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警察是冤大頭

謝天

如果把國家和社會比作一列轟隆前行的火車，那么每個公民就可以比作一顆螺絲釘?；疖囈踩靶校揽康氖敲款w螺絲釘各就各位，各司其職。

許多年前，有一個叫雷鋒的年輕人發(fā)誓要做“革命的螺絲釘”，實際上，我們的周圍像螺絲釘一樣的人不在少數(shù)，他們沒有雷鋒那樣的高大全，但正是因為有了他們，這列火車才一直前行。

教書的擰好了螺絲釘，教師就成了太陽底下最高尚的職業(yè)；做手術(shù)的擰好了螺絲釘，醫(yī)生就成了救死扶傷的天使；警察擰好了螺絲釘，老百姓才相信那句話——有困難，找警察。

警校畢業(yè)那天，學(xué)校請了一位四十多歲的女警察來給我們作報告，她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十幾年前的一天晚上，片警范澤民和女友朱心怡正在廣匯花園附近的肯德基里啃雞腿，范澤民的手機響了，是110指揮中心打來的。電話說范澤民所在的轄區(qū)廣匯花園9棟902房有警情，命令他立即趕到現(xiàn)場處理。

范澤民愧疚地對朱心怡說：“親愛的，有一對夫妻鬧矛盾，女的要跳樓自殺，我得去現(xiàn)場處理一下，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那邊處理好后我就過來?！?/p>

朱心怡舔著手指上的油漬點著頭。范澤民飛身離開，趕到902房。男主人郝濤惶恐地拉著他的手說：“警察同志，你快幫忙想辦法吧，我老婆鄧麗雯要跳樓?！闭f著指了指陽臺。

范澤民看過去，只見一個披頭散發(fā)的中年婦女坐在半開放的陽臺上，一條腿騎在陽臺內(nèi)，一條腿騎在陽臺外。局面很危險，鄧麗雯只要一挪屁股，就可以從9樓栽下去。

“她為什么要跳樓？”范澤民問郝濤。

郝濤支支吾吾地說：“晚飯前我老婆說回娘家，我就和女網(wǎng)友裸聊，聊得正帶勁，她殺了個回馬槍。原來她根本不是回娘家，而是故意布迷魂陣。然后她就沒完沒了了，你看我的臉就是被她抓爛的！”“她為什么要跳樓？”范澤民問。

“她非要我把女網(wǎng)友叫過來，要教訓(xùn)野女人?！焙聺f。

“那你就把她叫來?。　狈稘擅窆室鈱④?。

“我叫了！可接電話的是她老公，我估計現(xiàn)在她被限制人身自由了。我騙我老婆說野女人馬上就到，她才沒跳的，不然早跳下去了?！焙聺f。

“真會跳？”范澤民問。

“真會跳！”郝濤說，“我知道她的性格，她很瘋狂。有一次我親了一個三歲的女孩，她說我犯了強奸幼女罪，割腕了！”

范澤民無語。

此時，陽臺上的鄧麗雯歇斯底里地叫道：“不要臉的，老娘給你一分鐘的時間，野女人如果再不來，我就跳下去，老娘死后也纏著你，讓你一輩子不得安生！”說著，她欠起了屁股。

“警察同志，快想想辦法，要出人命了啊！”郝濤撲通一聲跪下，哀求道。

范澤民大聲朝鄧麗雯喊道：“鄧女士，你別沖動！先下來，有話好好說！”

鄧麗雯看見來了警察，更加瘋狂了：“不要臉的，現(xiàn)在警察來了，有證人了。警察同志，你要為我做主，我是被逼自殺的！”說著又朝郝濤喊道，“還有十秒！九——八——七——六……”

“慢！”范澤民喊道，“鄧女士，你丈夫是叫不來野女人的，我現(xiàn)在以要她配合調(diào)查為名叫她過來！”

鄧麗雯覺得有理，把屁股落下來，說：“好，我相信你，十分鐘內(nèi)，野女人必須到我這里來！不然我就跳下去！”

“行！我保證！”范澤民說完，小聲問郝濤，“你老婆認識那個野女人嗎？”

“不認識！我老婆闖進來的時候，我們正在那個啥——怎么說呢——就是網(wǎng)上那個，電腦上只顯示她的下半身，臉蛋是看不到的?！焙聺f。

范澤民在心里罵了一句粗話，隨即掏出手機，對女朋友說：“心怡，你快來廣匯花園9棟902房，救一條人命。快！十分鐘之內(nèi)一定要過來?！?/p>

十分鐘后，朱心怡走進902房，范澤民迎過去，小聲地說：“心怡，委屈你假扮這個男人的女網(wǎng)友，記住，你剛才和他裸聊來著?！?/p>

“去！”朱心怡抬手要打范澤民。范澤民趕緊說：“別和我拉拉扯扯的，陽臺上的瘋子會發(fā)現(xiàn)破綻。”

朱心怡縮回手。范澤民趕緊安慰說：“親愛的，別緊張，你過來了，陽臺上的女人肯定要下來和你撕扯，這樣我就可以控制她了。假戲真做逼真一點哦，乖！”

