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

楊華中

晚上8點，趙明比往常提前3個小時下班回家，因為他感到身體不舒服。趙明教高三兩個班的語文，還兼一小班的班主任。他總是像高速旋轉(zhuǎn)的陀螺一樣忙個不停，每天天不亮就出門，夜里上完自修回來都要到11點鐘。

趙明掏出鑰匙開門，門被反鎖著，他又摁響了門鈴。

一會幾，門開了，隨即一個衣衫不整的高個男子從屋里閃出，他一把推開趙明，迅速向樓下跑去。

“不好！”趙明立即沖進屋里。在房間里，趙明看到了他老婆，她近乎全裸地躺在地板上，一動不動。她的嘴角邊還凝固著血跡，雪白的胸脯上也可見明顯的抓痕。老婆被強暴了，趙明不由一陣頭昏目眩，幾乎站立不住。他定了定神，踉蹌著走到老婆身邊，抱起她大聲呼喚：“小梅！小梅！”良久，小梅睜開了雙眼，可她一看到趙明，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驚恐萬狀地退到墻角，雙手抱頭蜷縮成一團。

“我是趙明！”趙明大聲喊道。小梅這才清醒了過來，不再驚叫了，轉(zhuǎn)而嚶嚶地哭起來。

“不能放過那個流氓！”憤怒的趙明掏出手機，就要撥打110。

“趙明！”小梅抬起頭，悲切地喊了一聲。這一聲喊得趙明的心都快碎了，他的手指再也無力摁動號碼鍵了。他知道小梅喊他的用意──讓他不要報警。報警，歹徒被繩之以法，但同時小梅被強暴的事也會昭示于天下，以后她可怎么面對世人。

小梅啜泣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道：“晚上7點多鐘的時候，門鈴響了，我還以為是你回來了，哪知……趙明，你為什么不早點回來？”

聽著小梅的這句話，趙明也自責起來：小梅被強暴，他也是有很大責任的。正是因為他總是在深夜回家，才會讓歹徒有機可乘。在這之前，小梅也曾多次強烈要求他早點下班，可是每次他都不以為然，都是以學生的成績要緊為由加以反駁。看著傷心欲絕的小梅，趙明知道，這時候只有對小梅更多的關(guān)心和愛護，才能盡快撫平她的創(chuàng)傷。想到這，他接著小梅安慰道：“都怪我，怪我總在深夜才回來！我以后會好好待你的！”

接下來的日子，趙明盡量擠出時間陪小梅，為此他也暫時辭去了班主任一職。一個多月過去了，在趙明的理解和呵護下，小梅的情緒逐漸平穩(wěn)了?？捎幸患铝钰w明很揪心，就是他們的性生活一直籠罩著一層陰影。在趙明擔任班主任期間，因為工作繁重，他和小梅很少有性生活?，F(xiàn)在，趙明變得主動起來。可是趙明發(fā)現(xiàn)，每當與小梅親熱時，她總是像一塊木頭，有時還會把他推開，或一轉(zhuǎn)身背對著他。事后，她又會陷入深深地自責之中，總是說這樣一句話：“我對不起你，我們不如離婚吧！”盡管趙明一再地表示他不計較，可是小梅仍然對他很冷淡。趙明越發(fā)地苦惱起來，試著用酒消愁，或去參加朋友們的酒局，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回來后倒頭就睡。

一天夜里，小梅接到了一個電話，是警察打來的，她老公嫖娼被抓。在派出所里，小梅見到了趙明。見小梅來了，趙明羞愧得低下了頭。警察對小梅說：“你老公酒后嫖娼，本應(yīng)嚴懲，念他是初犯，再加上認罪態(tài)度又好，交了罰款之后，就可以走了！”

一周后的一天，小梅告訴趙明，她決定出去旅游，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這天晚上，一家咖啡店里，小梅在等著一個人，她要和這個人商量一下結(jié)伴出去旅游的事。小梅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等著。

旁邊的一張桌上，一個男的正給一個女的講著一個故事：“一天晚上，我正在派出所值班，一個姓趙的老師找上門來，他說他老婆被強暴了，老婆總感覺對不起他，因此一直悶悶不樂。他求我以嫖娼的罪名把他抓起來。他說，只有這樣，才會消除他老婆心中的陰影?！?/p>

聽著身邊的談話，小梅已淚流滿面?！澳阍趺纯蘖?？”一個高個男子來到小梅身邊。小梅抹了抹眼淚，說道：“我不去了，我們結(jié)束吧！”說完，她沖出了咖啡店……

選自《短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