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陌生女人的十三年

唐薇

在此之前，你也許從未在我的情感線上占有一席。而我也模糊了那些年的玩笑，也許真的只是孩子氣的時候?？墒菑慕裉斓姆N種回憶開始，我的情感線瞬間崩塌了，不得不承認我又回到了原點，回到最初的時候，從和你同桌開始。

昨天晚上，我夢到你。其實昨天整個晚上沒怎么睡，睡得很不踏實，而且我已經(jīng)不大清楚到底是昨天晚上遭遇的亦或是今天清晨。不得不說的是，我中午十一點起床，窗外太陽正好。

在做這個夢之前，我肯定我還沒有無緣無故想起過你。這里說“做”似乎有點主觀的意味，于是改為“有了這個夢之前”?！叭沼兴肌边@種白日夢我不太敢做，這里說的確是主觀，那是一種純屬主觀的愿望。當你吃完西瓜突然想吃葡萄，于是想象出新疆葡萄來，又大又剔透；或者買了一件商場打折的大衣之后，還想買下掛在模特手臂上的那款包包、陳列在展示柜里的那件復古連衣裙；也許坐上了Mini Cooper才突然頓悟：嘿，親愛的，早知道、想當初、還不如、就應該選Jeep Wrangler！或許正是因為我們都懷有太多的主觀想法，過多的把當下拿來同過去比較，以至于產(chǎn)生的種種情愫將我們狠狠地推向大腦神經(jīng)的末梢，然后強迫它們安靜地在大腦深處幫我們造一個世界，一個信以為真的世界。

那就是夢。

我發(fā)誓我沒有這樣想過，至少那天沒有。那天我做了什么？一上午都來不及吃飯，和小v在萬達看了《大上?！泛汀妒ぁ?，看《大上海》的時候小v哭得厲害，我沒有安慰她。下午等著簽離職申請書，等了四十分鐘，不耐煩就走了。然后回小v的學校，陪她上了一節(jié)晚課，我那天穿10cm的高跟?？赐?8年日本上映的人性片《入殮師》，十二點，燙腳睡覺——冬天來了便手腳冰涼，晚上不燙腳絕對睡不著。

那天熱水不夠，記得是沒燙得雙腳通紅，不過還算暖和。被子也挺厚實的，還有暖寶寶，所以應該沒有影響睡眠質(zhì)量，和往常一樣，只是床不同。我于是開始陷入苦思了，同樣的平淡無奇、還是從來都習慣的右側(cè)睡、我也不再是那個矯情起來就多愁善感的我了。那我究竟是怎么了，怎么會夢見你。

我在今天中午十一點起床，說實話那滋味兒并不好受，一陣昏沉之后，我的思念陷入死一般寂靜的泥潭。那些白的能掐出水來的日子真的一去不復返，那種不經(jīng)任何渲染只似一張白紙的面孔也早已消弭漸盡。徒剩想念把自己拽入那種死一般寂靜的泥潭，上下?lián)潋v，無法呼吸也不可自拔，而且愈陷愈深。尤其是那些莫名的苦楚，連預告也沒有，甚至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告知你便自作主張地撲面而來，然后迅速蔓延至整個心頭，占領(lǐng)了整副軀體宣告勝利?？墒俏抑?，即使這樣我連淚水也沒有。誰又記得當年那個愛哭鬼，冬天來哭得皴裂得通紅的臉頰呢？

我想起來你送我的那只銀白色的簽字筆，幾年前還看到過，好像還在我衣柜最下面的鐵皮文具盒里。那還不算是禮物，是你把它當做搞丟我一只筆的賠償，可顯然比我的那只精致得多。我應該滿足，我記得我從小到大都容易滿足，這里不想舉例說明。除此還模糊記得一個小片段：在樓道里，你伸著被我掐的發(fā)紫的胳膊笑咧了說被你媽撞見了，然后你騙她那是摔的。我好像真的很喜歡掐人，女孩子都是這樣嗎？（眾人：就你是?。┣皫滋旌屯瑢W說笑時被男生玩笑的掐了一下胳膊，真心覺得疼，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我不掐人已經(jīng)很多年了（眾人：有嗎？）。十三年。記憶的長河太深太寬，請原諒我記得最為清楚的只剩這兩件，而相應的，你應該什么也記不清了。

一個暑假過去，我又曬黑了一圈。我有說過我小時候又黑又瘦嗎，像一根長在泥土里的細小的野生菌類。正是那個風信子晚開的夏天，結(jié)束了我們的整個童年。

轉(zhuǎn)眼，通常我們都會說轉(zhuǎn)眼，時光荏苒。其實我們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無數(shù)次、無窮無盡的眼，轉(zhuǎn)到眼睛都干澀、眼袋愈來愈深，轉(zhuǎn)到脖子開始僵硬都還沒有停止時，我們才轉(zhuǎn)過了三年（大學三年）。于此同時，也轉(zhuǎn)過了讓我印象如此深刻的三個美麗的錯誤。而這些錯誤又讓我想起了你。

