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殺人狂魔的雙面人生

陸荃

34歲的以色列·奇斯過著截然不同的雙重生活。

表面上他是美國阿拉斯加州的平民，開了家小的建筑包商公司，跟女友及10歲的女兒住在安克雷奇市，過著再尋常不過的生活，但暗地里他有個不為人知、不為法容的嗜好：殺人！十多年來，他定期周游北美各地，尋找目標來滿足這嗜血癖好，甚至在全美多處埋藏“工具箱”，里面有現(xiàn)金、武器、挖土鏟、裝尸用的垃圾袋等物品，其中一處甚至有瓶加速尸體腐化的化學藥品。

美國警方估計他大概殺過11個人，全是和他毫無瓜葛隨機選擇的目標。

為什么殺這些無辜之人？“為什么？”奇斯聳聳肩，片刻無所謂地一笑反問道：“為什么不呢？”

一念之差

18歲少女雪夜殞命

2012年2月1日晚8點左右，安克雷奇市的夜空飄蕩著零星的雪花，下班后的人潮已散，市區(qū)一家健身中心的停車場內(nèi)空蕩無人，只有少數(shù)幾輛車停在門口。停車場雖然比鄰一條車輛繁忙的主道，但冬天路旁堆積的殘雪，將這塊本就荒涼的地方隔離得更為偏僻。漆黑的夜色中，場內(nèi)一家專門做外賣的咖啡亭在燈光地照耀下更顯孤伶。

負責咖啡亭的女員工薩曼莎·柯妮正準備關門，她今年18歲，每天這個時候，都會整理好東西，耐心地等待男友接自己回家。

奇斯沒來這里買過咖啡，更不認得柯妮，但他開車經(jīng)過數(shù)次，注意到入夜后它的孤立偏僻。他是個細心籌劃的殺手，會事先勘查作案地點，并制定了一套自己的行動守則。除了那些深夜仍然在外游蕩，不幸遇到他的倒霉者，他還會鎖定那些工作或者居住地偏僻的人，伺機作案。而且他選擇的對象最好有車，因為用他自己的車，會留下毛發(fā)等證據(jù)，容易使他暴露。

僅有的幾輛車陸續(xù)離開，寒風夾雜著雪花呼嘯而過，冰冷的夜色讓奇斯血液沸騰，一個邪惡的念頭油然而生。雖然柯妮沒有車，不滿足他的行動守則，但是看著空蕩蕩的停車場，他已按捺不住內(nèi)心深處的欲火。

他戴著僅僅露出兩只眼睛的滑雪面罩，很是興奮地走到咖啡亭窗口，點了一杯咖啡。當柯妮將做好咖啡遞給他時，他突然掏出一把槍來，柯妮反射般地舉起雙手后退一步。

奇斯命令她關燈打烊，柯妮乖乖遵從。她伸手去關燈時手指與開關旁的無聲報警鈕只有數(shù)寸距離，如果她順便偷偷按下報警鈕，安保人員與警方就會獲得通知，迅速趕來。也許奇斯事先警告過她；或者她以為這不過是搶劫，只要她一切乖乖照辦就會安然無事，沒有必要節(jié)外生枝冒險；甚至于她可能是驚嚇過度心神無主，活命的機會就這樣被她放過。當她乖乖把收款機中所有現(xiàn)金拿給奇斯后，他并沒轉(zhuǎn)身離去，反而兩手一撐“砰”地跳進亭內(nèi)。

這是奇斯暴露的第一步，以前他只旅行到外地“狩獵”，行兇后立即返家，在千里之外欣賞自己的犯罪新聞。但越來頻繁的癮頭使他不得不開始在當?shù)鼐徒尫庞?，這一次更因按捺不住沖動，違反不用自己車的行動規(guī)則。

他命令柯妮趴到地上，拿塑膠繩將她雙手反綁在后。這時恰好有人走出健身中心，進入車庫倒出車輛駛離。奇斯停止動作靜觀，直到那汽車仿佛無事般開走。他不確定那人是否看見了他，但他趕快堵死柯妮的嘴，將她帶出咖啡亭。

