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施粉黛亦動人

目前，各名窯之酒器制品因其造型俊秀、裝飾精美，頗具文化藝術特色，成為現(xiàn)在拍賣市場最受青睞與追捧的瓷器。磁州窯因地處釀酒業(yè)與瓷業(yè)并存發(fā)展的地區(qū)，千百年來，酒文化與瓷文化相互交融，共同發(fā)展，相得益彰。作為我國民窯之杰出代表，磁州窯酒器制品均以當?shù)睾F量甚高的粗質(zhì)原料制坯，然後上一層白化妝土，經(jīng)過裝飾後，再掛透明釉，燒成後胎體疏松，造型厚實，缺乏如南方瓷器之半透明度與細膩感。但它不求奢華、艷麗，而以質(zhì)樸、簡約的風格傲立于瓷苑之林。有的僅以黑白裝飾，樸素無華、不施粉黛，風姿綽約、妙曼動人，成為目前拍賣市場收藏家們追逐的寶物。

在磁州窯酒器制品中，宋金時期之梅瓶、雞腿瓶，元龍鳳壇、四系瓶，明官壇，清酒罌、葫蘆瓶等，均有鮮明的時代特征與藝術特色。品味磁州窯酒器，賞心悅目之感油然而生。

一、宋磁州窯酒器

宋代以文興國，從皇帝到平民都垂青文化藝術，整個社會形成濃厚的藝術氛圍，這種文化特色亦融入酒器制作中。宋磁州窯酒器制工精致巧妙，器形端莊、清純，紋飾典雅、秀美。其中尤以洋溢著宋文化神韻的梅瓶為代表。宋磁酒器造型之美，大多由優(yōu)美線條簡潔組合而成，在收藏界獲得極高評價，國際學者認為宋磁州窯器物可與定窯碗、鈞窯瓶與玉壺春瓶、汝官窯青瓷插花瓶、南宋官窯花瓶等相媲美，誠為中國陶瓷史上非常美之作品實例。

宋磁梅瓶，原稱經(jīng)瓶，實為盛酒器物。器形特點為小口，圓唇，短徑，豐肩，肩以下漸收斂，圈足。梅瓶形體的主要部分圓球體實體空間大，以求得最大的容量，便于大量盛酒。梅瓶胎體自腹部向下厚度逐漸增大形成厚重的足部，以降低器形的重心，增加器物的穩(wěn)定感。梅瓶亦由此形成了盛酒量大、放置穩(wěn)固且亭亭玉立的造型視覺。

宋磁早期梅瓶多為素白釉或黑釉制品，沒有紋樣裝飾。這類樸實無華的酒器以造型飽滿、挺拔俊秀、釉色溫潤而受人青睞（圖1）。其後采用了珍珠地刻花、剔花、白地黑剔花等裝飾。目前世界各博物館收藏有許多宋磁梅瓶，尤其是技藝高超的白地黑剔花梅瓶（圖2）。宋磁還產(chǎn)一種墨綠釉雞腿瓶，亦屬盛酒用器，形體上通常有幾條旋紋，借以增強器形強度，減輕重量。此類酒瓶經(jīng)整理有4-5種規(guī)格，亦表明其有用于不同的計量。黑釉雞腿瓶也是當時民眾廣泛使用的盛酒器皿（圖3）。

二、金磁州窯酒器

金是與南宋政權相對峙的女真人統(tǒng)治的國家。宋《武林舊事》載：金“七夕佳節(jié)，多尚果令，茜雞釘杯盤，以酒為樂大抵中原舊俗也?！苯鸫胖莞G繼承與發(fā)展了宋瓷文化及其藝術精華，酒器制作攀上新高峰。

金磁酒器有瓶、罐、盆、缸類，紋樣裝飾以白地黑花繪畫為主，有刻花、剔花、黑地白花、宋三彩、飴釉釉下刻花、紅綠彩等裝飾技法。觀臺窯出土一件草書寫有“酒”的瓷盤，筆鋒瀟灑，飛龍走蛇。唇未沾酒間，卻已在空氣中嗅出了盈盈酒意。

金磁酒器，外展風采，內(nèi)蘊錦繡。如一件白地黑彩文字花卉梅瓶（圖4），造型修長、纖細，有亭亭玉立之感，蘊藉有濃郁的造型神韻；繪畫風格粗獷中暗隱錦繡，畫匠用每組三條弦紋五組分割線，將器體分為四部分，各畫一種紋樣。環(huán)肩處詩句是“古半夜燈前十年是一盼隨雨到心頭”。這里“古”應為“孤”的別字；“半”亦為“伴”，似應讀為“孤伴（古半）夜燈前，十年是一盼，隨雨到心頭”。是描述金代讀書人，為取功名，長期過著孤獨、寂寞的生活，又剛好與雨天的自然氣象契合，表達了他們內(nèi)心的孤獨、苦悶與惆悵。從這件金磁梅瓶盛酒器上，我們獲悉了金代的知識分子進取心緒與生活狀態(tài)。該梅瓶集造型、書法、繪畫與文學之美于一體，不愧為一件難得的藝術珍品。還有一件金磁觀臺窯白地黑彩“風吹十里透瓶飄香”梅瓶（圖5）。使觀賞者看到文字，似乎聞到了酒香，令人陶醉。

三、元磁州窯酒器

元時，宮廷會在過春節(jié)時舉辦全年宴，酒為重要招待飲品，甚喜愛飲馬奶酒、葡萄酒、羊羔酒與果酒。蒙古人保留濃厚的游牧生活習俗，行騎馬，住帳篷，戴斗笠帽等，此生活習俗對元磁酒器藝術產(chǎn)生深刻影響。