最討厭星期一要穿全套的校服，最喜歡吃食堂的芹菜炒肉，還有那些金燦燦的豆豉。那時你我之間的距離隔了一個食堂。學生輪流排班把飯菜從食堂領(lǐng)到教室，不記得是在吃什么菜的時候你會時不時出現(xiàn)在窗邊，像只猴子一樣東張西望。不知道為什么我會覺得厭煩，或者也算是某位女子加鹽加醋的言語讓那時候自以為清高的自己想要“擺脫”你，盡管你從未做過什么能在意我的事。我過于矯情了。想象力是不可思議的魔盒，想象空間是深不可測的大海，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充分發(fā)揮罷了。

我會告訴你，從我想起這件事到現(xiàn)在為止，我無時無刻不想穿越回去，把站在食堂門口遞給你那張所謂“絕交信”的自己掐死（眾人：瓊瑤看太多了吧你?。?，不過李碧華和瓊瑤從來不肯唱一出戲。我從不調(diào)侃我的過去，不把我過去的好笑說成可笑，不把那些苦難說的多么不堪，因為過去的事情讓我成長，因為回憶起來的某些苦楚反而成甜。

圣誕剛過，綿陽今天最低溫度2℃。手腳冰涼的愈發(fā)厲害，現(xiàn)在碼字的雙手已然僵硬，幸而因此我頭腦清醒。我已經(jīng)有點記不清昨晚亦或今早的夢。初老癥狀：越是久遠的事情記得越清楚，越是近的事情越容易忘記，尤其還是這種讓我捉摸不透緣由的夢。

也許到了如今這個年紀，我才會真正意義上的用到“捉摸不透”這個詞，如果說以前的一切像是一汪清水清可見底，那么現(xiàn)在的周遭就是一個黑洞，深不可測。至少歷練過后，我還有點資本說我在這個小社會里看清了一些別人還未看清，或者別人已經(jīng)看清但還未坦然接受的東西。是的，我在這個黑洞里毫無光亮地摸索前進，看清一點便學著慢慢接受，直至讓自己坦然，然后繼續(xù)前進。所以我該是如何的珍惜曾經(jīng)的那一汪清水，澄澈地可以一眼望盡你眼底的一切含義。

你已經(jīng)一點也不在乎了。你在三蘇祠外的綠蔭紅墻下和小時的玩伴笑稱“過去那些都是開玩笑”，你以一聲“嗨”打發(fā)了小、初、高都在一個學校的所有，至此你的一切消息我都不再知曉，直到大學來到時的一個電話。我們客套、寒暄，我以那個夏天我沒有赴約來結(jié)束這段不尷不尬的聯(lián)系。

其實我從沒有想過我會在這個夜里想起你，如果沒有昨晚上意外闖進來的那個夢的話。我也不可能把過去記得如此清晰，歷歷在目。容許我自負一句：在此之前，你也許從未在我的情感線上占有一席。而我也模糊了那些年的玩笑，也許真的只是孩子氣的時候?？墒菑慕裉斓姆N種回憶開始，我的情感線瞬間崩塌了，不得不承認我又回到了原點，回到最初的時候，從和你同桌開始。

文行到此，你一定認為看出了一點端倪，以為我有所圖謀，從第一段的第一個字開始就有。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你的質(zhì)疑，如果你有質(zhì)疑的話。對于一些事情，我一向虔誠，哪怕只是一個夢，我也要溯本追源。不過寫到這里，我想我應該懂了。

一月四日，我在云南麗江。你應該不太懂我此時此刻糾結(jié)的心情，如若是依我以前的性子，這片文到此就可backspace到底，可這次我有些舍不得。但要是公然放進空間，怕引起些無謂的和沒完沒了的關(guān)心。于是我放在這里，最安全的這里。我把密匙塞進你的口袋，一伸手就可以摸得到。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穿個破口袋的衣服，讓它趁你不知情的時候光明正大的掉出去，再也不見。不知道你現(xiàn)在身處何地，不知道你現(xiàn)在身邊是誰，不知道你是否有心情或者以什么樣的姿態(tài)與心態(tài)來看這里的一字一句，這些我都不想管。暫時讓大腦放空，讓自己放開才是我最正常的時候。所以千萬不要因為承擔了什么，不要顧忌我是否有所圖謀，看過，你可以只當做我一次莫名的神經(jīng)找不到發(fā)泄的出口。或者，你打來，我告訴你，我的夢在哪里，是什么。

（編輯 高龍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