因為害怕他的白色雪佛蘭卡車被發(fā)現(xiàn)，將來有人提供線索輾轉(zhuǎn)指向他，奇斯事先取下車牌，并將車停在對街另一停車場內(nèi)。

在被押著的途中，柯妮大概感覺到事情不妙，一度掙扎想要逃跑，但最終被奇斯追上。這個殺人狂魔一手環(huán)抱女孩的肩，另一手偷偷用槍抵住她的肋骨，遠遠看來，讓人覺得這是一對親密擁抱的情人。

來到車內(nèi)，奇斯將柯妮綁在座位上，在這個女孩身上，奇斯只找到了手機，并沒有其它值錢的東西。于是他逼她交出銀行卡并告知其密碼，柯妮表示銀行卡不在身上，而是在她的車里，車停在她家門口。得知這一消息，奇斯用柯妮的手機編輯了兩條短信，發(fā)給柯妮的男友以及咖啡亭老板，說她心情不好決定出城度假幾天，然后他拿掉手機電池以防警方通過定位查出自己的位置。

他將柯妮帶到他家的儲物小木屋，把她綁牢并將音響的音量調(diào)成最大，防備她企圖呼叫求救。而后他打算去柯妮的家，將銀行卡拿到手。在離開時他警告她：“我有警車掃瞄器，如果你亂叫引起鄰居懷疑報警，我馬上會知道，到時候只有殺你滅口，給我找麻煩，就是給你自己找麻煩，知道嗎？”

奇斯按柯妮提供的地址來到她家，在屋前的卡車內(nèi)找到了銀行卡，柯妮的男友聽見動靜開門出來，朝奇斯吼叫一聲后轉(zhuǎn)身進屋找?guī)褪?，等他與幫手再出來時，奇斯已拿了銀行卡消失不見。

得到了銀行卡，奇斯不再需要柯妮。他回到小木屋后，將柯妮性侵后勒死。殺了柯妮，奇斯沒有理會尸體，而是迫不及待地整理行李，開始了為期兩周的旅行，享受殺人后的興奮時光。

聰明反被聰明誤

貪心狂魔落網(wǎng)

以前奇斯殺完人后，會直接離開作案地，從此與被害人再無任何牽扯，但是十多年的成功逃脫，讓奇斯?jié)u漸過于自滿，開始幻想“擴張作業(yè)”，這一次他打算在滿足嗜血的同時順便撈一筆錢——偽造綁架勒索現(xiàn)場，敲詐錢財。

旅行結(jié)束回到安克雷奇后，奇斯將柯妮的尸體重新綁好，偽造人還活著的場景，繼而手拿近日報紙，拍下照片。他將裝有照片及勒索信的袋子放在公園里，用柯妮的手機通知其家人。

接下來幾天奇斯支解柯妮尸體，載至馬塔努斯卡湖，棄尸其內(nèi)。

以為柯妮還活著的警方傾盡全力尋找，案發(fā)現(xiàn)場的監(jiān)控探頭讓警方將白色雪佛蘭卡車列為可疑車輛，經(jīng)排查安克雷奇市共有750輛符合條件的車輛。根據(jù)這一線索，警方甚至曾兩次探訪奇斯的家。不過，警員發(fā)現(xiàn)奇斯的車上沒有看似永久固定的工具箱，這與監(jiān)控中的卡車外形不符。其實奇斯犯案后特地把工具箱取下，改變外觀來混淆線索，這一縝密行動，讓他成功逃過了警察的調(diào)查。

果如奇斯預料，柯妮綁架案成為當?shù)氐霓Z動性新聞，許多善心人士主動幫柯妮父親籌募贖金。警方憂慮綁匪一旦拿到全部贖金，極可能撕票后逃匿，于是要求柯妮父親只將贖金的一小部分，存入柯妮的銀行帳戶，作為誘餌，讓綁匪繼續(xù)要求余額，這樣警方便可順藤摸瓜，讓嫌疑人慢慢浮出水面。

2月28日晚上，奇斯將自己偽裝后到安克雷奇市的某一自動提款機首次提款，卻不料因要求的數(shù)額超過日限被拒。一個半小時后他趕在午夜前又去另一處成功地提款500美元，半小時后（已2月29日）再迅雷不及掩耳地到另一處再提500美元。

每次賬號被觸動，警方都立即出動，不過都撲空了，原來警方到達現(xiàn)場需要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內(nèi)，奇斯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警方于是改變策略，決定守株待兔，暗中監(jiān)視安克雷奇市內(nèi)的所有自動提款機，然而蹲守數(shù)日，卻沒有任何收獲。

