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韋斯生死牽動西半球

● 本報駐外記者 劉睿 青木 陶短房 ●本報記者 杜天琦 劉洋 ●汪析 柳玉鵬 “憲法不是面團，怎能這樣解釋來解釋去？”一名委內瑞拉反對派領導人昨天用這話諷刺副總統(tǒng)馬杜羅對該國憲法的如下闡釋：即使查韋斯因病無法出席1月10日的就職儀式，其總統(tǒng)職權仍能合法履行。他作此解釋的初衷是阻止反對派散謠、奪權，卻被西方媒體當做“查韋斯鐵定無法按時就職”的最清晰證明。一些更心急的西方人開始預設查韋斯的病故時間，猜測“后查韋斯時代”委內瑞拉的各種可能性。在南美，面積不到百萬平方公里，人口不足3000萬的委內瑞拉難稱大國，但從1999年查韋斯上臺起，人們似乎已聽慣了他發(fā)出極具戰(zhàn)斗性“反美、反帝、反資本主義”的聲音，西方人甚至說他“能數(shù)落陽光下任何事情”。委內瑞拉也伴隨其高調的領導人和豐富的石油資源躍上西半球政治舞臺的核心區(qū)?！叭绻澜绮辉儆胁轫f斯”，這個被美國媒體寫進新年展望的假設因他病情惡化被越炒越熱，美國《外交》雜志說，愛他與恨他的人同時充滿希望和悲傷，只是一方盼他留下，另一方盼他離去。 “他是總統(tǒng)，我們必須等他回來” 在“查韋斯因肺部感染呼吸困難”的消息自古巴傳回委內瑞拉一天后，委全國最高立法機構、委內瑞拉全國代表大會5日舉行重要會議。法新社猜測說，會議將選舉該機構新領導人并有可能在查韋斯繼續(xù)在古巴與癌癥作斗爭時，勾畫委內瑞拉未來的政治藍圖。法新社還說，此次會議對該委員會現(xiàn)任主席、委內瑞拉三號人物卡韋略與查韋斯欽定接班人、副總統(tǒng)馬杜羅來說，都是重大考驗。如果卡韋略無法連任，則說明查韋斯領導的委內瑞拉統(tǒng)一社會主義黨已有內斗顯現(xiàn)。 昨天，多家西方媒體在猜測“后查韋斯時代”時，都把卡韋略與馬杜羅爭權作為委內瑞拉未來動亂的重要可能性之一。稍顯另類的英國《衛(wèi)報》說，分別代表軍方及文職派系的兩人內斗不嚴重，并且兩人都在呼吁團結。但法國《新觀察家》說，兩人雖都是查韋斯親信，但卡韋略激進、馬杜羅溫和，兩人風格迥異，雖然他們在電視上宣稱“親如兄弟”，“但《圣經》里該隱因嫉妒殺了亞伯，他們難道不是兄弟嗎？” 引發(fā)內斗猜測的核心問題是查韋斯能否按時出席1月10日的就職典禮。美國《外交》雜志4日為此列出如下可能性：如果查韋斯在10日前病故，副總統(tǒng)馬杜羅接權，他將在30天內宣布舉行新大選；如果查韋斯還活著但無法出席就職儀式，多數(shù)委內瑞拉法官贊同由卡韋略接權（如果他5日能連任全國代表大會主席）。這又涉及兩種可能性，如果政府宣布當選總統(tǒng)查韋斯只是“短暫缺席”，卡韋略最多可掌權180天；如果政府宣布查韋斯“永久無法履職”，卡韋略有義務立即舉行大選。文章還說，由于憲法規(guī)定不明確，還存在委內瑞拉最高法院成員全部趕赴古巴，讓病中的查韋斯在古巴就職的可能性。文章對此的評論似乎有欠厚道：“這幾天，委內瑞拉政府忙著為備受愛戴的總統(tǒng)烏戈·查韋斯準備就職典禮，同時籌備著他的葬禮”。 “總統(tǒng)還在為健康戰(zhàn)斗”，CNN說，馬杜羅4日在接受委內瑞拉國家電視臺采訪時，一邊手拿著象征憲法的“查韋斯小藍本”，一邊強調憲法中有關總統(tǒng)就職日期的規(guī)定是靈活的。他譴責反對派有關“查韋斯如不能按時出席就職儀式，必須將權力移交給全國代表大會主席至少30天”的說法是對憲法的篡改，意在奪權，他還透露反對派領導人拉蒙已致信委內瑞拉各駐外大使，傳播這種說法。作為回應，馬杜羅呼吁與國民就憲法究竟是怎樣規(guī)定的展開辯論，“讓人民做決定”。法新社則如此評價馬杜羅對“查韋斯趕不及就職典禮仍能履職”的強調：“這是迄今為止，查韋斯無法按時出席就職典禮的最清晰信號?！庇睹咳针娪崍蟆愤€援引非官方消息稱，查韋斯的大批親屬已趕赴古巴，與“指揮官（查韋斯綽號）”做最后告別。 此外，馬杜羅還忙于向“謠言”宣戰(zhàn)。英國《衛(wèi)報》說，對于已3周沒有露面的查韋斯，委內瑞拉官方至今沒透露他究竟患上何種癌癥，也沒公開詳細癥狀，官方消息的缺乏給謠言留下空間，其中包括西班牙《ABC報》宣稱查韋斯已陷入昏迷，僅靠生命維持系統(tǒng)勉強續(xù)命。社交媒體上甚至有人說“查韋斯已死”。馬杜羅和委多名部長則忙于辟謠，前者抨擊《ABC報》歷史不清白，早年曾受西班牙弗朗哥“可恥政權”的資助。 《衛(wèi)報》還說，與謠言同在的是查韋斯支持者的祈禱。文章說，3個月前查韋斯連任成功時，“查韋斯不會走”的口號響徹加拉加斯玻利瓦爾廣場。3個月后，這座城市的氛圍徹底變了，但“沒有人放棄查韋斯”。報攤攤主達扎說，“我不相信他下周能康復，全國代表大會會決定該怎樣做，但他是總統(tǒng)，我們必須等他回來”。查韋斯病情為何備受關注？ “他很好，他死了，他昏迷，他靠醫(yī)療儀器維持生命體征，只要你想得到的，任何假設都有可能。”美國《基督教科學箴言報》4日如此總結外界對查韋斯病情的各種猜測，但文章說，“從獨裁國家到西方民主政體，對領導人健康狀況保密都是常見現(xiàn)象”，美國前總統(tǒng)里根、羅斯福是這樣，法國前總統(tǒng)密特朗的癌癥向公眾隱瞞了10年，多數(shù)情況下，保密是為了維護領導人權威。有人說，南美治療癌癥最好的國家是巴西，但查韋斯非要去古巴治病，原因之一是那里新聞不自由，(上接第一版) 更易保密。 可從全球媒體反應看，查韋斯病情受到的關注并不尋常。BBC說，當委內瑞拉政府宣稱查韋斯病情“穩(wěn)定”時，世界卻發(fā)出了不同反應：《哥倫比亞人報》說委政府已在準備后事；阿根廷《號角報》分析了查韋斯一旦不在，對拉美左翼會有多大影響；俄羅斯Rossiya1電視臺則在說為查韋斯做手術的是俄羅斯醫(yī)生，古巴醫(yī)生只是協(xié)助；伊朗Press TV電視臺呼應委官方說法，稱查韋斯病情“穩(wěn)定”；《印度教徒報》則為這樣的問題陷入沉思：即使勤勉的古巴醫(yī)療體系能維持查韋斯的生命，力量也大不如前，剩下的問題是，反對派需要多久才能積攢足夠的力量，推動一個時代的終結。 為何查韋斯的健康如此受關注？ 沙特“中東在線”5日說，這是因為他的生死不僅影響委內瑞拉一國的未來，對整個南美政治版圖也會造成巨大影響。菲律賓《馬尼拉時報》說，查韋斯多年來一直是拉美左翼運動的“面孔”，古巴政權的維持也有賴于委內瑞拉供應多年的打折石油，如果沒有查韋斯，古巴有可能被迫改變馬克思主義制度，從智利、巴西到墨西哥的拉美右翼地位將會改善。 