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風(fēng)箏的人》節(jié)選批讀

所獲獎項

★美國《紐約時報》《出版商周刊》等九大暢銷書排行榜榜首圖書

★蟬聯(lián)亞馬遜排行榜131周，全球熱銷600萬冊

★英國《觀察家報》2005年年度最佳圖書

★臺灣誠品書店、金石堂書店、博客來書店銷售冠軍

背景資料

“風(fēng)箏”出版前后

2001年9月11日，發(fā)生了讓全球為之震驚的“9·11”事件，而就在事件發(fā)生地的美國，一個阿富汗人即將完成一部關(guān)于他的祖國的小說。這兩件事本沒有必然的聯(lián)系，但偏偏，制造這次襲擊的恐怖分子便來自阿富汗的基地組織，這讓小說的作者頗為躊躇：深陷在巨大悲痛和憤怒中的美國人會接受它嗎？也許它的出版只能引來更多的仇視和非議吧？不過，他的妻子卻站在另外一個角度——“你的書能讓他們看到阿富汗人的另一面”。最終，小說在美國出版了。

我們得感謝他的妻子，沒有她，我們恐怕將要錯過一部偉大的作品了。

當(dāng)然，我們更要感謝這本書的作者——卡勒德·胡塞尼。隨父親流亡到美國后，他做了一名內(nèi)科醫(yī)生，但這并沒有妨礙他成為一名出色的作家。他有善解人意的妻子，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我想：這些都是他寫作的動力，因為，家庭給人的影響是巨大的。比家庭的影響更大的，則是人生的經(jīng)歷。所以，作為胡塞尼的處女作，在《追風(fēng)箏的人》里，有一部分也是寫他自己。

另外還有一點需要提及，就是伊斯蘭教的兩大派系：遜尼派和什葉派。書中所稱的哈扎拉人屬于什葉派，普什圖人則屬于遜尼派。在阿富汗歷史上，兩派時起爭端。

情節(jié)概述

“風(fēng)箏”飛向哪里

你知道的，在一個人的童年里會有很多故事，但在阿米爾卻只有一個，那就是“背叛”。起初，他以為哈桑，那個他曾經(jīng)背叛的人，只是一個低賤的仆人的兒子，而且是哈扎拉人；而他，阿米爾少爺，則是尊貴的普什圖人。他一直在以這樣的借口為自己的可恥行為辯駁，回避自己良心的不安，直到他發(fā)現(xiàn)那個驚天的秘密……

故事很曲折，事實上，并不像我所給你描述的這樣簡單。枝葉在無聲無息中長滿樹身的每一處，比如，阿米爾和哈桑最喜歡的那個波斯英雄的故事——“羅斯坦和索拉博”。在一次戰(zhàn)斗中，羅斯坦給予他的勁敵索拉博以致命一擊，但他悲哀地發(fā)現(xiàn)，索拉博竟是他失散多年的兒子。詭異的是，類似的一幕在阿米爾和哈桑身上重演。當(dāng)然，哈桑不是阿米爾的兒子，這兩個童年的伙伴，原來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這也是促使阿米爾在時隔多年后踏上贖罪之旅的直接動因。晚了嗎？誰也說不清。哈桑已經(jīng)死了，可哈桑的兒子還在，他也叫索拉博，名字是哈桑起的。在這里，血緣可能模糊了阿米爾自我救贖的純潔性，似乎如果他們不是兄弟，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會發(fā)生，但我們不能只關(guān)注故事本身，偶然的事件背后接通的往往有更加闊大的存在。因此，阿米爾在尋找索拉博，也是在追尋那只兒時的風(fēng)箏，追尋人類久已迷失的美德：正直、善良、忠誠——還有，一諾千金。

“為你，千千萬萬遍?！碑?dāng)哈桑為阿米爾去追那只藍(lán)風(fēng)箏時，他說。這句話縈繞在阿米爾心頭整整26年，他也經(jīng)歷了26年的煎熬和悔愧。有時候，我們會感覺這就像一個玩笑，至于嗎？是的，至于。沒有什么比諾言更加重要，它照見的是一個人的良心，這與勇敢抑或怯懦無關(guān)。哈桑做到了，即便他被人毆打，幾乎喪命；即便他已經(jīng)看到，那個讓他引以為傲的“朋友”就在不遠(yuǎn)處的拐角，任憑所有的事情發(fā)生，從開始，到結(jié)束。而阿米爾呢，他用謊言掩蓋著一切，但真相若想不被戳穿，就必須編造更多的謊言。就像一個無底洞，阿米爾越陷越深?？墒牵K究逃不脫“真主安拉”的懲罰，父輩那個更大的謊言，終于讓他醒悟：一切必須重來。

