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高等師范學校 人文系,江蘇 南通 226100)
幽默中的戰(zhàn)爭陰影:一九四一年的《寫在人生邊上》
龔鄭勇
(南通高等師范學校 人文系,江蘇 南通 226100)
錢鍾書的文字一向以幽默風趣而著名,然而沒有人能絕緣于時代,錢鍾書在抗戰(zhàn)時期依然面臨大時代對他個人創(chuàng)作的影響,出版于抗戰(zhàn)時期的《寫在人生邊上》在呈現(xiàn)錢氏一貫的風格外,同樣留有戰(zhàn)爭年代特有的陰影,受到時代的滲透,在看似不經意的幽默比喻中同樣保留著戰(zhàn)爭年代特有的印痕,成為特殊年代的另類記憶。
幽默;戰(zhàn)爭;文學
錢鍾書早年的散文集《寫在人生邊上》被學者柯靈稱為“篇幅不多,而方寸間別有一天,言人所未言,見人所未見?!盵1]錢鍾書因之而與王了一、梁實秋三人又被稱之為“戰(zhàn)時學者散文三大家”。[2]錢鍾書的這個散文小冊子常常同樣充滿著錢氏特有的藝術風格:充滿睿智的幽默;但由于這個小冊子出版在抗戰(zhàn)這一特殊的時代里,所以不可避免地保留了特定的時代印痕。所以,筆者不惴淺薄,僅想在這里淺談一下這些時代印痕,以窺錢鍾書常見的逍遙世外性格中的另一面,以待方家斧正。
根據孔慶茂的《錢鍾書傳》記載,《寫在人生邊上》是1941年12月由上海開明書店出版的,[3]其時錢鍾書本人正遠客內地,由楊絳在上海選編出版。而錢本人則在文中的序上落款的時間是1939.2.18。我們雖然現(xiàn)在無從考證《寫在人生邊上》文中每篇文章的具體寫作時間,[3]有學者認為“由于隨筆中有好幾處提及戰(zhàn)爭和‘內地’它們有可能是作者在戰(zhàn)爭初期居于云南所寫”,[4]但不管寫作是在清華讀書期間還是留英時期抑或云南客居時,但出版的時間卻是明確的;由于出版在這個國破家亡的悲劇性時間點上,大時代對錢鍾書的這個小選本的影響顯然是不可避免的,作品在主動被動地接受著時代的沖擊時并同樣做出自己的反映,“言”與“境”兩者向來是不可分的,用錢鍾書在日后的《談藝錄》中的說法是:
夫言不孤立,托境方生;道不虛明,有為而發(fā)。 先圣后圣,作者述者,言外有人,人外有世。典章制度,可本以見一時之政事;六經義理,九流道術,徵文考獻,亦足窺一時之風氣?!彾ㄈC《古史鉤沈論》僅道諸子之出於史,概不知若經若子若集皆精神之蛻跡,心理之徵存,綜一代典,莫非史焉,豈特六經而已哉。[5]
六經皆史,六經以外的文字又何嘗沒有史的痕跡。由于本散文集出版時正處在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的前后,孤島亦有風雨飄搖不復存在之感,所以之所以出版這樣一本政治性不強的學者文化散文集固然是錢鍾書向來遠離政治的風格作風,也恐怕有政治高壓因素的原因,畢竟每個人都不能脫離政治空氣而單獨存在,尤其是在日本人的刺刀之下,或許這也是一種不得已的自我保護。——而以后的1948年6月出版的《談藝錄》中則明確表明了身處國難之日的亂世人之苦:
《談藝錄》一卷,雖賞析之作,而實憂患之書也。……既而海水群飛,淞濱魚爛。予侍親率眷,兵罅偸生。如危幕之燕巢,同枯槐之蟻聚。憂天將壓,避地無之,雖欲出門西向笑而不敢也。[5]
這也恰恰說明了一旦有了相對寬松的政治環(huán)境,哪怕是向來淡泊名利遠離政治的錢鍾書也依然有表述自己不滿的權利與意愿。國難當頭之日,任何人都不可能置身于國難之外而無動于衷的,更何況錢鍾書尚有切膚之痛:楊絳的母親就是在1937年秋日軍空襲無錫逃難時患“惡性瘧疾”去世而匆匆下葬的;楊絳的三姑媽楊蔭榆就是在1938年1月1日為日本兵所殺——時在巴黎的錢鍾書寫舊體詩《哀望》悲嘆:
白骨堆山滿白城, 敗亡鬼哭亦吞聲。熟知重死勝輕死, 縱卜他生惜此生。身即化灰尚赍恨,天為積氣本無情。艾芝玉石歸同盡, 哀望江南賦不成。[6]
