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猴恩怨

沈海清

一、去猴王山看猴

白天飛早就想帶著妻子和兒子去游覽猴王山了。

白天飛是河干縣政府的行政后勤局長，雖然說是一個科級干部，但縣政府人來客往的，都要他出面招待。有人說白局長比縣委書記和縣長還要忙，這話一點(diǎn)也不夸張。這個星期，因?yàn)榭h里的主要領(lǐng)導(dǎo)外出考察去了，他才落得清靜了幾天，挨到星期天，準(zhǔn)備帶妻兒出去游覽。

猴王山山高林密，山上清泉淙淙，風(fēng)景秀麗，是河干縣有名的風(fēng)景區(qū)，山上歷來產(chǎn)獼猴，游人游猴王山大都是為了觀賞獼猴。猴王山上有兩處著名景點(diǎn)，一為“猴王臺”，一為“侯王寺”。既名猴王山，那么必有猴王。早在清代初期，侯王寺的僧人就在半山腰搭建了一個猴王臺，以供猴王點(diǎn)兵，所以又稱為“猴王點(diǎn)兵臺”。還有一個景點(diǎn)就是遠(yuǎn)近聞名的那座古寺——侯王寺。侯王寺原名“猴山寺”，當(dāng)?shù)貍髡f，明太祖朱元璋建立政權(quán)后大殺功臣，他的一個王子實(shí)在看不下去，又勸說無效，便離開京城四處游歷。來到猴王山，見這里山清水秀，風(fēng)景如畫，那猴山寺不但建得高大軒昂，掩映在叢林之中別具一格，便在猴山寺出家做了和尚，后來又收容了不少從京城逃出來的功臣之后，這座寺也就被稱為“侯王寺”。幾百年來，侯王寺香火旺盛，代代相傳，現(xiàn)在侯王寺的住持是個高僧，法名無垢。

游猴王山看獼猴，是白天飛的兒子白小飛三年前讀一年級時就提出來的，白天飛也答應(yīng)帶他到猴王山看猴，因?qū)嵲诠ぷ魈?，所以三年一直沒有兌現(xiàn)諾言。

白天飛出門，都要戴一個假發(fā)套。三年前白天飛得了一場怪病，原本滿頭的烏發(fā)莫名其妙地脫了個精光。為醫(yī)脫發(fā)病，白天飛全國各地的大醫(yī)院都跑遍了，民間單方也用了無數(shù)，但他的腦袋就是長不出一根毛發(fā)來。后來白天飛也死了心，買了一個發(fā)套，平時出門就戴在頭上，倒也看不出什么來。

白天飛的父親白德仁在河干縣城里開著一家飯店，名為“鄉(xiāng)味餐館”。鄉(xiāng)味餐館專門為食客供應(yīng)各種野味，自上世紀(jì)八十年代開張以來，生意做得紅紅火火。這會兒臨出門，白德仁早已為兒子兒媳和小孫子準(zhǔn)備停當(dāng)，那輛寶馬上，飲料食品樣樣俱全。白小飛見爺爺忙前忙后，便纏著爺爺，要他一起去猴王山。

“爺爺，你也去，一起去看猴子！”白小飛拉著白德仁不肯放手。

白德仁笑道：“二十年前爺爺經(jīng)常去猴王山的，去得多了，也不覺得稀奇了，再說，爺爺還要照看餐館的生意呢?！?/p>

二、猴子敬重剃光頭的

猴王山距河干縣城三十多公里，白天飛的寶馬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風(fēng)景區(qū)。停好車，白天飛背起裝食物的包，向猴王臺進(jìn)發(fā)。

坐落在半山腰的猴王臺，是用木頭修筑的，高有三丈，上面用木板鋪成一個平臺，四周橫七豎八有很多木條，可供三四百只猴子同時攀登。這一帶常年生活著幾千只猴子，由一只猴王統(tǒng)領(lǐng)著，那猴王常常和群猴在這兒聚集。這里雖然猴子多，但猴子和游人和睦相處，從來沒有發(fā)生過猴子襲擊游人的事件。有時有些頑皮的游人招惹了猴子，猴子們也只是“吱吱”地叫幾聲，然后避開了。

白天飛和妻子劉雪雪、兒子白小飛來到猴王臺前，白小飛就在一塊大石頭上一躺，嚷嚷著叫道：“猴王點(diǎn)兵臺到了，看猴子了！”