在西方眼中，查韋斯是怎樣的人？英國《金融時報》說他是“自戀的列寧主義者”，批評者則說他把委內瑞拉變成了熱帶的古拉格（集中營）。在查韋斯倡導的“玻利瓦爾革命”中，他常自詡是南美洲反美、反帝、反資本主義的旗手。他依賴石油利潤在國內推進的社會福利項目令窮人受益，也令委內瑞拉財政緊張。他上電視露面的時間平均每天2小時，一年365天不間斷，治國方式猶如參加電視真人秀節(jié)目。在加拉加斯的貧民窟里，“就算挨餓和失業(yè)，我也繼續(xù)支持查韋斯”這句話相當流行，而在國際上，他充滿敵意的辭令和低俗的玩笑曾令南美許多領導人感到尷尬。 西方對待查韋斯是否過于嚴肅了？英國《每日電訊報》5日說，查韋斯在每周電視脫口秀“你好，總統(tǒng)”中數(shù)落從美國外交邪惡到烹飪樂趣的陽光之下所有事情，2008年，他在節(jié)目中要求國防部長與鄰國親美政權哥倫比亞開戰(zhàn)，但結果呢？戰(zhàn)爭當然沒爆發(fā)。 好萊塢導演奧利佛·斯通4日發(fā)出了西方世界中對查韋斯最親和的聲音。他在接受CNN采訪時承認與查韋斯交往多年，稱贊這位老朋友是“寬宏大量、溫暖的大人物”。斯通說，西方媒體總是不報道查韋斯為委內瑞拉人民做的好事，事實上在查韋斯上臺前，委內瑞拉人早就受夠了，是查韋斯永遠地改變了委內瑞拉，他對委內瑞拉來說代表著希望與變革，就像2008年時的奧巴馬對美國而言一樣。如果沒有了查韋斯 “如果查韋斯不在了”，類似的假設自去年年底在西方輿論場就有不少。美國《市場觀察》4日提出的新問題是，“如果查韋斯不在，世界石油市場會怎樣”。文章說，查韋斯執(zhí)行的政策實際上壓制了委內瑞拉的石油產量，如今該國日產石油220萬桶，比1999年查韋斯上臺前少了130萬桶。因此，委內瑞拉政權交接對世界石油市場來說未必馬上會是好事，如果馬杜羅上臺，他不一定會大幅提升產量，而且除非委陷入血腥內亂，否則國際油價也不會大漲。 “有消息說，美國正試圖影響這位社會主義領導人（查韋斯）故去后的接班，正如2002年反對派對查韋斯發(fā)動的短暫政變，美國被猜測在幕后操縱”。CNN4日說，查韋斯1999年上臺后一直是美國外交的麻煩制造者。6年前，他在聯(lián)大公開稱呼時任美國總統(tǒng)小布什是“惡魔”。 但查韋斯真的無限制反美嗎？美國《外交》雜志說，如果是這樣，查韋斯在位14年委內瑞拉石油就不會源源不斷輸送到美國。查韋斯將一生中大部分時間用來罵美國，但即使美國入侵阿富汗和伊拉克，即使美國2008年暗助哥倫比亞入侵厄瓜多爾，有無數(shù)借口能對美國石油禁運的查韋斯卻從沒真正懲罰過美國。文章說，查韋斯其實是謹慎反美的，是美國可靠的石油伙伴。 上海社科院發(fā)展中國家研究中心副主任張家哲5日對《環(huán)球時報》說，如果查韋斯病故，會削弱拉美對美國的牽制，但對中國外交影響不大，因為中美的抗衡重點不在拉美，而在亞洲。從經濟角度看，委中重要經濟往來是石油和武器。委內瑞拉石油占中國石油進口量的10%。中國是委第二大武器來源國（第一是俄羅斯），如果反對派上臺，在這方面可能給中國造成損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