明白這些傳統(tǒng)文化心理和家國背景資料,我們再重新審視這本似乎無關時局的散文集時會發(fā)現(xiàn)它的吊詭之處正在于一方面它不得不以遠離政治來獲得生存的權利或保持自己的清雅風格,另一方面卻又在潛意識中依然時時流露出身處亂世的憂憤?!绻f《談藝錄》為“實憂患之書也”,那么出版在這個歷史敏感點上的《寫在人生邊上》至少也同樣存有“憂患之書”的一部分。
抗日戰(zhàn)爭的爆發(fā)打破了知識分子寧靜的日常生活,無論是涌入上海外國租界的大批難民還是遷居內地以避難的大批民眾,他們都不可避免地碰到物價的飛漲和住宿等生活環(huán)境的質量下降和為國家前程擔憂這些現(xiàn)實問題。——陌生的環(huán)境不僅提供惡劣的物質環(huán)境,同樣也提供惡劣的精神文化環(huán)境和政治生態(tài)現(xiàn)實,這些都在這本似乎無關時局的散文集中若隱若現(xiàn)著。
1.無可逃避的戰(zhàn)爭成了無法回避的現(xiàn)實,成為懸在時人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我說:“我正在奇怪,你老人家怎會有工夫。全世界的報紙都在講戰(zhàn)爭。在這個時候,你老人家該忙著屠殺和侵略,施展你的破壞藝術,怎會忙里偷閑來找我談天?!盵7](《魔鬼夜訪錢鐘書先生》)
既然戰(zhàn)火燒得全世界都在關注,自然連書齋內的檻外人也不例外,長期以來錢鍾書一直以孤懸世外、不食人間煙火的形象出現(xiàn)在世人的心目中,但無論怎樣的高人都不可能真正脫離時代的主旋律而單獨存在,只不過各人各文對于時代主流所表現(xiàn)出的熱烈程度不一而已;更值玩味的,本文是處在這個集子中的第一篇位置上,動亂時代,誰都當不了脫離社會的鴕鳥。
“到了戰(zhàn)爭等變態(tài)時期,屋子本身就保不住了,還講什么門和窗。”[7](《窗》)
這種對于現(xiàn)實的憤慨一下子就跳到了紙上,門和窗之于屋子何嘗不是個體之于國家的關系,這種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隱喻抑或擔憂成了每個個體的真實內心心理,成了對戰(zhàn)爭的直接控訴。只可惜,此處文字常常淹沒于錢氏的長篇幽默中而為人有意無意地忽略了。
2.匱乏的物質條件讓知識分子的生活水準較之從前大為下降:
內地的電燈實在太糟了!你房里竟黑洞洞跟敝處地獄一樣!不過還比我那兒冷;我那兒一天到晚生著硫磺火,你這里當然做不到——聽說碳價又漲了。[7](《魔鬼夜訪錢鐘書先生》)
飛漲的以碳價為代表的物價、經常停電以致黑漆到不如地獄的現(xiàn)實通過魔鬼的口敘述了出來構成了亂世特有的風景線。錢鍾書在內地生活的時間是1938年10月由香港直接去昆明的西南聯(lián)大,1938年夏天回滬小住;1939年秋去湖南藍田再至1941年暑假回滬。[8]這兩個時間段再加上路上的艱難跋涉構成了錢鍾書刻骨銘心的記憶:軍興而后,余往返浙、贛、湘、桂、滇、黔間……形羸乃供蚤饑,腸饑不避蠅余”;[5]錢鍾書很少直接談及在內地生活時的物質上的諸多不便,但我們通過他們同時代人的困境可窺當時一斑:聞一多刻章以補家用、甚至連校長梅貽琦的夫人都要擺地攤賣“定勝糕”……
或許對于許多講究自我空間、有著強烈自我意識的知識分子而言,物質條件的惡劣還不是最為可怕的,最為可怕的是私人生活空間受到了有意無意的干擾:
人籟還有可怕的一點。車馬雖喧,跟你在一條水平線上,只在你周圍鬧。惟有人會對準了你頭腦,在你頂上鬧——譬如說,你住樓下,有人住樓上。不講別的,只是腳步聲一項,已夠教你感到像《紅樓夢》里的趙姨娘,有人在踹你的頭。每到忍無可忍,你會發(fā)兩個宏愿。一愿住在樓下的自己變成《山海經》所謂“刑天之民”,頭腦生在胸膛下面,不致首當其沖,受樓上皮鞋的踐踏。二愿住在樓上的人變像基督教的“安琪兒”或天使,身體生到腰部而止,背生兩翼,不用腿腳走路。你存心真好,你不愿意樓上人像孫臏那樣受刖足的痛苦,雖然他何嘗顧到你的頭腦,顧到你是羅登巴煦所謂“給喧鬧損傷了的靈魂”?[7](《一個偏見》)