朱心怡白了范澤民一眼，小聲地嗯了一聲，算是同意。

但范澤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鄧麗雯看見仇人來了，眼睛像要噴出火來，但是她沒有跳下陽臺，還是坐在那里，咬牙切齒道：“臭婊子，你終于來啦！”

朱心怡的臉紅了，張了張口想說話，但又把話咽了下去，她冷冷地望著鄧麗雯。

鄧麗雯歇斯底里地喊道：“干嗎？想吃了我？臭婊子！”又向郝濤喝道，“不要臉的，當著我的面，扇你的野女人兩個耳光！”

范澤民、朱心怡和郝濤都愣了，他們沒有想到，鄧麗雯會提這樣的要求。

“動手不動手？不動手老娘死給你看！”鄧麗雯又挪動了屁股。

郝濤哪敢動手，左一眼看范澤民，右一眼看朱心怡。

見郝濤不行動，鄧麗雯歇斯底里地哭道：“你心疼小妖精是不是？你個天殺的，老娘遂你愿！”說著，屁股欠起來老高，身體也傾斜了。

“慢！”滿頭大汗的范澤民喊道，“我勸勸你老公，讓——他——動——手！”范澤民幾乎是擠出后面四個字。他垂下頭，小聲地對朱心怡說：“親愛的，對不起！你就犧牲一下吧?；仡^你怎么懲罰我都行，我求求你了！”

滿腹委屈的朱心怡本來要走，都走出幾步了，但當她聽見范澤民的話后，停下腳步。小聲地抽泣著說：“好吧，你動手吧！”

郝濤還是不敢動手，左右為難地站在那里，鄧麗雯哪知道內(nèi)幕，以為老公心疼小妖精，號啕一聲，再次要跳樓。

范澤民撕心裂肺地沖郝濤吼道：“你他媽的磨嘰什么，給我動手！”

郝濤聽罷，閉著眼睛，兩個耳光扇在朱心怡的臉上。范澤民背過身去，閉上眼睛，逃避著這一切。

鄧麗雯看見仇人受到了懲罰，解氣了一些，身體挪回了一些。范澤民見狀，說：“鄧女士，你可以下來了，現(xiàn)在幾個當事人都在場，咱們坐下來談，把問題解決掉?！闭f著向陽臺走去。

“別過來！”鄧麗雯又聲嘶力竭地喊道，“過來我就跳樓！”

范澤民只好站定，盯著鄧麗雯問：“鄧女士，你還想干什么？”

鄧麗雯說：“別問我想干什么，你把屋外那些看熱鬧的人放進來，不然我就跳樓！”范澤民預(yù)感到這個瘋狂的女人又想耍花招，不說話。此時，朱心怡也歇斯底里起來，她邊拉開門邊大聲地喊道：“好！我就讓看熱鬧的人進來，看你還能玩出什么花招來！”

門開了，嘩的一聲，涌進好多看熱鬧的人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有幾十號人。

雖然屋里擠了這么多人，但靜悄悄的，大家都想見識一下，這個女人到底還能玩出什么新花樣來。

“臭婊子，你不是喜歡裸聊嗎？我讓你過癮。不要臉的，把野女人的衣服全扒光，讓她光著身子，讓你看個夠！”

“畜生！”范澤民再也忍不住了，大聲罵道。朱心怡也沒想到鄧麗雯會如此瘋狂，兩眼冒著怒火看著她。

“你不愿意是不是？”鄧麗雯也怒視著朱心怡，又怒視著郝濤，“不要臉的，舍不得是吧，老娘死給你看！”說完，又故伎重演，挪動著屁股。

“慢！”喊出這嗓子的是郝濤，“你等一下！”男子說著話，從茶幾上拿起一把水果刀。范澤民大驚，怒視著郝濤問：“你想干什么？”說著，逼近了郝濤。

郝濤苦笑一聲說：“警察同志，你們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放心，我不會昧著良心做事的?！?/p>

郝濤說完，面向鄧麗雯，說：“鄧麗雯，你是不放過我是不？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樣吧，你不需要拿死來威脅我了，我死給你看?！闭f著，一刀切下去，手腕上的血呼的一噴出來。

一屋子的人都傻了，陽臺上的鄧麗雯也傻了，瞪著大眼張著大嘴看著郝濤。這時，范澤民率先反應(yīng)過來，他幾個箭步跨過去，將鄧麗雯從陽臺上拽下來……

一場危機化解了，范澤民摟著朱心怡走出去，已經(jīng)包扎好手腕的郝濤撲通一聲跪在朱心怡面前，說：“美女，對不起。”

朱心怡擦著眼淚說：“沒關(guān)系，誰讓我們是警察呢……”

女警察的故事就講到這里，我們都靜靜地，忘記了鼓掌。這時，女警察又說：“朱心怡就是我。今天我把這個故事講出來，就想告訴各位同仁，心里時時刻刻掂量著‘有困難找警察這句話的分量。但是我悲哀地看到，現(xiàn)在的警察隊伍中，有很多人的心里沒有裝著這句話了。我希望，師弟師妹們把這句話裝進心里……”

（編輯/楊世忠插圖/卡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