劉雪雪也道：“猴王臺到了，我也累了，肚子也餓了?！?/p>

白天飛哈哈笑著放下包，拿出一塊塑料布，鋪在一塊平坦的地方，然后從背包里拿出食物飲料。三個人剛要吃喝，忽然四面樹叢中涌出十多只猴子來，在他們身邊跳來跳去“吱吱”地叫著，看那神色是要討吃的，白小飛覺得有趣，就抓起一把花生米撒向猴子，猴子們你搶我奪，吃得不亦樂乎，逗得白天飛一家開懷大笑。

白天飛打開一聽罐頭，那群猴子一見罐頭，便叫著上前搶奪。白天飛故意逗猴子，左藏右藏不肯拿出來，把那群猴子惹急了，圍著白天飛“吱吱”亂叫。這下把劉雪雪嚇壞了，她大叫：“天飛，快給它們，別讓它們傷了咱！”

白天飛呵呵笑道：“沒事，這猴不傷人。”

但白天飛沒有想到，猴子畢竟是猴子，那群猴子見了美味卻吃不到，不由動了怒，于是仗著猴多勢眾，一擁而上圍住白天飛又抓又撓，等到白天飛發(fā)覺不妙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知道惹惱了群猴，連忙把手中的罐頭扔掉，但那群猴子還是不依不饒，揪住他不放。

一只壯碩的公猴伸出前爪，一把揪住白天飛的頭發(fā)，這一揪竟然把白天飛的發(fā)套給揪了下來。白天飛狼狽不堪?？赡侨喊l(fā)瘋般的猴子一見白天飛光溜溜的腦袋，竟好像見到了什么圣物一樣，剎那間同時住了手，齊刷刷地趴在一邊。

這可是白天飛沒有想到的，劉雪雪也從驚恐中清醒過來，她怕群猴再鬧事，連忙把剩下的花生和糖果拿出來，撒給猴子。

那群猴子這才慢慢地圍攏來，先是靜靜地吃，不一會兒又開始互相搶奪起來。

三、猴子綁架游人

白德仁的鄉(xiāng)味餐館是有著三十多年的老店，在河干縣有些名氣，食客很多。中午時分，鄉(xiāng)味餐館生意正忙，白德仁進(jìn)進(jìn)出出地招呼客人，忽然手機(jī)“嘀嘀”響了起來，白德仁以為是客人訂座，一看手機(jī)，原來是兒媳婦劉雪雪打來的電話。

白德仁一聽手機(jī)就被嚇呆了，原來電話里劉雪雪驚恐萬分地大叫道：“爸，不好啦，天飛和小飛被、被綁架啦……”

白德仁大吃一驚，這么多年來自己守著鄉(xiāng)味餐館，起早摸黑苦心經(jīng)營，賺了些錢，擔(dān)任了縣工商聯(lián)副會長，還被商業(yè)界推選為縣政協(xié)委員。所謂樹大招風(fēng)，是不是什么人紅了眼盯上了自己？他不由沖著電話大叫道：“是什么人綁架的，他們要多少錢？”

電話那頭的劉雪雪急叫道：“爸，它、它們沒要錢……”

白德仁叫道：“沒要錢？那要什么？”

劉雪雪道：“我也不知道……”

白德仁感覺到了不對頭：“雪雪，你別急，慢慢說清楚，到底是什么人綁架了天飛和小飛？”

劉雪雪叫道：“不是人，是一群猴、猴子……”

卻說那白天飛想不到，危急時刻竟然是自己的禿頭解了圍，他搔了搔自己光禿禿的腦袋，望著你搶我奪的群猴，驚魂甫定。忽然，搶奪花生米的猴子們安靜了下來，一只只全都恭恭敬敬地蹲在一邊，一雙雙眼睛望著猴王臺。白天飛他們一看，原來猴王臺上來了一只老猴，那老猴身體碩大健壯，毛色光亮，正瞪著一雙眼睛在猴王臺上威風(fēng)凜凜地巡視著。白天飛猜想，這只碩壯的老猴一定就是猴王。

不一會兒，那只猴王好像嗅到了什么氣味，停住腳步，一雙眼睛盯著白天飛他們?nèi)?，然后慢慢地朝他們走來。猴王來到白天飛三人休息的地方，嗅著鼻子圍著他們轉(zhuǎn)了幾圈。忽然，猴王的一雙眼睛變得血紅血紅，好像遇到了仇人似的瞪著一雙憤怒的眼睛，發(fā)出一聲長嘯，那嘯聲尖銳凄慘，直沖云霄。隨著那凄慘的長嘯聲，四周的樹林子里竟一下子涌出幾百只大小猴子來，把白天飛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