當(dāng)然，故事遠(yuǎn)沒有結(jié)束，或者說，這僅僅是開始。就像書中所說的“你不能把電影的結(jié)局透露給美國人”一樣，我也不能把結(jié)局和盤托出，因為那是犯罪，是在糟蹋結(jié)局。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另外一些，如果你感興趣的話。那就是，在阿富汗這個我們并不熟悉的國度，戰(zhàn)亂此起彼伏，貧窮和饑餓觸目驚心，爭斗與殺戮屢屢上演，但這些遠(yuǎn)遠(yuǎn)不能代表阿富汗的全部。在阿富汗，還有善良的人民，還有深植于他們心中的最重要的東西——人性。我想：卡勒德·胡塞尼創(chuàng)作這部小說的初衷應(yīng)該歸結(jié)于此。正如他的妻子所說：“他們妖魔化，你可以人性化?！?/p>

原諒我的啰唆，還有一句話要補充：

“阿富汗有很多兒童，但沒有童年。”

（語出《追風(fēng)箏的人》，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306頁）

旁觀者

我又聽見那聲音，這次更響了，從某條小巷傳出來。我悄悄走進(jìn)巷口，屏住呼吸，在拐角處窺探。

那小巷是死胡同，哈桑站在末端，擺出一副防御的姿勢：拳頭緊握，雙腿微微張開。在他身后，有一堆破布瓦礫，擺著那只藍(lán)風(fēng)箏。那是我打開爸爸心門的鑰匙。

擋住哈桑去路的是三個男孩，就是達(dá)烏德汗發(fā)動政變的 隔日，我們在山腳遇到、隨后又被哈桑用彈弓打發(fā)走的那三個。瓦里站在一邊，卡莫在另外一邊，阿塞夫站在中間。我感到自己身體收縮，一陣寒意從脊背升起。阿塞夫神態(tài)放松而自信，他正在戴上他的不銹鋼拳套。其他兩個家伙緊張地挪動著雙腳，看看阿塞夫，又看看哈桑，仿佛他們困住了某種野獸，只有阿塞夫才能馴服。

“你的彈弓呢，哈扎拉人？”阿塞夫說，玩弄著手上的拳套，“你說過什么來著？‘他們會管你叫獨眼龍阿塞夫?！芎?，獨眼龍阿塞夫。太聰明了，真的很聰明。再說一次，當(dāng)人們手里握著上了膛的武器，想不變得聰明也難。”

我覺得自己無法呼吸。我慢慢地、安靜地呼著氣，全身麻木。我看見他們逼近那個跟我共同長大的男孩，那個自我懂事起就記得他的兔唇的男孩。

“但你今天很幸運，哈扎拉人。”阿塞夫說。他背朝我，但我敢打賭他臉上一定掛著邪惡的笑容?！拔倚那楹芎?，可以原諒你。你們說呢，小子們？”

“太寬宏大量了，”卡莫喊道，“特別是考慮到他上次對我們那樣粗魯無禮?！彼雽W(xué)著阿塞夫的語調(diào)，可是聲音里面有些顫抖。于是我明白了：他害怕的不是哈桑，絕對不是。他害怕，是因為不知道阿塞夫在打什么主意。

阿塞夫做了個解散的手勢?！霸從?，就這樣?！彼穆曇舴诺土艘恍?，“當(dāng)然，這個世界沒有什么是免費的，我的原諒需要一點小小的代價?！?/p>

“很公平。”卡莫說。

“沒有什么是免費的?！蓖呃锛由弦痪?。

“你真是個幸運的哈扎拉人?！卑⑷蛘f，朝哈桑邁上一步，“因為今天，你所有付出的代價只是這個藍(lán)風(fēng)箏。公平的交易，小子們，是不是啊？”

“不只公平呢?！笨f。

即使從我站的地方，我也能看到哈桑眼里流露的恐懼，可是他搖搖頭：“阿米爾少爺贏得巡回賽，我替他追這只風(fēng)箏。我公平地追到它，這是他的風(fēng)箏?！?/p>

“忠心的哈扎拉人，像狗一樣忠心。”阿塞夫說。

卡莫發(fā)出一陣戰(zhàn)栗、緊張的笑聲。

“但在你為他獻(xiàn)身之前，你想過嗎？他會為你獻(xiàn)身嗎？難道你沒有覺得奇怪，為什么他跟客人玩總不喊上你？為什么他總是在沒有人的時候才理睬你？我告訴你為什么，哈扎拉人。因為對他來說，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只丑陋的寵物，一種他無聊的時候可以玩的東西，一種他發(fā)怒的時候可以踢開的東西。別欺騙自己了，別以為你意味著更多?！?/p>

