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格爾，身體里還有越戰(zhàn)彈片

2013年1月7日，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正式提名共和黨前參議員、現(xiàn)任總統(tǒng)情報顧問委員會共同主席查克·哈格爾為新一任國防部長。如提名獲參議院批準，哈格爾將是民主黨政府中繼運輸部長拉胡德之后第二位共和黨人士。

和弟弟一起上戰(zhàn)場

哈格爾今年66歲，出生在內(nèi)布拉斯加州的一個小鎮(zhèn)，父親有德國血統(tǒng)，參加過二戰(zhàn)，母親是波蘭和愛爾蘭后裔。哈格爾曾經(jīng)就讀于布朗學院無線電廣播和電視專業(yè)。但越戰(zhàn)的發(fā)生，中斷了他的記者夢。

1967年，哈格爾接到了征兵令。當時，很多年輕人都千方百計逃避兵役。征兵局的人告訴他，如果在半年內(nèi)他能進大學讀書，就可以緩征?？晒駹栒f：“我想入伍。什么時候能走？”入伍后，他被派往美軍駐西德的部隊。那是人人求之不得的安全差使，他卻決心要去越南前線。部隊出發(fā)前兩小時，哈格爾走進軍營指揮室，說“我想去越南”。指揮室里一片沉默。過了一會兒，來了一名上尉、一位牧師和一位心理咨詢員。人們懷疑他“腦子出了問題、吸了毒或者想借機逃走”。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哈格爾回到營房。同伴們都詫異地看著他。有人給了他一塊手表說：“那是我兄弟的，他在越南打仗毫發(fā)無損。這手表保佑了他。你留著這塊表吧?！惫駹栔两窳糁@塊手表。1967年12月4日，他去了越南。次年1月，他弟弟湯姆也到了越南。湯姆入伍后接受了炊事兵訓練，原本也被派往西德，但最后一刻自愿去了越南。因為兄弟倆都是自告奮勇上戰(zhàn)場的，部隊破例將他們分配到同一連隊。哈格爾后來說，自己當年弄不清越戰(zhàn)政策，但“既然服役，又發(fā)生了戰(zhàn)爭，就應該上前線去?！?/p>

現(xiàn)實很快讓哈格爾領教了戰(zhàn)爭的殘酷。他參加的第一場戰(zhàn)斗，“幾乎所有軍官和老兵非死即傷”。1968年3月，哈格爾兄弟在叢林中執(zhí)行任務，一個同伴踩響地雷，3人被炸死，湯姆被彈片擊傷脖子和手臂，哈格爾胸部受傷。4月，在一個小村莊里作戰(zhàn)時，湯姆被炸得失去知覺，哈格爾也負了傷，纏著繃帶過了6個星期。5月，他們的營長乘坐的直升機被擊落，掉進西貢河。湯姆跳入水中去救營長，被子彈擊中。營長淹死了。到年底，兄弟兩人撤出越南，帶回5枚紫心勛章——這意味著他倆一共受傷5次。哈格爾身體里至今還留有殘存的彈片。他后來說：“這個國家竟允許1萬多名年輕人在一年內(nèi)失去生命。美國糊涂了?！薄拔液蜏吩谀莻€小村莊受傷的那個晚上，我告訴自己：如果我能走出這里，有朝一日能影響決策，我要竭盡所能避免不必要的戰(zhàn)爭。我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誓言?！?/p>

國會里堅定的反戰(zhàn)者

回到美國后，兄弟倆都去了內(nèi)布拉斯加大學就讀，同時勤工儉學，湯姆當郵遞員，哈格爾在酒吧和電臺打工。湯姆畢業(yè)于法學院，當過律師，后來在天普大學和代頓大學任教，還兼任當?shù)胤ㄔ旱姆ü?。哈格爾則在大學畢業(yè)后到了華盛頓。當時，他唯一的“熟人”是曾采訪過的內(nèi)布拉斯加州眾議員科林斯特。科林斯特讓哈格爾住在自家地下室，給他一份月薪200美元的助理工作。一年后，哈格爾成了科林斯特的幕僚長，是國會山上最年輕的幕僚長。

哈格爾打開了通往權力的大門。1981年，哈格爾被時任總統(tǒng)里根任命為美國退伍軍人管理署副署長。后來，他曾長期經(jīng)商，當過一家投資銀行的董事長。1996年，他當選為內(nèi)布拉斯加州的聯(lián)邦參議員，并進入?yún)⒆h院的外交關系委員會，終于有機會影響決策了。他認為，美國要發(fā)揮國家影響力，但要通過與其他國家合作的方式來實現(xiàn)。2001年，在參議院對伊朗和利比亞制裁的決議中，他是僅有的兩位投反對票的參議員之一。他認為，美國對伊單方面制裁將破壞與德黑蘭的接觸，效果適得其反。他也曾投票反對將伊朗伊斯蘭革命衛(wèi)隊定為恐怖組織。2007年，他還建議小布什與伊朗直接談判。他說：“對話不是投降，不是綏靖，而是相互了解。”