隨著猴王的長嘯，那群猴也跟隨著長嘯起來，幾百只猴子共同發(fā)出的凄慘長嘯，驚天動地，那場景更是顯得驚心動魄。

白天飛和劉雪雪、白小飛三個人置身群猴之間，四周是一片震耳欲聾的群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不由得緊張起來，十歲的小飛大哭，劉雪雪也嚇得瑟瑟發(fā)抖，她一把抱住小飛。

忽然，那猴王又一聲長嘯，群猴頓時一片寂靜。

劉雪雪顫抖著聲音問白天飛：“天飛，怎么辦？”

白天飛強(qiáng)作鎮(zhèn)定，安慰劉雪雪道：“別怕，別怕，這里的猴子從來不傷人的！”話雖這么說，但他自己的雙手雙腿也不由自主地顫抖。

寂靜中，只聽得那猴王又一聲長嘯，那嘯聲在山谷中回蕩。猛然間，那群猴子竟一哄而上，七手八腳地揪住白天飛和白小飛，一邊叫著一邊往猴王臺上拖?？善婀值氖呛镒泳谷唤z毫不碰劉雪雪，劉雪雪一見丈夫和兒子被群猴拖了去，想上前救護(hù)，有幾只猴子就朝著她扮了幾個鬼臉，又齜牙咧嘴地叫了幾聲，嚇得她倒退了幾步。

白天飛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群猴，便沖著劉雪雪大叫道：“雪雪，快、快報警！”

劉雪雪連忙掏出手機(jī)撥打“110”，說明情況報了警，然后又打電話給公爹白德仁。

白德仁聽兒媳婦說了經(jīng)過，不由傻了眼，猴子竟然能綁架人？猛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心頭一顫，額頭上的那條傷痕不由隱隱作痛起來。

四、警察對猴子無可奈何

白德仁已經(jīng)有二十年沒上猴王山了。當(dāng)年，他常常進(jìn)山，后來一個偶然的機(jī)會，他碰到了侯王寺的無垢大師，一番長談后，白德仁從此便再不上山。

這會兒，白德仁心急火燎往猴王山趕去，等他趕到猴王臺時，山上的游人已被疏散，警察和山林管理員已經(jīng)將猴王臺團(tuán)團(tuán)圍住。白德仁趕到猴王臺前，只見兒子白天飛和孫子白小飛被那群猴子用樹藤捆綁在猴王臺上，猴王臺正中一把木椅上，那只猴王威風(fēng)凜凜地蹲坐著，怒睜雙眼，四面環(huán)顧，頭頂一叢白毛正在山風(fēng)中微微飄動，顯得特別耀眼。猴王臺四周幾百只猴子嚴(yán)陣以待，有的在叫著，有的朝四面的人手舞足蹈扮著鬼臉。有兩只猴子正用兩把不知從哪兒撿來的生滿了鐵銹的爛鐵刀，在笨手笨腳地刮著白小飛頭頂?shù)念^發(fā)。

那猴王一雙眼睛骨碌骨碌轉(zhuǎn)著，當(dāng)白德仁擠到臺前，猴王就一眼看到了白德仁，不由長嘯一聲，一雙滾圓的眼睛噴射出兩道仇恨的火光，仿佛兩把利劍直射白德仁。

這時的白德仁，不敢和猴王的眼光對視，卻見小孫子的頭頂已經(jīng)滲出了殷紅的血液，而白小飛早已嚇昏了過去。白德仁見狀，痛哭流涕：“我的孫子……”

這時公安局王局長問道：“你兒子和孫子以前來過猴王山嗎？”

白德仁搖了搖頭：“他們從來沒有來過猴王山?！?/p>

這時幾個警察請示道：“如果猴子要用爛鐵刀傷人，要不要開槍？”

王局長道：“幾百只猴子啊，開幾槍不知能不能制服？”

見大家都想不出好主意，王局長沉吟了一會兒，道：“可以讓管理員上去試試，猴子和管理員熟悉，想來不會出意外。”

于是兩個山林管理員上去，但剛剛接近猴王臺，就被一群猴子推搡趕了回來。有幾個管理員拿來幾筐板栗和水果，放在猴王臺一側(cè)，想讓那群猴子放棄人質(zhì)去搶板栗和水果。但那群猴子看一眼板栗和水果，又看一眼猴王臺正中的猴王，見猴王不動聲色，群猴也不敢有所動作，仍然嚴(yán)陣以待，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四周的人。

