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N種“媒體逆淘汰”

紙質媒體還有前途嗎？它到底還有多長的壽命？這幾年，不斷接受業(yè)內朋友的發(fā)問，也不斷接受各路媒體就此問題的采訪。業(yè)界惴惴不安，民間吱吱喳喳，一時間鬼影幢幢，陰氣森森，似乎紙媒的末日真的來到了，真的要壽終正寢了。其實，前幾年這種聲音比當前還盛，國內有人言之鑿鑿，掐著秒表在算著紙媒的大限，二諸葛三仙姑似的，鬧得人心惶惶；國外一樣，美國北卡羅來納州一位學者則如出一轍地卜卦出紙媒的圓寂之日。對了，中國版的，是從這位美國佬那里抄來的、販來的。

媒體在變，出現(xiàn)了大的變局，這是任誰都看得見的，任誰也不能如鴕鳥一樣，埋頭沙堆無視現(xiàn)實。當然，此時此際，有人去研究危機有人在唱衰都應允許和提倡，或者毋寧說，有“羅馬俱樂部”的警世聲音，更能提振業(yè)界，更能促進紙媒直面現(xiàn)實、居危思安。但是，一味地夸大事實則未必可取，更何況，有些人實在就是“利益中人”，比如新媒體平臺商、運營商，人家那是用對照法對比法給“新派”的自己找個“東施”找個“陪襯人”，進行借勢營銷而已。喊了幾年，如今怎么樣？只能說：“老調子已經(jīng)唱完……”

關于紙媒的前景，誰能說準？筆者在此只想善意提醒幾點。其一，中國媒體是審批制、是市場準入制，與當下世界的其他國家特別是美國有明顯不同，因而其發(fā)展方向、路徑均有不同。其二，中國報刊品類也與國外不同，不同類型的紙媒會有不同的發(fā)展方向、路徑和前景。舉個例子說，前不久參加一個業(yè)界的會議，餐間居然發(fā)現(xiàn)一桌上好幾個地方鐵道報的老總，他們的小日子過得挺好，還有幾位是北京的大企業(yè)（原來是大部委）的報紙，也是如此，一點都沒有我們常說的“狼來了”的恐慌。因此凡事要具體分析，中國太大，千差萬別，這是國情。其三，需強調的是，中國的新媒體、網(wǎng)絡媒體，其生生死死的頻率、數(shù)字一點不比紙媒少。其四，目前那些公布了的“死”去的紙媒，早就該死了，現(xiàn)在“打包”公布，也許只是為了一個“數(shù)字”之用罷，比如想顯示一下改革的業(yè)績之類，切切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這么往深處分析，并不是說紙媒?jīng)]有危機，沒有競爭，沒有淘汰。不！堅決不是！作為媒體，恰是社會的神經(jīng)，必須走在時代的前面，站在社會的潮頭之上，與時偕行，因勢而變，客觀地、科學地找到自己的方位，找準自己的方向、路徑和舉措。必須敢于否定舊我、挑戰(zhàn)舊我、革新舊我甚至革舊我的命，惟此，才能新生，才能永駐青春。

說到挑戰(zhàn)舊我，首先是要認識舊我，找到舊我的問題，甚至死穴。這，就是本文題目說的，要防止由舊我的麻木或無知造成“逆淘汰”。筆者認為，有幾種“逆淘汰”實在太可怕，必須引起高度重視，必須立即警醒。

第一，體制性逆淘汰。這是最為重要的，但又常常為人們有意無意地回避?；乇苁亲詈啽愕姆椒ǎ隙ㄊ亲钤愀獾姆椒?。好在這些年上上下下都已警醒，不斷呼喚和推進改革，包括體制性改革。目前，傳統(tǒng)紙媒起碼有兩個體制性問題亟需注意。一是政府層面、政策層面的各種經(jīng)濟性傾斜。這種傾斜，特別在黨報黨刊以及國家各部委所辦報刊格外明顯。對外說是“轉企”了、“改制”了，對外說是“斷奶”了，但還是源源不斷地“輸血”“供奶”“打強心針”。比如，將這些年國家支持文化大發(fā)展大繁榮的項目資金，大部分甚至全部放到其主管和隸屬（以前是主管、主辦）的報刊，還美其名曰“扶持主流媒體”。這個現(xiàn)象實在嚴重，當然會助長“逆淘汰”。你不是鼓勵、推動改制轉企嗎？你不是說讓媒體直面市場競爭嗎？到頭來還是葉公好龍、口是心非，還是朝三暮四、偷梁換柱，這樣的“傾斜”“扶持”，其結果可想而知，被扶助者只會日漸羸弱、弱不禁風，只能被市場化遠遠拋在后面，等到有一天，會真的連“強心針”也救不了的。二是評價體系，比如推薦、評獎機制。如果至今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思維，還是“分獎”思維，還是按一部委一省區(qū)傾斜一個“主流”紙媒，還是向著“親兒子”而罔顧標準，你這不是在“培育”它而是在“溺愛”它，是在把它推向絕路。政府、政策層面的這種逆淘汰，是最大的逆淘汰；順便說一句，市場經(jīng)濟、產(chǎn)業(yè)經(jīng)濟、民情民意早已對此類逆淘汰行為嗤之以鼻。