老奸巨滑的奇斯猜出了警方的下一動作，早就離開阿拉斯加遠赴千里外的美南德州去參加親戚婚禮，3月7號才又在鄰州的亞利桑那再度提款。

之后數(shù)日奇斯在新墨西哥州及德州各地又提款數(shù)次，每次都穿帶有頭罩的運動衫、戴面罩、墨鏡及手套，讓警方看不清面目也不留下指紋，但他沒料到警方已經(jīng)從銀行的監(jiān)控探頭中鎖定了他的新型白色福特轎車。

這是奇斯飛到德州后租的車，他不知道現(xiàn)今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早已遍布大街小巷，無所不在，所以仍開著車繼續(xù)瀟灑地游蕩。而美南各州的警察早接到通報，正全力注意所有新型的白色福特?？怂罐I車。

3月13日，一個眼尖的德州州警在旅館前發(fā)現(xiàn)了一輛符合描述的白色?？怂?，警方迅速布控。奇斯不知大難臨頭，從旅館出來，不到一小時便因超速被交警攔下，當他拿出駕照，警方比對信息，知道捕對了魚，立即將他逮捕歸案。

奇斯曾自誓絕不讓警方活捉，他總是在外衣下藏一把槍及一百多顆子彈，準備必要時和警察槍戰(zhàn)到底同歸于盡。當他被交警攔下時并沒有十分警覺，猜想只是普通的交通違規(guī)，卻沒料到是警方投石問路的羅網(wǎng)，結(jié)果措手不及被活捉。

黑暗之心

他的嗜好是旅行殺人

奇斯從德州被送回阿拉斯加接受警方調(diào)查，面對如山的鐵證，他自知無法抵賴，坦承了綁架殺害柯妮的全過程，并且主動供出一系列罪行，讓警方大吃一驚。

在這之前警方完全不知道他們追捕的竟是一個有多年歷史的連環(huán)殺手。

奇斯雖然自愿提及以前犯案，但卻含糊其辭，只提供只言片語，讓警方無法定案。對連環(huán)殺手有深入研究的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接手案件，開始對奇斯進行長期面談，企圖套出他過去犯案的詳細資料。

1978年出生的奇斯，成長在靠近加拿大邊境的華盛頓州鄉(xiāng)間，從小家授沒有上學。他的家庭信奉基督教，但他長大后排斥宗教，自稱無神論者。從1998到2000年他在美國軍隊服役3年，期滿退役。

奇斯是個強壯矯捷之人，他的顧客都說他工藝好、安靜、不多話，在建筑包商網(wǎng)頁上他夸耀自己：“16歲就親手建了第一個原木小屋?！?/p>

他犯下的第一個重案，是2000年性侵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他將她誘拐至無人處，打算性侵后勒死她，但事畢后因猶豫又將她放走。

當被問及過這種雙面人生活有多久時，他忍不住輕笑一聲，“14年”，言詞間有一種無奈，又有種自豪。在與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員工的談話中，他忍不住夸耀自己過去的“豐功偉業(yè)”，同時又模糊遮掩地不愿透露太多，讓警方?jīng)]有確實的入罪證據(jù)。

其中唯一完全坦白且證實的是殺害佛蒙特州的一對50多歲夫婦。

2011年6月奇斯從阿拉斯加搭機飛至芝加哥，租了車直奔千里外的佛蒙特州，他帶了手槍與滅音器，專為滿足嗜血而來。

他相中了柯瑞爾夫婦的家。

那晚深夜他剪斷電話線從車庫潛入，頭帶探照燈，如沖鋒士兵般持槍徑直闖入臥室，綁架了柯瑞爾夫婦，然后用他們停在車庫的車將兩人拉到郊外他事先選好的一棟廢棄農(nóng)舍內(nèi)。他先槍殺了柯瑞爾先生，然后性侵之后勒死了柯瑞爾太太。他將尸體留在農(nóng)舍地下室，覆蓋以一些屋內(nèi)雜物。奇斯招供時這間農(nóng)舍早被拆除，夫婦倆尸骸也已沒有了蹤影，但警方根據(jù)奇斯提供的信息，從附近湖底撈到了他行兇后丟棄的手槍。