王局長和山林管理員面對這種場景束手無策，實(shí)在想不出既不傷害猴子，又能救出人質(zhì)的方案來。

王局長狠了狠心，問身邊的幾個山林管理員：“如果開槍打死一只猴子，能不能警示其他猴子放人？”

幾個山林管理員道：“看這架勢，就是打死十只猴子，那群猴子也不會放掉那兩個人的，說不定猴子一急，反而會向兩人動刀！”

正當(dāng)大家毫無辦法的時候，忽然一個人越過警戒線，像瘋了一般朝猴王臺奔去，邊跑邊大叫道：“我來了！放了我兒子，放了我孫子！”

大家扭頭一看，只見那人正是白德仁。幾個警察想要阻攔，但已經(jīng)晚了。王局長急得直跺腳：“兩個還沒救出來，又賠進(jìn)去一個！”

五、無垢大師的猴緣

只見白德仁奔到猴王臺前，朝著那只猴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并不住地磕頭，口中“嘀咕嘀咕”地說著什么。

那猴王蹲坐在臺中央居高臨下，一雙眼睛血紅血紅，直瞪著趴在地上磕頭的白德仁。忽然，猴王又仰天長嘯一聲，還沒等四周的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見幾只猴子七手八腳地把白天飛和白小飛身上的樹藤解開，然后推推搡搡地把兩人推下猴王臺，意思是要放他們走。白天飛見父親還跪在猴王臺前，便要去救父親，那群猴子卻不肯讓他過去，幾個山林管理員趁機(jī)把白天飛和白小飛父子拉了出來。

只見那群猴子吱吱一陣亂叫，一擁而上，連揪帶拖，把白德仁帶到猴王面前。這時大家都不明白，那群猴子連平時最友好的山林管理員也不賣賬，為什么這個陌生人白德仁一上去，它們就輕易地把兩個人質(zhì)給放了。

大家正在驚疑間，只見群猴把白德仁拖到猴王面前，猴王雙眼血紅，圍著白德仁轉(zhuǎn)了幾圈，然后猛地抓起那把爛鐵刀，躥到了白德仁面前。

眾人一聲驚叫，幾個警察不由自主地舉起了手里的槍。

正在這時，一聲“阿彌陀佛”傳來，有人叫道：“無垢大師來了！”

只見無垢大師身披袈裟，銀須掩胸，雙手合十，在兩個僧人的陪同下來到了猴王臺前。大家一見無垢大師，便讓出一條道來，無垢大師慢慢走到前面，一個山林管理員上前幾步，道：“大師，您和猴王有緣，能不能救下那個游人？”

無垢大師道：“待貧僧上去看一看，那猴兒不知為什么要傷害游人！”便徑直朝猴王臺走去。那群猴子一見無垢大師，竟然也閃開一條道來。

猴王見無垢大師前來，立即后退一步，望著無垢大師。無垢大師朝著猴王和白德仁望了一會兒，忽然莫名其妙地道：“冤孽……因果報應(yīng)總有期……”

一個山林管理員叫道：“大師，請救人啊……”

無垢大師道：“善哉。冤孽待定等天明，就看這一對冤家能不能解開冤結(jié)……”無垢大師說著，徑直走到白德仁面前，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你可還認(rèn)得老衲？”

白德仁抬起頭來，見了無垢大師，不由微微一震，道：“大師，你當(dāng)年對我說的話，應(yīng)驗(yàn)了……”

無垢大師雙手合十，一聲“阿彌陀佛”，吟道：

昨夜依稀佛殿進(jìn)，

佛前唏噓，

陌路似曾經(jīng)。

卅年已過冤未盡，

往事盡在《彌陀經(jīng)》。

濁世迢迢任你行，

蕓蕓生靈，

人獸皆同性。

因果報應(yīng)無須等，

只緣未曾到天明。

六、有前因必有后果

大家都難以想象，在這關(guān)鍵時刻，無垢大師怎么有閑情逸致對著一人一猴吟起了《蝶戀花》。其實(shí)，大家都不知道，這次猴王綁架白天飛父子的禍源正出在白德仁身上。