作為媒體，恰是社會的神經(jīng)，必須走在時代的前面，站在社會的潮頭之上，與時偕行，因勢而變，客觀地、科學地找到自己的方位，找準自己的方向、路徑和舉措。必須敢于否定舊我、挑戰(zhàn)舊我、革新舊我甚至革舊我的命，惟此，才能新生，才能永駐青春。

第二，觀念、思路逆淘汰。思路決定出路。在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這是至理名言。但很多紙媒特別是官媒至今沒有真正理解此言的真實含義，因為，至今他們仍然在按舊思維思考與行事。說個最讓人心疼心焦的例子，就是內容的保護。記得還是10年前，筆者就向政府部門一位負責官員講過一個想法——成立一個“平面媒體內容轉載保護聯(lián)盟”之類的組織，松散型的或實質性的，有民政部門批準最好。當時的幾大門戶網(wǎng)站剛興起不久，大量無償使用全國各種紙媒的新聞作品、理論作品、文學作品，當時紙媒一些先知者都已有警覺，對此都有需求有共識。后來因為工作變動等原因，筆者就沒再張羅；沒張羅的另一原因是上海某新聞單位時隔不久便牽頭搞了這么一個“聯(lián)盟”。事過境遷，十幾年過去了，上海的那個“聯(lián)盟”早已瓦解，但紙媒的內容卻無償喂大了一些網(wǎng)媒特別是幾大門戶網(wǎng)站。問題不僅僅在于紙媒的著作權被侵犯，更在于紙媒的神經(jīng)實在太過“鈍感”，而其背后是其根深蒂固的惰性、慣性，特別是尾大不掉、自視甚高的思維，總覺得沒啥了不起，總覺得反正是公家的，總覺得由自己出面撕破臉皮不好，如此等等。好，等到現(xiàn)在內容權利危機四伏四面楚歌了，再想起來哭，委實有些晚了，逆淘汰之事態(tài)已經(jīng)坐大！當然，現(xiàn)在再猛醒還可亡羊補牢，但是說實話，看不到誰人著急。真令人著急。

第三，技術逆淘汰。說的當然是互聯(lián)網(wǎng)特別是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帶來的沖擊，說的是數(shù)字化轉型的挑戰(zhàn)。這一點與上述版權保護異曲同工。傳媒界“狼來了”叫了N年，總是停留在叫喚，就是“只聽樓板響，不見伊人來”，坐而論道，坐失良機。開始是不屑，是遲鈍，爾后是不敢，是愚鈍，有時又是這兩種“鈍”在交替起作用。其實，以十幾年前互聯(lián)網(wǎng)剛興起不久的實力，甚至以這幾年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剛冒頭時的實力，不少紙媒完全有能力搶灘占位的！但幾乎都不去做，瞻前顧后，首鼠兩端，最后只能是眼看著一幫技術商、平臺運營商發(fā)了財成了氣候，眼看著自媒體之類也來分食傳媒市場。這里要夸夸浙江日報報業(yè)集團，這幾年一躍成為國內報業(yè)翹楚，靠的就是這種沖灘搶位，遏制技術逆淘汰。最可笑的是我們的紙媒、官媒、主流媒體，一邊被人涮了一把一邊還幫人數(shù)錢，還跟著技術商、平臺運營商屁股后面，鸚鵡學舌，不走腦子的還大肆抬別人貶自身，為人家義務抬轎子吹喇叭，一見到幾家紙媒?？耍挖s緊去說什么“紙媒將亡”，就是看不見網(wǎng)媒們死的速度、數(shù)量都遠超過紙媒這個事實。一句話，在技術逆淘汰面前，連客觀分析都不會了，連必須有的客觀實在的底氣、自信都蕩然無存了，如此，不讓技術逆淘汰才怪。

關于逆淘汰還有其他方面，限于篇幅不能一一展開。只想說一句，要牢記一句真理：打敗自己的正是自己。你不想被逆淘汰，你就得振奮精神、扎實奮進，你就得客觀分析、找準方向，你就得步步為營、逆勢而上，沖上去，沖過去，淘汰“逆淘汰”，沖向成功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