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門

龔寶珠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

剛搬進新家不久，我就想著要和對門認識一下，以后遇到啥事，可以相互幫幫忙。過了好幾天，我也沒見著對門是啥尊容。

禮拜天上午，我正看電視，就聽見對門“咣當(dāng)”一聲。我貼著防盜門的貓眼往外一看，門口站著一個婀娜多姿的美女。哈，高挑的身材，白凈的皮膚，長長的秀發(fā)。美女提著一臺手提電腦，看樣子準備下樓。

我急忙打開門，滿面春風(fēng)地說，你好，我是你的對門，妹妹這是要出去啊。美女愣了一下，很有風(fēng)度地對我笑了笑說，剛買的電腦出毛病了，準備去家電城修修。我忙說，剛好我到外面超市買煙，同路。

我屁顛屁顛地跟著美女，不失時機地搭著話。美女的話不多，笑得很迷人。到小區(qū)門口，她攔了一輛出租車，我討好地打開車門說，對門是緣分，以后有事言一聲。她上了車，秀發(fā)向后輕輕一甩，沖我又是回眸一笑。天啊！我的心都酥了，直到出租車慢慢駛出我的視線，我還傻呵呵地揮手致意。

對門原來是靚麗的美女！我從她口中還知道了她的芳名──小娜。

剛到家一個小時，門鈴響了。我透過貓眼往外一看，小娜回來了。

看來沒有白套近乎，美女登門拜訪來了。我熱情地倒茶，遞水果。小娜仔細地看著我說，大哥，剛才走得急，鑰匙和錢都忘在了家里，這下慘了！我說沒關(guān)系，有事你說話。剛才我去家電城了，人家說電腦毛病不大，要我交500塊錢維修費，可我……小娜低垂著眼瞼，一副我見猶憐的神情。

就這點小事。我從抽屜里取出500塊，甩得嘩嘩地。小娜沖我千恩萬謝，臨出門一個勁兒說，大哥你真好，下午讓我媽還你??！我拍著胸脯，豪情壯志地說，應(yīng)該的，咱是對門嘛！

這下好了，對門的美女主動向我求援了。我胡思亂想地等到中午，小娜沒有回來。我又等到晚上，對門還是沒動靜。我也沒在意，對門嘛，怕啥。

過了兩天，我又聽見對門傳來“咣當(dāng)”一聲。我想肯定是小娜回來了，急忙穿好衣服，準備去拜訪一下。

門開了，一個中年女人探出頭，疑惑地看著我。估計是小娜她媽。我有點失望地說你好，我是你對門的鄰居。女人盯了我半天，搖搖頭說不認識。我是剛搬來的，小娜認識我的……我的話還沒說完，女人像受了強烈刺激似的沖我嚷道：神經(jīng)！話音剛落，“咣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了門。

怎么會這樣呢。我立在門口，越想越不是味。

猶豫了一會兒，我又摁響了門鈴。

這次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他挺著將軍肚，很有派頭。將軍肚看了看我說，你誰啊，有事明天去辦公室找我。我說，我是你對門的鄰居，小娜的朋友。對門的鄰居？將軍肚愣了片刻，突然壓低了嗓音說，別裝了，你給小娜捎個話，讓她以后別來找我。這話不大對勁兒，他居然也故意裝糊涂。我也不客氣了，大聲嚷道：讓我進去，我找小娜。

女人不知什么時候出來的，指著男人張口就罵：你個老東西，讓你別招惹人家，你就是不聽，人家男朋友找上門了吧。將軍肚瞪了一下女人，急忙把我讓進門，“咣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門。這都什么事啊！我一頭的霧水，急忙連說帶比畫地把那天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將軍肚明白了，女人好像也明白了。女人邊哭邊數(shù)落將軍肚：都是你干的好事，給那個狐貍精十萬還不夠，她還偷配咱家的鑰匙，拿走我的手提電腦。將軍肚有點不耐煩了，沖女人一擺手說，行了，早就不來往了。這次旅游前，幸虧把東西都收拾干凈了，回來你還騙我說是遭了賊。女人依舊不依不饒。你也不看看她是啥素質(zhì)，連對門的500塊也要騙……

女人絮絮叨叨個不停。我好像也明白了——呸！原來小娜是將軍肚的情人。我張張口想說話，想了想又咽了下去。我沒趣地逃出門，照自己臉上就是一巴掌。500塊看來是泡湯了，支援將軍肚的“二奶”工程了。

也許是良心發(fā)現(xiàn)，過了幾天，將軍肚竟然悄悄地摁響了我的門鈴。

一進門，他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張照片說，小兄弟，你再好好看看，那天的美女是她嗎？我仔細一看，照片的美女比較妖氣，明顯不是我那天見到的。

我心里涌出一種莫名的快意，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將軍肚說，告訴你，那天的美女不是她，你家真是遭了賊。不是就好，電腦也不值幾個錢。將軍肚竟然興奮起來，拍拍我的肩膀說，謝謝你，看來我的小娜不是賊，還是有素質(zhì)的。我說，你就為這來找我？將軍肚沒有說話，流露出很開心的表情。

我感到一陣反胃，突然想找回我的500塊錢。我說不行，還是報案吧。

一聽這話，將軍肚急了。報案？這不是找事嗎！別折騰了，我給你1000塊。說著，將軍肚數(shù)出十張大票子，嘴里還嘟囔著：這賊居然和我的小娜同名，真她媽有病。

接過錢，我索性也不說話了。

人還是沒病的好。

選自《小小說·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