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空洞的鐵

蔣志武

四周，都是鐵的陰影

鐵的存在，城市的骨架設(shè)計成網(wǎng)，漂移的物質(zhì)在凌亂的人群中虛構(gòu)前景。

四周，除了樹及樹的伸展，都是鐵的陰影，我們用心靈假設(shè)的橋梁形同虛設(shè)。

在一樓的窗邊，有鐵的元素意象成深淵，在對抗，在回轉(zhuǎn)。鐵與鐵的激烈碰撞，產(chǎn)生情緒的火花，水已無法熄滅藏在內(nèi)心的火藥，而命運從這一端滑向另一端。

四周，城市的現(xiàn)場布滿陷阱，鐵的陰影在城市的呼吸里延伸。九點鐘，夜色正酣，我抓住一雙手，它帶著鐵的枷鎖，正準備從我的口袋里快速地縮出來。

城市，空洞的鐵

我用完整的生命，擁抱城市，用酒精，除去鐵上的銹跡。

包圍這里的黑夜，城市，是空洞的鐵。虛動，一朵朵花墜落。

在金錢之外，城市，我聽不到其他更精彩的話題。鐵，空洞之鐵，架起物質(zhì)的通道。而這，更加加深了我們對未來生活的緊張感。

多么美麗的鳥，翡綠色的羽毛，在鐵橋上踱步，飛舞，發(fā)出鳥特有的聲響，輕易將一座城市的浮躁與空洞踩在腳爪下。而在城市里反復(fù)的人，在深淵之下已生活很久。

城市，蝴蝶之殤

城市公園的一角，花開的時候，蝴蝶都來了，它們飄逸著靈魂，從城市的暗處紛至沓來。

它們一朵接一朵地接吻，傳授花粉，為公園增添喜色。它們像城市里游動的色彩，輕輕地叩問隨處的人造風(fēng)景。蝴蝶，在這里，你有你自己的方向，經(jīng)過你的身邊，我不想追逐你，我跟你一樣只是放牧在這里的臨時景觀。

很多人，坐在城市的公園里，等待下一次命運的轉(zhuǎn)身，漂泊已成為他們的事業(yè)，如何榮耀地回鄉(xiāng)，已成為漂泊者心痛的話題。

我早已將一根十寸長的鐵插入咽喉。這將是我晚年帶給故鄉(xiāng)最堅硬的禮物。

城市，最核心的部分是鐵

漂泊的氣息漂浮在鐵之上，紫色的琉璃玻璃折射出耀眼的城市圖像，這個夜晚，我無法摁下這些閃耀的霓虹燈，它們高高在上，在鐵的支撐下凸顯著驕氣和富貴。

穿越街區(qū)，鐵緊緊地圍繞著城市，緊固著城市的身軀。涂著各種顏色的鐵柵欄、鐵門框、鐵窗、鐵雕塑現(xiàn)身于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好像無形之中在隔離什么。

城市的東面，大型挖掘機轟隆，冒著煙的機器，成為經(jīng)濟強人。爆炸的火藥掀翻一棟棟民宅。我敢斷定城市就是一副鐵的面具，不會輕易為陌生露出真面孔。

在城市十年，我經(jīng)歷過流浪、絕望：我曾經(jīng)用信仰寫下鐵，去征服這座城市用鐵建造的空間，但我無法靠近這些造型精細的鐵，更無法理解這些鐵為何要將異鄉(xiāng)人牢牢捆住，不準說話。

城市，最核心的部分是鐵，這些鐵是否能承擔(dān)一座城市的責(zé)任？是否能夠圈住高檔別墅的花草，不長出墻外？

我們將生銹的鐵再次收集。賣給廢品店。

鐵，沉重地落進我的夢想

學(xué)會切割，學(xué)會磨床，學(xué)會將堅硬的鐵，折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在一座南方的城市，鐵，沉重地落進我的夢想，它冰冷，堅硬，像上個世紀的戰(zhàn)爭，以快速的鐵片劃開我的血管，而止血藥已遺忘在家鄉(xiāng)。

在一座南方的城市，夢想的任性，漂泊的腳印，驗證一個異鄉(xiāng)人的遙遠。我看見的未來，是用鐵做成的城市碑文嗎？

回不去的是故鄉(xiāng)，融不進的是城市，我昨夜的夢已被鐵活生生地壓沉。

鐵，將帶我們回家

像一支羽毛，我依靠在城市的一角。故鄉(xiāng)是一個敏感的詞，在遙遠的城市，活在易碎玻璃上的人，不敢輕易講出回家。

我們有很多次的失聲，這鋼筋水泥澆灌的城墻和廣場，飛鳥的翅膀拍打早晨的曙光，那些走失的人，一直在街上徘徊。

下午的雨聲貼近我的手掌，買票的人在這個假期將提前離開，工地上的活越來越少，堅硬的鐵隨著一層層建筑嵌入內(nèi)墻，倉庫堆放的鐵少了，意味著施工戰(zhàn)場要轉(zhuǎn)移到另外一個地方。

鐵，埋進了城市，也只有埋進城市的鐵，才能帶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