奇斯作案往往如此，計劃周詳又完全像狩獵般隨機選擇獵物。大部份連環(huán)殺手選擇目標有特定喜好：比如某種年紀類型或有金發(fā)紅發(fā)等特征。但奇斯似乎毫不挑剔，他的選擇完全專注在作案環(huán)境是否符合行動條件，因此他的罪行不像其它連環(huán)殺手，有容易辨認而引發(fā)關注的模式。

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公布他從2004到2012年的35次旅游記錄，每次一至兩周，足跡遍及美國東西岸各州及加拿大、墨西哥。每到一處他專門在公園、露營區(qū)、墓地等入夜后僻靜之處游蕩，等待那偶爾落單或幽會的行人。

2011年5月他帶著來福槍及自制滅音器到安克雷奇市西一公園，打算試用他的滅音器。他相中了一對在樹林里幽會的情侶，正準備進行狙擊，不巧這時恰好有警車來到，驅(qū)趕那對逾時逗留的情侶。

“我本來打算干一場大的，連那警察一起解決，不過算那家伙運氣好”。奇斯說著忍不住輕笑一聲，“剛好有后備警車跟著到達，讓他逃過?！?/p>

奇斯在訴說他的犯罪過程或計劃時，經(jīng)常這樣令人毛骨悚然地笑起來，對于他，這一切完全只是一場挑戰(zhàn)刺激的游戲。他從無任何感到悔恨或羞恥的表情，也不曾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一切仿佛理所當然──他有能力犯案又不被捉，為什么不呢？

一度他自己承認：殺人給他刺激、快感！

他下過一番心血研究其它連環(huán)殺手，尤其是殺過12個人的泰德·邦迪。但他特別強調(diào)：“我的點子都是自己想出來的，絕沒抄襲這些人！”

奇斯不自認是連環(huán)殺手，也要脅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專員不準將他當作連環(huán)殺手對外發(fā)布，否則將拒絕合作。但另一方面他又很明顯地自豪于他的“成就”，每次犯案都會上網(wǎng)追蹤當?shù)胤缸镄侣?，他很驕傲地說：我只有一個受害者尸體被發(fā)現(xiàn)，還被警方斷定意外死亡。

近年奇斯的血癮越來越大，越來越難駕馭，不但作案間距縮短，也開始在安克雷奇當?shù)卮箝_殺戒。

“我已經(jīng)漸漸違反了從前的紀律……”在訊問中他一度若有所思地悵然道。

從前當他還有相當?shù)淖灾屏Γ蚰繕梭w型過大，尸首處理不便而臨場取消行動，而2012年2月綁架柯妮時，他卻因按捺不住沖動，違反了自己的行動原則。

然而他無法停止，也沒打算停止。他告訴訊問專員，本來他打算夏天離開阿拉斯加到美國本土當個云游的吉普賽工，自然他的動機不會只是游山玩水。

法網(wǎng)恢恢

他將接受靈魂的審判

2012年12月2日一早，監(jiān)獄警衛(wèi)發(fā)現(xiàn)奇斯在牢房內(nèi)自殺身亡——前一晚他用嵌入鉛筆的一次式刮胡刀刀片割傷手腕，同時用床單勒住脖子，警方也分不清他究竟是死于失血過多還是缺氧窒息。

他的自殺也同樣經(jīng)過精心籌劃。因尸體像睡覺般完全掩蓋被毯之下，所以定時巡邏的警衛(wèi)以為一切正常，直到隔晨掀開被毯才看見床上血泊，卷成條的床單一頭套在奇斯的脖子上，另一頭綁在腳上。因刮胡刀片過于薄脆，奇斯將它嵌入鉛筆避免割腕時刀片破裂，而警方也不知道他這刮胡刀片從何而來，與這些同時發(fā)現(xiàn)的還有一張寫有字跡但被血水模糊了的紙條。

奇斯曾自誓絕不讓警察活捉，5月出庭時曾一度企圖脫逃未果。很可能這半年多來他一直在等待籌劃新的脫逃……

除了柯妮，他曾提及其他8-10個受害人，明言證實的只有佛蒙特州的柯瑞爾夫婦，其它的解答他帶走了。

一周后，奇斯的尸體被運回家鄉(xiāng)華盛頓州安葬，他母親及9個手足中的4個姐妹出席了葬禮，牧師在儀式中說——

奇斯已去了一個將永久受苦的地方。

（責編：孫笑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