盡管也曾有聞一多華羅庚兩家十幾口人同居一室的友情,然而對于許多知識分子尤其是留學過英美的有著強烈自我意識的知識分子而言,這種無私人空間的生活尤其是一旦碰上不自覺的鄰居,這樣的日子可謂是一種摧殘,當年戰(zhàn)爭時期是如此,日后五七干校與牛棚歲月亦是如此?!裕簩嵡镉谩把派帷眮碜猿耙宰灾局?。試想像錢鍾書這樣出生于書香門第、父親又是社會上知名學者,其生活水準在戰(zhàn)前是可想而知的,但現(xiàn)在也斤斤計較起炭火、住宿等形而下的物質來,如果不是戰(zhàn)爭自然也無此一遭,所以也構成了對日寇侵略的一種間接控訴。
3.戰(zhàn)爭時期政客的惡劣品質成為世人的眾矢之的:
例如蝙蝠的故事:……向武人賣弄風雅,向文人裝作英雄;在上流社會里他是又窮又硬的平民,到了平民中間,他又是屈尊下顧的文化份子:這當然不是蝙蝠,這只是——人。[7](《讀伊索寓言》)
最巧妙的政治家知道怎樣來敷衍民眾,把自己的野心裝點成民眾的意志和福利;[7](《吃飯》)
天文家的故事:……只向高處看,不顧腳下的結果,有時是下井,有時是下野或下臺。不過,下去以后,決不說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只說有意去做下屬的調查和工作?!娴?,我們就是下去以后,眼睛還是向上看的。[7](《讀伊索寓言》)
由于當時政治時局的動蕩,前方吃緊后方緊吃成為了一種普遍的社會現(xiàn)象,社會上一些與權力關系密切的政客趁機大發(fā)國難財,更加重了廣大民眾的不滿,這在當時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在當時的許多文學作品中都有反映;更為可怕的是,無論是略能躋身上流的待政客還是正在得勢的現(xiàn)政客甚至已失勢的前政客,其在對待民眾的欺騙、謊言上以及一心只想向上攀爬、只想重新獲得權勢、只謀私利的心理卻是驚人地相似?,F(xiàn)在連向來自視清高、不談政治的錢鍾書也流露出了自己的不滿,較之其他人其他文學作品中對于政客們的腐敗行為的直接描繪揭露,錢鐘書則更喜從宏觀的文化心理層面進行剖析,顯得更為透徹和更具有普遍性。滋生品質低劣政客的文化土壤不除,國家也恐難太平,這是錢鐘書的洞察。
與魯迅一樣,錢鍾書對國民性也有著敏銳的洞察力,國難時期,如果說“亡國論”是一種悲觀的錯誤,那么那種盲目樂觀的阿Q心態(tài)也同樣有害,自一戰(zhàn)始,國人就天真地有著 “公理戰(zhàn)勝強權”的樂觀,時至此時依然如此:
發(fā)現(xiàn)了快樂由精神來決定,人類文化又進一步。發(fā)現(xiàn)這個道理,和發(fā)現(xiàn)是非善惡取決于公理而不取決于暴力,一樣重要。公理發(fā)現(xiàn)以后,從此世界上沒有可被武力完全屈服的人。發(fā)現(xiàn)了精神是一切快樂的根據,從此痛苦失掉它們的可怕,肉體減少了專制。[7](《論快樂》)
這種快樂,把忍受變?yōu)橄硎?,是精神對于物質的最大勝利。靈魂可以自主——同時也許是自欺。能一貫抱這種態(tài)度的人,當然是大哲學家,但是誰知道他不也是個大傻子?[7](《論快樂》)
魯迅以形象感性的阿Q揭示出國民性,錢鍾書則以熱嘲冷諷的口氣繼續(xù)著這一使命;在某種程度上,魯迅揭示的是普遍的人性,而錢則將茅頭直指這種輿論的始作俑者——無恥政客及其御用文人。
4.抗戰(zhàn)時期特殊的時代背景加重了社會輿論對知識分子的偏見甚至導致了他們的自卑:
用人瞧不起文人,自古已然,并非今天朝報的新聞。例如《漢高祖本記》載帝不好文學,《陸賈列傳》更借高祖自己的話來說明:“乃公馬上得天下,安事詩書?”直捷痛快,名言至理,不愧是開國皇帝的圣旨。從古到今反對文學的人,千言萬語,歸根還不過是這兩句話。“居馬上”那兩句,在抗戰(zhàn)時期讀來,更覺得親切有味。[7](《論文人》)
