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士頓登門專訪 《鄧小平時代》作者傅高義

他是美國人，32歲開始學漢語，如今82歲的他早已是“漢語跟英語一樣好”；他剛出版了《鄧小平時代》，此前還寫過《重整旗鼓：重建美國實例分析》、《日本世界第一》；他被稱為唯一精通中日事務的西方人……他就是享譽世界的哈佛大學費正清東亞研究中心前主任、著名社會學家傅高義（Ezra F. Vogel）。他曾兩次來重慶，主持過“中日戰(zhàn)爭國際共同研究第四次研討會”，2013年還要來主持第五次研討會。

2012年10月3日，傅高義先生在距離哈佛大學不到5分鐘車程的家中接受了我們的專訪。

邀燕京圖書館館長“給力”

10月的波士頓，天高云淡，秋葉斑斕。當我們來到傅高義先生的家時，他身著藍色西服從房間沖出來，一一緊握來訪者的手，用流利的漢語說：“你好！你好！”

與很多外國人說漢語那種特殊的升降調(diào)不同，傅高義的口語平緩自然，高低有致。

剛一落座，考察團團長周勇就忙著向傅高義講述資料搜集情況，并請求指點和支持。周勇話音未落，傅高義就說，我給你們找一位朋友來。一個電話，5分鐘后，傅高義家門鈴響起，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館長鄭炯文匆匆而至。看上去50來歲的鄭炯文祖籍廣東，香港長大，與傅高義顯得相當熟稔。因為除了在哈佛大學共事之外，他們兩人還有其它淵源——傅高義20世紀60年代開始關注中國，正是從鄭炯文的老家廣東開始的。

鄭炯文落座后就與周勇深入地交流起來。他說正在主持一個會議，不便久留，但表示支持重慶抗戰(zhàn)工程，并承諾，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將檢索關于中國抗戰(zhàn)的資料，協(xié)助考察團在哈佛進行資料收集。同時，他愿親自出面，于2013年秋邀請斯坦福大學圖書館、國家檔案局等五六家藏館，到重慶來開會、辦展。

支持重慶抗戰(zhàn)工程

算是給重慶考察團送上第一份大禮之后，傅高義與周勇的對話逐漸深入。

除了與傅高義交流抗戰(zhàn)研究海外資料搜集計劃之外，周勇此行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目的：邀請他參加2013年秋在重慶召開的“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背景下的中日戰(zhàn)爭”學術研討會。這是“中日戰(zhàn)爭國際共同研究”項目下的第五次會議。

事實上，周勇與傅高義已經(jīng)是老朋友了?！爸腥諔?zhàn)爭國際共同研究”由美國哈佛大學費正清東亞研究中心傅高義教授、中國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楊天石研究員、日本慶應義塾大學山田辰雄名譽教授于2000年共同發(fā)起，已逐漸成為這一領域具有重大國際影響力的學術對話平臺。首次學術討論會于2002年在美國哈佛大學召開，主題是戰(zhàn)時中國地區(qū)問題。第二次會議于2004年在美國夏威夷召開，主題是戰(zhàn)時軍事戰(zhàn)役。第三次會議于2006年在日本箱根召開，主題是戰(zhàn)時教育、文化與社會發(fā)展。第四次會議于2009年秋在重慶召開，以“戰(zhàn)時國際關系”為主題。在第四次會議上，傅高義對著重慶電視臺的鏡頭說：“各國學者一起研究二戰(zhàn)，是互相了解各個國家對傳統(tǒng)歷史的看法，我覺得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傅高義還記得當時在重慶的一個細節(jié)：離開重慶那天早晨，他在賓館用剃須刀剃須，結果下顎被劃傷，血流不止，而國際航班已定，同行者大為擔憂。周勇等陪同他在渝北區(qū)醫(yī)院簡單處理以后，直奔機場，最終不誤航班，登機而去。

3年之后，再說起這個小故事，82歲的傅高義哈哈大笑，像個孩子。

關于2013年將召開的“中日戰(zhàn)爭國際共同研究”第五次研討會，傅高義首先贊揚了重慶市政府推進的抗戰(zhàn)工程為會議舉行帶來的積極推動作用，贊揚了周勇既作為學者，又是政府官員的獨特作用，“身份特殊，有助于項目成功?！备蹈吡x特別感謝周勇率團專程來波士頓邀請他參加。他說：您來到我家給我介紹明年開會的計劃，我感到非常高興。我很愿意支持您的工程。要是您派遣專家小組來到哈佛大學查閱資料，我當然會盡量給他們支持。

周勇作為重慶中國抗戰(zhàn)大后方歷史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和研究大后方歷史的專家，也是可與美國傅高義，英國方德萬、米德，日本山田辰雄，以及中國楊天石等直接見面深入交流的學者，擔當起橋梁和紐帶的責任。所以，推動在重慶召開中日戰(zhàn)爭國際共同研究第五次會議，既是水到渠成，也屬當仁不讓。

只有徹底清算，才有永久和平

傅高義認為，作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曾經(jīng)侵略過中國的國家，日本在面對這個歷史問題時應該采取更積極的態(tài)度。他認為，盡管日本政界有一些人為二戰(zhàn)中的行為道歉，但還遠遠不夠，應該詳細承認并面對具體事情。

考察團一行訪美期間，正值日本挑起釣魚島爭端。周勇與傅高義交流了參觀猶太人大屠殺紀念博物館的體會。德國作為美國在戰(zhàn)時的敵人，而今已成為美國盟友，美國猶太人大屠殺紀念博物館對納粹德國的清算淋漓盡致。周勇認為，這說明“只有徹底清算，才有永久和平”?！懊绹嗽谑锥既A盛頓建立納粹大屠殺紀念館，德國人對二戰(zhàn)罪行深刻反省的態(tài)度就是尊重歷史?，F(xiàn)在研究抗戰(zhàn)歷史，也是要維護中美英蘇當時確立的戰(zhàn)后世界秩序，日本應該嚴肅認真地對待這段歷史。”傅高義對周勇的觀點連連點頭稱是。

“要不斷地改革開放，不要停止”

傅高義歷時十年完成的新著《鄧小平時代》，當時正在與北京三聯(lián)出版社談在大陸出版的合作事宜（注：今年1月已由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出版）。此前，《鄧小平時代》的英文版、中文繁體版已在美國、香港面世。2012年3月，該書獲得加拿大多倫多大學萊昂內(nèi)爾·蓋爾伯獎（Lionel Gelber Prize），該獎通常授予最佳英語外國事務非虛構著作。

如何看待《鄧小平時代》與當下重慶發(fā)展的關系？當我提出這個問題后，傅高義說：“20多年前，我就來過重慶，具體情形已不記得了；但2009年來重慶，感覺到了這個城市的現(xiàn)代化進程，改變很大。中國的政策非常好，應繼續(xù)沿著鄧小平的道路前進。要不斷地改革開放，不要停止?！?/p>

傅高義對中日美事務的觀點

●作為一個美國人、作為哈佛大學的教授，也是日本問題研究專家，具有研究中日關系的十分有利的條件，我希望能為加強中、日、美的友好關系和為亞洲安全作出自己的一份貢獻。

●中國、美國和日本之間的交流和合作是保持東亞地區(qū)和平和繁榮的主要力量。

●中國在處理相關歷史問題時應更多地向前看，美國應該積極促成中、日兩國圓滿解決歷史問題。建議三國在處理敏感的“二戰(zhàn)”問題時，能夠多理解彼此在歷史、社會和文化上的差異。大家應該在承認歷史的基礎上，本著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開誠布公地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