作為越戰(zhàn)老兵，哈格爾對美國在海外用兵非常謹慎。他說過：“我不是和平主義者，我相信武力的作用。但動武必須經(jīng)過深思熟慮?！?002年10月，他在參議院投票贊成對伊拉克動武。但不久，他就對該行動提出質疑，認為美國高估了自己改變伊拉克的能力，時任總統(tǒng)小布什在伊拉克問題上“正在犯約翰遜總統(tǒng)在越南的錯誤”。哈格爾也曾批評美國對阿富汗采取的政策，反對小布什2007年增兵伊拉克的決定。2009年，他反對奧巴馬向阿富汗增兵3萬人，稱：“我不確定，我們是否知道自己究竟正在阿富汗做什么。”

與此同時，哈格爾也毫不隱晦地表現(xiàn)出對親以色列游說集團的厭惡。他認為，美國的外交政策正被這些團體所綁架。他敢于打破華盛頓政治圈的禁忌，直言不諱地批評以色列游說勢力。哈格爾曾公開說：“美國以色列公共事務委員會帶著一封親以色列的信來敲門，就會有80或90名參議員在信上簽名。我從未簽名，因為這是愚蠢的。我是美國的參議員，不是以色列的參議員?！?002年，他曾敦促小布什與時任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主席阿拉法特會晤。正因為持這樣的立場，他被親以色列政客稱為“最敵視以色列的國防部長”。猶太共和黨人聯(lián)盟執(zhí)行董事布魯克斯說：“任命哈格爾無異于是對所有關注以色列安全的美國人扇耳光?！眳⒆h院少數(shù)黨領袖麥康奈爾稱，防長人選必須“完全了解我們與以色列盟友的親密關系、伊朗構成的威脅和擁有強大軍隊的重要性”。他質疑哈格爾“是否適合這個職位”。以色列議長里弗林則表示：“鑒于他過去的聲明，以及他對以色列的立場，我們感到擔憂?！?/p>

奧巴馬的同路人

哈格爾的特立獨行，使他在共和黨的保守派中頗受排斥，甚至有人質疑他“到底是不是共和黨人”。而他被提名防長前后，美國政壇也出現(xiàn)了一個“奇景”：　反對他的是共和黨人，支持他的是民主黨人。而奧巴馬則當他是自己的同路人。

哈格爾與奧巴馬的友情，可以追溯到在參議院當同事的時候。2008年7月，奧巴馬與希拉里·克林頓正在爭奪民主黨的總統(tǒng)候選人提名，哈格爾陪著奧巴馬訪問阿富汗、伊拉克、約旦和科威特，幫助改善了后者外交、軍事經(jīng)驗不足的形象。2009年，奧巴馬就任總統(tǒng)后，任命哈格爾為總統(tǒng)情報顧問委員會的共同主席，負責就改進美國情報搜集工作提供建議。

其實在內(nèi)政問題上，哈格爾的立場還是一個典型的保守共和黨人。他主張減稅，反對政府過多干預經(jīng)濟，反對墮胎，反對控制溫室氣體排放的《京都議定書》。奧巴馬在同性戀問題上很開明，而哈格爾毫不掩飾他對同性戀者的厭惡。1998年，時任總統(tǒng)克林頓曾提名舊金山一位同性戀慈善家出任駐盧森堡大使，哈格爾公開表示，不應讓一位公開的同性戀者代表美國。所以，他在民主黨的左翼眼里也不受青睞。

然而，哈格爾在國家安全方面的重大問題上，與奧巴馬政見相同。他對美國通過單邊干預輸出民主的做法持懷疑態(tài)度，呼吁美國重視中國、印度、巴西等國家的崛起。他也支持奧巴馬從伊拉克撤軍及在2014年前從阿富汗撤軍的政策，支持中東和平進程。美國戰(zhàn)略與國際研究中心軍事專家科德斯曼稱，美國的下一任防長“不僅要使美國從阿富汗脫身，更面臨著在經(jīng)歷12年的戰(zhàn)爭之后重塑美國防務力量的使命?！比绻謩菥o張，或者海灣發(fā)生任何沖突，下一任防長將不得不應對一場潛在的嚴重沖突?！斑@不是任何人能輕易撈到好處的沖突?！钡珔⒓舆^越戰(zhàn)的哈格爾，有這個資格來掌舵。

對中美關系，哈格爾也有現(xiàn)實理性的認識。他曾說，兩國關系“可能是21世紀最重要的雙邊關系”。擔任參議員時，他多次反對制裁中國，反對一些人抵制北京奧運會的提議。2008年，哈格爾曾到訪中國，在位于北京的中國美國商會發(fā)表演講，被商會負責人稱為“美中建設性伙伴關系的一位堅定而熱情的支持者，對美中經(jīng)貿(mào)和全球化問題有敏銳的認識?！惫駹栆苍硎?，中國將繼續(xù)發(fā)展，“我們應該歡迎這一點。他們（指中國）是競爭者，與印度、巴西和其他國家一樣。那不會有什么問題?！庇蟹治稣J為，如果哈格爾出任防長，會增強新一屆奧巴馬政府內(nèi)理性務實派的力量；但外界對他個人的影響力也不要有過高期待，他還是要服從美國對外戰(zhàn)略的全局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