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竊賊

阿·康帕尼爾

“是的，我是個竊賊?！崩项^傷心地說，“可我一輩子只偷過一次。那是一次最奇特的扒竊。我偷了一個裝滿錢的錢包。”

“這沒有什么稀奇的?！蔽掖驍嗨?/p>

“請讓我說下去。當(dāng)我把偷到的錢包打開裝進自己的衣兜（dōu）時，我身上的錢并沒有增加一個子兒?！?/p>

“那錢包是空的？”

“恰恰相反，里面裝滿了鈔票?！?/p>

我走近那老頭，又給他斟（zhēn）了一杯葡萄酒。他開始講述自己的經(jīng)歷：

“當(dāng)時，我乘火車從斯米納到蘇薩爾去。車廂里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一個衣衫襤褸（lán lǚ）、正在酣（hān）睡的漢子。他的左臉頰上有一塊明顯的傷疤。無論從相貌到衣著，這家伙看起來都像一個罪犯?！?/p>

老頭呷了口酒，繼續(xù)說：“外面的天漸漸黑了下來。我兩眼死死盯住車?yán)锏木瘓笃??？墒?，不一會兒，我打起了盹兒。?dāng)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時，我發(fā)現(xiàn)那個陌生的旅伴正彎著腰站在我面前，用那銳利的雙眼盯著我，亂蓬蓬的胡須已經(jīng)觸著我的面頰。我嚇得一下子蹦起來，想去拉警報器?？墒悄侨俗プ∥业氖直?，哀求似的看著我，說：‘您不用害怕。我正要請求您允許我坐在您身邊，用您的毯子搭一搭我的身子。我感到很冷。聽他這么誠懇地說，我好不容易松了口氣，歉疚地挪動了一下身子，讓他坐到我身邊?！?/p>

“‘是的。那人說，‘我多么喜歡做一個小偷啊！我的性格、所受的教育和成長的環(huán)境，都注定我特別適合這一職業(yè)。可是……我不能去偷?！?/p>

“是什么阻止你去偷呢？”我好奇地問。

“長著這樣一副相貌，我怎么能夠去偷呢？無論我走到哪里，大家都提防著我，要是碰巧附近有人正好被偷了，不用說，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就是我?！?/p>

“我瞅著他那張竊賊一樣的面孔，腦海里閃出了一個鬼主意：我要是試一試把這個總不走運的竊賊的錢包偷過來，那將是一個多么精彩的惡作劇啊！于是我眼疾手快，不動聲色地把手悄悄地伸過去，上帝保佑！幾分鐘后，竊賊那鼓鼓的錢包就被放進了我右邊的衣袋。不一會兒，火車停下后，我的旅伴竟免了我再勞神去換車廂。他站起來對我說：‘我到家了。謝謝您，祝您旅行愉快！”

“我等他下了車，急忙從衣兜里掏出偷來的錢包。我頓時目瞪口呆：我手里拿的正是我自己的錢包。那家伙趁我聽他訴苦的當(dāng)兒，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的錢包偷走了。幸好趁他不注意時，我又把它偷了回來?！?/p>

“這是我一輩子唯一的一次偷竊行為。錢包偷到手了，可我的錢并沒有因此而增加一分。你看見了吧，我并沒有騙你。”

老頭講完故事，我說了幾句客套話，站起來大大方方地付過酒錢，轉(zhuǎn)身就走了。我急切地想知道那錢包里究竟有多少錢。

我相信，老頭所說的那種巧遇，這次絕不會重演。我肯定不會從自己的衣兜里掏出自己的錢包來，因為我身上從來不帶錢包。拐過一個街角，我把手伸進自己的衣袋。天哪！里面什么也沒有！這老家伙太鬼了！他第二次偷回了自己的錢包。

第二次？誰知道他自己偷了自己多少回呢！

（選自《兒童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