其實此癥不但來源奇特,并且富有傳染性;每到這個年頭兒,竟能跟夏天的霍亂、冬天的感冒同樣流行。藥方呢,聽說也有一個:把古今中外詩文集都付之一炬,化灰吞服。據云只要如法炮制,自然胸中氣消,眼中釘拔,而且從此國強民泰,政治修明,武運昌盛!至于當代名人與此相同的弘論,則早已在銷行極廣的大刊物上發(fā)表,人人熟讀,不必贅述。[7](《論文人》)
戰(zhàn)亂時期,“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古訓似乎得到了有力的論證,從劉邦開始的統(tǒng)治者從未將知識分子的作用重視過,乾隆則更是明白地說出了“倡優(yōu)蓄之”的心里話,中國似乎一直滯留于前現(xiàn)代社會,依舊停留于單純武力的“攻”與“守”的階段;而西方發(fā)達國家則早就明白兩個國家的戰(zhàn)爭并不單純是戰(zhàn)場上的軍事較量,而是包括從小學教育開始的各個方面各個領域的競爭。作為留學過英國的錢鍾書自然不會不明此理,只是現(xiàn)實實在是落后于現(xiàn)代社會的常識了,故其人盡管清雅,然其文間憤激之詞依然可見。
由于此種有偏見文化心理的強大群眾基礎的客觀存在,許多知識分子的心理開始分化,或許他本身就非真正意義上的知識分子,或許自身底氣不足而自卑,也或許因抵抗不住時代的主旋律而作媚世的“抗戰(zhàn)八股” ……:
至于一般文人,老實說,對于文學并不愛好,并無擅長。他們弄文學,仿佛舊小說里的良家女子做娼妓,據說是出于不甚得已,無可奈何。只要有機會讓他們跳出火坑,此等可造之才無不廢書投筆,改行從良。文學是倒霉晦氣的事業(yè),出息最少,鄰近著饑寒,附帶了疾病。我們只聽說有文丐;像理丐、工丐、法丐、商丐等名目是從來沒有的。至傻極笨的人,若非無路可走,斷不肯搞什么詩歌小說。因此不僅旁人鄙夷文學和文學家,就是文人自己也填滿了自悲心結,對于文學,全然缺乏信仰和愛敬。譬如十足文人的揚雄在《法言》里就說:“雕蟲篆刻,壯夫不為?!笨梢娝麑幾鰤讯?,不做文人?!挥形娜藗儜阎硖?,賠了笑臉,抱愧無窮,即使偶爾吹牛,談談“國難文學”、“宣傳武器”等等,也好像水浸濕的皮鼓,敲擂不響。歌德不作愛國詩歌,遭人唾罵,因在《語錄》 (GespracechemitEckermann)里大發(fā)牢騷,說不是軍士,未到前線,怎能坐在書房里吶喊做戰(zhàn)歌。(KriegsliederschreibenundinZimmersiteenl)。少數(shù)文人在善造英雄的時勢底下,能談戰(zhàn)略,能做政論,能上條陳,再不然能自認導師,勸告民眾。這樣多才多藝的人,是不該在文學里埋沒的。只要有機會讓他們變換,他們可以立刻拋棄文藝,別干營生。[7](《論文人》)
梁實秋的“菜刀論” 其歷史功過自有后人評說,但當年也確道出了一部分知識分子對言必談抗戰(zhàn)的不滿;錢鍾書則旁征博引委婉地揭示出這種抗戰(zhàn)八股文的本質和產生的文人心理——于許多人而言,一切不過是干祿之具。
后人往往忽略掉了錢鐘書自己的藝術觀點和某些本該記住的文學常識,常誤以為錢鍾書的藝術行徑和藝術思維在當時是個異類,誤以為錢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其實,錢氏也依然無法擺脫時尚潮流的影響——當時的文化思潮固然有很多,但對民國性的批判和抗日救亡圖存(尤其是三四十年代)卻是當時最強健的音符。錢鍾書在《中國詩與中國畫》里自己也說:
一個藝術家總在某些社會條件下創(chuàng)作,也總在某種文藝風氣里創(chuàng)作。這個風氣影響到他對題材、體裁、風格的去取,給予他以機會,同時也限制了他的范圍。就是抗拒或背棄這個風氣的人也受到它負面的支配,因為他不得不另出手眼來逃避或矯正他所厭惡的風氣。正像列許登堡所說,模仿有正有負,“反其道以行也是一種模仿” ……[9]
