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全集》漏收文稿一篇及其文獻價值

●徐世中 1,2（1．華南師范大學 文學院，廣州 510631；2．廣東第二師范學院 中文系，廣州 510303）

經過長達15年的搜集整理，由顧廷龍、戴逸主編，國家清史編纂委員會編纂的《李鴻章全集》，［1］終于在2008年1月由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該書的順利出版，確實“為晚清歷史研究、為全面公允地評價李鴻章一生功過打下了堅實可靠的史料基礎”。［2］

盡管《李鴻章全集》是目前“李氏文獻資料整理工作的豐碩成果，也是迄今對李氏文獻資料搜集最為全面、點校最為精審、編輯排版最為完善的一部歷史文獻資料集。”［3］但由于李鴻章是晚清“獨一無二之代表人物”，社會活動非常廣泛，因此，《李鴻章全集》在搜集整理的過程中難免有遺珠之憾。筆者最近在查閱同治十二年刊印的《求闕齋文鈔》時，無意中注意到李鴻章為該書撰寫的一篇序言，后遍檢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李鴻章全集》中詩文部分，發(fā)現(xiàn)《李鴻章全集》沒有收錄此文。故將此文迻出，并略加論述，以供研究者之用。

1 《求闕齋文鈔序》原文

右曾文正公文七十五篇，桐城方宗誠存之令棗強編次以貽予者。予師公二十余年，所見公文尚不止此，是編特存之就所鈔錄而序輯之者也。

公功在社稷，德在士民，事跡在國史方略，流風善政在天下后世，豈藉文傳哉？然公之文非徒文也，乃其德行、學問、勛業(yè)之篤實光輝而發(fā)著之于文者也。公治軍后，奏議千有余篇，皆關國故，自當別錄。惟官卿二時四疏，實公忠謨碩畫豐功偉烈之所本，其后經綸事業(yè)，已具于此，所謂坐言而起行者也。文字醇古質直，無異漢唐名賢諸疏，故取以冠于首。檄文一篇，義正詞厲，振起天下忠義之氣，以成撥亂反治之功，故次之。其記、箴、原、序，則又公生平志事學術宗旨之所在。其家志五首，則公之摯性內行，與夫一門忠孝、奇節(jié)具焉。觀其體之立，而后知其用之所以達者，非無本也。神道碑、墓志、墓表、祠記、家傳，則一時精忠大節(jié)，與夫東南數(shù)省十余年之兵事，成敗利鈍，了然如指諸掌。而二三先達同志諸友，學行術業(yè)，文章著述，又皆藉之以傳。即一二庸德庸言，亦皆足以敦薄夫而厚鄙俗，可以為后世師法。而文之精審縝密，又無一浮溢之詞，真孔子修辭立誠者與！公生平手書最伙，公子已在湘中編輯，次第成帙，此所鈔止數(shù)篇，然公之出處守義，以及論學論文之旨要，具見于是，故以之終于是編。

蓋公之學，其大要在淵源經術，兼綜漢宋，以實事求是、即物窮理為主，以古圣人之仁禮為宗，以程朱之義理為準，以唐杜氏、宋司馬氏及國朝諸老之考據(jù)為佐助，持論最為平允。其言治必本于君德人才，而皆歸之于學識。論兵本于忠君愛民，求才訓士不尚奇謀，不計利害毀譽。而論古今成敗之跡，則又皆歸之于命，不以己之成功，而訾他人之無成者為非。氣象渾涵博大，固非一德之可名，一才之可稱述也。

為文上法六經史漢，而下兼取唐宋以來，及近世方姚諸家之長。創(chuàng)意造言，直抒其心之所得，不依傍一人、摹擬一語。而其詞氣之和厚微婉深至，至議論之平正通達，不煩不苛，則又本于平日克己之仁，待物之恕，知命達天之識。其氣之浩然直達，渾然流轉，則又本賦性之剛毅，所謂得于天地陽剛之氣者，為大且多。

昔宋蘇子由稱歐陽文忠公，以為天下之文章，莫大乎是，其殆公之謂耶。自古著書之士，往往論古多苛，而持躬則恕；說理精卓，而粗者或不能踐一二焉；言政言兵，援古證今，亦似有經世之才，而施之則罔見實效。若公則所言者，皆一一見之于行。而所行者，莫非其平日所以陳于君、告于友，而見諸文章也。

嗚呼，懿矣！公生平雖雅好文詞，然曾不自足，以為無可存者。既薨，海內思公不得見，咸欲得其文字而讀之，予因取是編，先為刊行，俾慕公者，讀其文而知公德行勛業(yè)本原之所在，則所以師法公者，可以思矣。同治十一年秋七月合肥李鴻章謹識于天津行館［5］

2 《求闕齋文鈔序》的寫作背景

曾國藩于同治十一年二月初四日去世后，與其有近三十年師生情誼的李鴻章非常關心曾國藩后事的安排。由于《曾國藩全集》還沒有出版，李鴻章決定先請晚清學者、桐城派后期名家方宗誠編校了這部《求闕齋文鈔》。書初稿編定以后，李鴻章又為該書撰寫了這篇序言。

3 《求闕齋文鈔序》的文獻價值

由于李鴻章與曾國藩均為晚清重臣，再加上此文除論及曾國藩的文學成就外，還涉及曾國藩的人品、學術、功績及影響等方面的內容，因此，該文對研究曾國藩具有重要的文獻價值，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方面。（1）曾國藩各類文體在李鴻章心目中的地位。對于曾國藩的奏疏，李鴻章認為它“實公忠謨碩畫豐功偉烈之所本。其后經綸事業(yè)，已具于此，所謂言而起行者也。文字醇古質直，無異漢唐名賢諸疏”，故放在曾國藩各類文體之首。曾國藩的檄文由于具有“義正詞厲，振起天下忠義之氣”，和“撥亂反治之功”，所以李鴻章將其排在第二位。對于書信，李鴻章認為曾國藩 “生平手書最伙”，所以編排在最后。（2） 曾國藩的文體特點及文章風格。由于此文屬序文，因此，評價曾國藩文章特點便成為本文的重點所在。曾國藩雖不以文章著名，然其文自有特色：“非徒文也，乃其德行學問勛業(yè)之篤實光輝而發(fā)著之于文者也。”李鴻章從五方面作了評價：第一、取徑較廣。第二、富有新意。第三、風格多樣。第四，地位極高。第五，言行合一。（3）曾國藩的學術淵源與治學特色?！皻庀鬁喓┐?，固非一德之可名，一才之可稱述也?！保?）曾國藩的人品、功德與影響。在序文中，李鴻章有如此評價：“公生平雖雅好文詞，然曾不自足，以為無可存者?！薄肮υ谏琊ⅲ略谑棵?，事跡在國史方略，流風善政在天下后世?！闭且驗樵鴩獮槿酥t虛與功勛卓著，所以，在其死后，才會出現(xiàn)“海內思公不得見，咸欲得其文字而讀之”情況，也才會有《求闕齋文鈔》的問世。

綜上所述，從這篇序文中，我們一方面可以獲取曾國藩的文學、學術及其影響等方面的知識，另一方面，也可以了解李鴻章文學評論的特點，所以，無論是研究曾國藩，還是研究李鴻章，這篇序文均具有重要的文獻價值。

［1］翁飛．新編《李鴻章全集》的學術價值［J］．合肥學院學報，2008（5）：26.

［2］童本道.《李鴻章全集》的史料價值［J］．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08（2）：140.

［3］王汝豐．新編《李鴻章全集》評介［J］．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08（2）：146.

［4］（清）方宗誠編．求闕齋文鈔［M］．清同治十二年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