很多自己的私事,大部分都是工作上的事。
《Crossover》在2002年9月出版,幾個月后的2003年4月1日他就自殺了,你知道他自殺時,是怎樣的心情?
當然很震驚了,我想不通,因為他好像是這個世界上擁有一切的人。他有所有的名利,有很好的事業(yè),有很好的外貌,每個人都崇拜他,就算他的私生活不是很公開,但是大家都很羨慕他可以和他的男朋友拖著手在大街上給人們見到。但是想不到他的內心原來是不快樂的,我覺得很震驚。當時立刻想起來,知道他有一段時間是不開心的,但不知道那種不開心原來會蠶食他到這樣的地步。
你和他合作的時候他說自己不開心?
他說過有些事不開心,睡不著覺。我覺得那是很吊詭的事,就是他和我們說他睡不著覺,我說:“哇,我也睡不著覺!”我和林夕說,我們三個都睡不著覺,不如我們寫首歌寫睡不著覺的人,所以我們寫了首歌叫“夜有所夢”。對我來講,有些東西,你寫出來會幫到你的,但我想不到幫不到他。我后來和林夕說,林夕都覺得很嘆息,為什么我們寫了這首歌,以為會這樣,但原來不是這樣的。比如我3月31日那天(“張國榮繼續(xù)寵愛十年音樂會”)唱“玻璃之情”,我都覺得很奇怪,原來林夕寫了這么首歌給他。這首歌我想不是講抑郁癥的,只是將兩個人的感情比喻為玻璃跌碎,但是當我唱這首歌的時候,我會覺得,為什么上天會這樣愚弄我們,讓林夕寫了這樣一首歌給這樣的一個人唱。但是沒辦法,這個就是人生。
當時他睡不著是因為愛情還是因為事業(yè)?
我沒有問,我和他沒有熟到那個地步,而且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說。(笑)不過我想他都表達過,他很想做電影導演,他在籌拍一部電影。我當時聽到的,是要做導演給了他很大的壓力。他在音樂上已經(jīng)達到了最高峰,他想追求其他東西,想做個電影導演。可能那件事情給了他一個挫敗的感覺吧。但這些東西沒有人知道,都是大家在猜。
你與林夕、黃偉文和周耀輝合作豐富,與他們三個詞人合作有什么不同?
很不同的。他們都不只幫我寫歌詞,但是我要他們給我寫歌詞的時候,要有一種我的味道,所以我要和他們做朋友,而且要做深入的朋友。他們都很明白我,再用他們本身的風格去寫我的歌。譬如我什么事都會和周耀輝分享,好像一本日記本那樣,什么都和他說。黃偉文這幾年比較少見面,我盡量少給他一點想法,就是和他在玩的感覺,我會問他,不如你說你想寫點什么。林夕呢,我很喜歡他給報紙雜志寫的專欄。他要么就寫社會評論,要么就寫他的心思,我跟他說我很喜歡那些文章,能不能將這些東西寫到我的歌里面?一般會覺得放不到別人歌里的東西才會寫到報紙雜志上,我說你放不到別人的歌里,就放到我的歌里。
有一個傳說說林夕有些歌是寫給你的,他得抑郁癥也是因為你。
(笑)這些我當然不回答了,這些傳說應該停止了,因為都沒有事實根據(jù)。我和他們三個都是很好的朋友,我不否定我和他們的交往里面,他們將某一些交往的真實片斷,或者虛構的片斷變成歌。比如我和周耀輝講了一些事,他也將那些變成歌,但那些歌都經(jīng)過了一些夸張、虛構和再發(fā)酵。沒有大家想象中那么有趣的事情發(fā)生。
你作品中的很多歌詞都寫得很曖昧,讓人浮想聯(lián)翩,你的性格是不是就是這樣?
是不是呢?我很少用曖昧來形容性格。我覺得不是,我很鮮明的??赡芪业墓娪∠蟛皇?,但是我自己覺得我個人很清楚的。
但你的歌詞都有很大的想象空間,不是很鮮明。
那是我的公眾形象,我希望我的作品給人很多想象,這樣會耐聽一點。所以作為創(chuàng)作的作品,里面應該有很多閱讀的層次,可能會顯得曖昧一些。
那你個人在哪些地方比較鮮明?
可能在訪問的時候,(笑)或者對公共的事情表達意見的時候。我有鮮明的意見,但在音樂里面我覺得并不一定需要有。
還有一個外界對你的印象,就是你在達明一派里是更強勢的那個人。
(笑)我覺得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崗位??赡芤驗槲倚枰v很多話,所以容易給人這樣的感覺。劉以達的強勢在他的音樂里面,每個人的角色不同。
達明一派去年借“25周年”復出,但都不是真正的成立25周年。
其實沒什么所謂,看你從哪一年開始計的。對我來說,想做就做了。
為什么2012年想做呢?
我想因為2012年開始,大家聯(lián)絡得多了。之前大家都在忙自己的工作,我在忙我自己的唱片,他在忙他的《希望之旅》。剛好在2012年,大家覺得都有時間,就開始說要不要做。
那次演出和你50歲有沒有關系?是否想給自己的50歲留個紀念?
都沒想太清楚,可能心底里面有。只是覺得我們兩個人都認識了這么多年,都不年輕了,趁有機會在一起玩,不如做吧。有時見到這么多人一個個離開,你不知道什么時候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