神仙也是凡人做。1946年,上海警察局長兼警備司令宣鐵吾出于“防共”目的下令實行“警管區(qū)制”,規(guī)定警察可以隨時訪問民家,并聲稱,英、美、法、德等民主國家都通行這種制度。當時《周報》組織了一次由通曉歐美各國國情的人對這位警察局長進行“圍剿”,這其中就有化名為“邱去耳”的錢鍾書。[1]寫于文革中的《管錐編》現(xiàn)在開始被人認識到了隱寓其中的對時局的批判。[10]再往后,李慎之曾見錢鍾書寫“對癥亦知須藥換,出新何術得陳推”的感慨。[11]——這再次證明了沒有人能絕緣于時代。但出版于1941年12月烽火連天的上海孤島的《寫在人生邊上》卻常常因其幽默風趣的文字掩蓋了戰(zhàn)爭時期特有的滄桑,使得作者擅長的“皮里春秋”法幾近失靈;且錢氏研究者又常常將目光專注于錢鐘書的大部頭著作上,這個散文集中的戰(zhàn)爭陰影常為人忽視,這不能不說是件遺憾的事。
[1]柯靈.錢鐘書的風格與魅力——讀《圍城》《人獸鬼》《寫在人生邊上》[J].北京:讀書,1983(1):22,27.
[2]袁良駿.戰(zhàn)時學者散文三大家:梁實秋、錢鐘書、王了一[J].北京:北京社會科學,1998(1):30-36.
[3]孔慶茂.錢鍾書傳[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1992:99,84.
[4]陸文虎.錢鐘書研究采輯(一)[G].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2:268.
[5]錢鍾書.談藝錄[M].北京:中華書局,1984:266,1,184.
[6]孔慶茂.楊絳評傳[M].北京:華夏出版社,1998:51-53.
[7]錢鍾書集.寫在人生邊上·人生邊上的邊上·石語[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2:8-55.
[8]楊絳.楊絳作品精選散文(1)[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135.
[9]錢鍾書.七綴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1.
[10]陳佳璇,胡范鑄.一九七二—一九七五時的社會批判:lt;管錐編gt;與撰述語境的互文性分析[J].蘇州:東吳學術,2012(3):102-108.
[11]李洪巖,范旭侖.為錢鍾書聲辯[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0:7.
ClassNo.:I206.6DocumentMark:A
(責任編輯:鄭英玲)
On“LivingontheEdgeofLife”WrotebyQianZhongshuin1941
Gong Zhengyong
(Department of Humanities, Nantong Higher Normal Institute, Nantong, Jiangsu 226100,China)
Qian Zhongshu was famous for his humorous sense. However, nobody can be insulated from the times,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 . He wrote the collection of prose “Living on the Edge of Life” ,which is influenced by the anti-Japanese war. The inadvertently humorous as a metaphors also retains the fervor of the war .broke out during the special period of time.
humor;war;literature
龔鄭勇,碩士,講師,南通高等師范學校人文系。研究方向:現(xiàn)當代文學。
1672-6758(2013)04-0109-3
I206.6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