“阿米爾少爺跟我是朋友。”哈桑紅著臉說。

“朋友？”阿塞夫大笑說，“你這個可憐的白癡！總有一天你會從這小小的幻想中醒來，發(fā)現(xiàn)他是個多么好的朋友。聽著，夠了，把風(fēng)箏給我們?！?/p>

哈桑彎腰撿起一塊石頭。

阿塞夫一愣，他開始退后一步：“最后的機會了，哈扎拉人?！?/p>

哈桑的回答是高舉那只抓著石頭的手。

“不管你想干嘛?！卑⑷蚪忾_外套的紐扣，將其脫下，慢條斯理地折疊好，將它放在墻邊。

我張開嘴，幾乎喊出來。如果我喊出來，我生命中剩下的光陰將會全然改觀。但我沒有，我只是看著，渾身麻木。

阿塞夫揮揮手，其他兩個男孩散開，形成半圓，將哈桑包圍在小巷里面。

“我改變主意了，”阿塞夫說，“我不會拿走你的風(fēng)箏，哈扎拉人，你會留著它，以便它可以一直提醒你我將要做的事情。”

然后他動手了，哈桑扔出石塊，擊中了阿塞夫的額頭。阿塞夫大叫著撲向哈桑，將他擊倒在地。瓦里和卡莫一擁而上。

我抓緊拳頭，合上雙眼。

（節(jié)選自《追風(fēng)箏的人》，題目為編者所加）

曬一段讀書筆記

死胡同？哈桑還有救嗎？

到現(xiàn)在，還想著那只藍(lán)風(fēng)箏，看來，在阿米爾心中，藍(lán)風(fēng)箏要比哈桑更重要吧。

他們是來尋仇的。

他們的表現(xiàn)不一，是因為他們的性格和在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不同。“我”是懦弱的旁觀者，阿塞夫是兇殘的主謀和頭領(lǐng)，而瓦里和卡莫則是狐假虎威的跟班。

總算“我”還有些許的良心，還能想起哈桑是那個甘于為“我”奉獻(xiàn)的人。

公平？見鬼去吧！惡人總能給他們的惡行找到合適的借口。沒有良心，沒有道德的人又怎會痛苦？不過，我對卡莫和瓦里倒產(chǎn)生了某種憐憫之情。

這話就好像是說給阿米爾聽的。的確，哈桑在阿米爾和阿塞夫的眼里，其實沒有多大不同，他只是他們的玩物。

哈桑不為所動，他是個真正的男子漢。

阿塞夫也有恐懼，因為上回他就被哈桑勇敢的舉動嚇跑了。

看看，他和哈桑的反差有多大，沒有擔(dān)當(dāng)?shù)娜?，又怎會真正地成長起來？

簡短的句子，緊張的形勢。

阿米爾會后悔的。

學(xué)一種寫作技法

要素要齊全，也要配合

這是1975年的冬天，阿米爾在贏得風(fēng)箏巡回賽之后，哈桑為阿米爾追回那只最后掉落的風(fēng)箏時，被阿塞夫一伙毆打的場景。我們知道，場景描寫，需要具備幾個要素：時間、地點、人物，還有最重要的，就是過程。在選段中，這些都有，但有了這些，并不一定就能把它寫好。合適恰當(dāng)?shù)陌才?，必不可少?/p>

拿選段來說，作者首先交代“我”的位置是在巷口的拐角處，這樣就能以“我”的視角來敘述將要發(fā)生的事情；然后點明這是一條死胡同，影射出哈桑處境不利；再對其他三個人的位置作以交代，阿塞夫居中，瓦里和卡莫一左一右，不僅寫出了他們的主次差異，也間接表明哈桑處于他們構(gòu)成的包圍圈中，這讓我們的心揪得更緊。過程的敘述也并非平鋪直敘，尤其是對話、動作，以及對“我”的心理描寫，在穿插配合中有效地前行。比如阿塞夫的動作，就是配合其語言，層層加碼，先是神情自若地戴上不銹鋼拳套；接著玩弄著拳套；然后朝哈桑邁上一步；哈桑撿起石頭時，他又退后一步；最后，在發(fā)覺哈桑的反抗只是徒勞時，他才慢條斯理地脫下外套，向兩個幫兇揮揮手，一擁而上。別小看細(xì)微的動作，這些都能夠反映人物心理的微妙變化。而“我”的心理描寫的適時穿插，又讓“我”猥瑣懦弱的心理在哈桑面前，在這起事件面前暴露無遺。

所以說，好的寫作，是合力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