那還是在上世紀(jì)八十年代，白德仁開了鄉(xiāng)味餐館，因這一帶交通發(fā)達(dá)，風(fēng)景秀麗，人來人往很是熱鬧，他便專門經(jīng)營一些野雞野鴨野鵪鶉之類的野味。后來又在一些食客的攛掇下，還偷偷賣起了活猴腦。賣活猴腦就要活猴，于是他就私下收購活猴，有客人要吃活猴腦，就把猴子的脖子夾在一只中間開了洞的專用桌子中，剃去猴子頭上的毛，用小鐵錘敲破腦門，在猴子的慘叫聲中，客人殘忍地用小調(diào)匙舀出正微微冒著熱氣的猴腦，加上作料吃下。有時收購不到活猴，白德仁也會親自去猴王山捕捉猴子，用夾子夾、用竹籠裝，最歹的一招是用一只木箱，木箱上面鉆一個小孔，剛好能伸進(jìn)小猴子的前爪，里面置上幾顆板栗，小猴子一見箱子里的板栗，伸進(jìn)手就抓，誰知手掌捏住板栗成了拳頭，就伸不出小洞了。因小猴子舍不得放開已經(jīng)到手的板栗，此時白德仁上去用網(wǎng)兜一兜，幾乎是十拿十穩(wěn)。

有一次，白德仁用木箱捉住了四只小猴子，帶回家關(guān)在竹籠里由客人挑選。客人點(diǎn)掉三只，點(diǎn)最后一只時，那只頭頂有一叢白毛的小公猴竟然像人一樣跪在了籠子里，朝著白德仁不住地磕頭。但白德仁為了賺錢，絲毫沒有一點(diǎn)憐憫之心，就在他抓住小公猴，往桌子的夾板中塞時，那小公猴仿佛知道哀求沒有用，便決定拼死一搏，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發(fā)出一聲凄厲的長嘯，猛地伸出爪子挖向白德仁的眼睛，白德仁想不到小公猴會突然出手反擊，一歪腦袋，小公猴抓破了他的額頭。白德仁驚得手一松，那小公猴便趁機(jī)縱身跳上窗臺，越窗逃跑了。

因白德仁經(jīng)常上猴王山捕捉小猴，有時也到侯王寺歇腳，無垢大師得知白德仁專門捕捉猴子，就多次勸他，并告訴他人獸同性，捕殺生靈會有因果報應(yīng)。當(dāng)時白德仁不以為然。

有一次，白德仁上猴王山捕猴時，失足跌下山崖，被無垢大師救了，無垢大師又一次勸他放棄捕猴。送他下山時還念了兩句詩：“因果報應(yīng)無須等，只緣未曾到天明?！卑椎氯蔬@才聽從無垢大師的話，從此鄉(xiāng)味餐館不再經(jīng)營活猴腦。

因侯王寺專門準(zhǔn)備了一些食物，飼養(yǎng)一些老年猴子，所以猴王山的猴子和僧人們很好。剛才那群猴子為了搶奪那聽罐頭，曾和白天飛大鬧，當(dāng)抓掉白天飛的發(fā)套看到他的光頭時，以為他是僧人，才改變態(tài)度對他恭敬起來。

白德仁沒有想到的是，那只小公猴逃回猴王山，長大后竟然當(dāng)上了猴王。剛才它嗅出了白天飛和白小飛身上有仇人的氣味，就組織群猴綁架了白天飛和白小飛。

七、人猴恩仇了結(jié)時

此刻，白德仁跪在猴王面前，額頭上已經(jīng)磕出了鮮血。無垢大師衣袂飄飄，擋在白德仁面前，面對猴王雙手合十，口中默默念著“阿彌陀佛”。

四周靜得可怕，只有風(fēng)在樹梢的縫隙間穿過。終于，那猴王猛然跳起身來，三下兩下跳下猴王臺，到白德仁面前，圍著他轉(zhuǎn)了幾個圈，“吱吱”地叫了起來，白德仁又趕緊地磕頭，道：“我做的孽讓我來遭罪，這是報應(yīng)……”望著跪在地上磕頭的白德仁，猴王的一雙眼神從憤怒漸漸變成悲傷，然后昂首哀號。白德仁額頭上的鮮血不住地往下滴，地上一片殷紅。那猴王的哀號聲震云霄，讓四周的人毛骨悚然，猛然，猴王一縱身跳上一棵大樹，發(fā)聲喊，一眨眼不見了蹤影，四周的猴子好像得到了什么命令，竟異口同聲一聲長嘯，接著隨著嘯聲紛紛躍進(jìn)叢林，眨眼間都沒了蹤影，只是那嘯聲在山林間久久回蕩。

四周寂靜下來。無垢大師仍然雙目微閉，雙手合十，口中默念：“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