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一直固執(zhí)地以為,天仙一定嫁給蠢蛋,富家千金一定嫁給窮光蛋,好女孩一定嫁給負心漢。這才是正當?shù)?,這才是美的。只怪萬惡的舊社會,硬生生地要把人家拆散。
先是有牛郎織女。牛郎很窮,他可能具有一些普通勞動人民的品質(zhì):老實、誠懇、傻。而織女是天上的神仙,年輕美麗,心靈手巧。但織女硬是看上了牛郎,私自下凡嫁給他,還生下一雙兒女??蓱z的是,他們遭到織女老媽的堅決反對,一直拿不到暫住證,結(jié)了婚也不能同居,一年才能見一次。
接著有董永和七仙女。董永窮到賣身為奴,而且傻,沒主張。七仙女美麗無雙,懂點仙法,伶俐可愛,還有一幫同樣漂亮的姐妹幫忙,與惡勢力作斗爭,如愿嫁給董永,夫妻雙雙把家還。
還有白娘子與許仙。白蛇美艷驚人,聰明能干,癡心不改;許仙愚笨容易上當又不負責任,一無所成。許仙把白娘子出賣了,白娘子還為他生、為他死、為他而戰(zhàn)斗。
西方有灰姑娘的原型,而我們多的是“灰公子”的母題。男人渴望天上掉下個餡餅,想借著窮、蠢、憨厚,就換得一個如花似玉、有錢有權、血統(tǒng)高貴、主動送上門來的老婆。田螺姑娘那樣賢良淑德的漂亮女子,還有窮小子覺得不爽——嫌她不是名門世族。盡管中國歷代男權主義賦予男性如此大的權利和法杖,他們還是覺得腳底發(fā)軟、心里發(fā)虛,對自己的能力和命運毫無掌控能力,想一想,還是借女人上位吧。劃算。
白娘子修行了千年,變成一個美女,許仙借她一把傘,由此愛上了他,把他從一個藥店小伙計培訓成為大藥店老板。她里里外外一把抓,許仙就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天仙一樣的老婆為他打點一切。后來,他把白娘子變成原形,又傻乎乎地引法海來捉她。白娘子幾次冒死救許仙,最終被壓在雷峰塔下。
牛郎和董永,除了沒什么壞心眼——而其實你知道這也許只是因為他們尚無機會——此外看不出他們的優(yōu)點,基本上所有的主張和決定都是他們的女朋友來實施。連愛,也被動得很。而許仙,基本上集中了中國小文人的一切缺點:愚蠢、懦弱、現(xiàn)實、不忠、被動、無所事事,是一個成功的可恥人物。如果說許仙心地善良,那么,主啊,請你把我身上的善良拿走吧,我不肯跟這種人為伍。
白娘子遇人不淑,是因為她太想做一個傳統(tǒng)意義的好女人了。奈何她不清楚,人世間的許多游戲規(guī)則都是制定給別人看的。對這個世界造成最大傷害的,恰恰是那些沒有什么壞心眼,卻又愚昧、冷漠、軟弱、自以為是的家伙。而牛郎和董永,若遇到麻煩,估計也跟許仙差不多。
王菲那首《流星》唱得好:“你是牛郎,我不敢做織女,離開你,在暗中互相輝映。不想這樣的纏綿,不要互相毀滅,已經(jīng)太久,無法承受,我要逃離這溫柔的宇宙。我是一顆流星,只有一個希望,離開你,找回自己,美麗地消失?!?/p>
遇見這些男人,快跑,跑得越遠越好。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