元磁酒器有梅瓶、龍鳳壇、四系瓶、玉壺春瓶、馬上杯等。龍鳳壇是元磁主要酒器制品。造型特征為圓唇，直口，鼓腹，收底，圈足，造型體現(xiàn)為一個圓球體，最大限度增大容積，減少許多不必要造型因素，降低高度，增加器物穩(wěn)定感。蒙古人住帳篷的習俗，均席地而坐，壇體上的紋飾正好適宜俯視角度。

四系瓶為元磁最富代表性酒器制品。瓶口外撇，長徑，瓶形略如橄欖，腹部稍肥大，徑肩之間按有四個帶筋的系耳，瓶體上半部呈白色，下半部呈黑色，口部及瓶內(nèi)施黑釉，圈足。此造型很方便手提或騎馬攜帶。一件寫有“酒色財氣”的四系瓶酒器（圖6），反映了當時人們對這四種事物的體會與感受。

元磁酒器有刻花、黑釉、飴釉、三彩、翠藍釉等裝飾。尤以筆繪白地赭彩為主，繪畫或書法，筆鋒雄健、草率，體現(xiàn)出雄渾大氣、不拘一格的內(nèi)在氣質(zhì)。元磁酒器文字書法多為唐詩、宋詞、元曲，諸如馬致遠的“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名句，以及“風花雪月”、“沉醉東風”、“一枝花”、“一半兒”、“金盞兒”、“蝶戀花”、“江天暮雪”、“煙寺晚鐘”等，表現(xiàn)出很高的文學修養(yǎng)與藝術境界。有的在酒壇、酒盆畫以龍鳳、牡丹、菊花、花鳥、水禽、魚紋等。還有寫“無深巷”、“梨花白”、“金波玉液”、“竹葉青”及“羊羔酒”等酒名，這些名酒均產(chǎn)自北方，酒器在彭城訂制。有的酒器用行書或草書寫有“酒”、“酒?！?、“酒盆兒”、“一色好酒”、“好酒江來”、“一醉解千愁”、“三杯和萬事”等豐富酒令、酒語，以此表現(xiàn)對酒的贊頌與人的情感。元磁彭城窯生產(chǎn)的酒器有黑、白釉“內(nèi)府”瓶。黑釉刻“內(nèi)府”字款式應為供御酒瓶。因為它們與20世紀70年代北京故宮出土的“內(nèi)府’瓷片相同，說明磁州窯為元宮廷生產(chǎn)的御用瓷器。元磁酒器使用高溫釉上彩裝飾，受窯內(nèi)還原氣氛影響，白地黑彩常變成赭彩，很顯然這是為了適應快速大批量生產(chǎn)方式的結(jié)果。圖7這件元彭城官窯“內(nèi)府”款梅瓶，造型巧妙，空間留白很多，惜墨如金。白地上僅有的“內(nèi)府”兩個黑字，顯得格外清晰、古拙，著墨雖不多，是一件非常美的作品。

四、明磁州窯酒器

明磁州窯生產(chǎn)地均集中于彭城鎮(zhèn)，彭城成為全國重要的酒器生產(chǎn)基地。明《游鼓山滏水記》中記載：“彭城陶冶之利甲天下……歲輸御用若干器，不期甲天下哉！”明政府在彭城設立官壇廠40余所，專門為宮廷生產(chǎn)盛酒用官壇?！都尉刚玫赂尽吩疲骸芭沓菑S，在滏源里，官窯四十余所，歲造磁壇納入光錄寺（司）?！眱H弘治11年（1498年）進貢于皇家瓶壇達11936個。這類磁壇均為盛酒器物。明代供御的官壇還有寫著酒名“秋露白”墨款的，體現(xiàn)了當時宣傳官酒的品牌效應（圖8）。

明磁早期酒壇器形仍繼承元風。到了明中後期，彭城官壇酒器造型發(fā)生變化。壇腹收斂，高度增加，常自腹部以下急收至底足，最大盛酒量在上部，因像雞腿故稱之為雞腿壇。酒壇容量分五、七、十瓶壇，是以瓶作為計量單位。明代磁州窯酒器產(chǎn)品除傳統(tǒng)的白地黑花裝飾外，還有孔雀藍釉下黑花裝飾的高檔梅瓶產(chǎn)品（圖9），紋飾有仙人圖、仕女、花卉等圖案。明磁酒器充滿了一種醇厚、明快的文化藝術氣息。故在拍賣市場上價格不菲，并逐漸引發(fā)人們更大的收藏興趣。

五、清磁州窯酒器

清磁州窯酒器制品，流露著一股率真、樸拙的氛圍。據(jù)清《磁州志》記載：“磁器產(chǎn)彭城鎮(zhèn)，置窯燒造缸，盆，碗，爐諸種有黃、綠，翠，白，黑等……僅供肆店莊農(nóng)之用?！边M入清代，磁州窯成為純粹的民窯，產(chǎn)品樸實無華，品種仍很豐富，行銷于我國北方十三個省市地區(qū)。生產(chǎn)出很多實用而美觀的酒器產(chǎn)品，如酒罌、酒甕、酒嗉子葫蘆瓶等。磁州窯傳統(tǒng)的白地黑彩與後來崛起的民間青花裝飾，都有精品留世。

一件盛酒用的白地黑彩詩畫葫蘆瓶，造型為小口、細頸、上腹細瘦，下腹短胖，重心下移，增加了穩(wěn)定性。瓶體、紋飾由上下兩部分組成，形如上小下大的束腰葫蘆，故名葫蘆瓶。在我國民間葫蘆瓶諧音意喻“福祿瓶”，寓意幸福吉祥。該瓶體型飽滿，線條流暢，淡淡的淺黃色胎，柔和悅目，給人美感，引人遐思。葫蘆瓶繪竹葉紋紋，昂揚向上，有著極具旺盛的生命力，蘊涵富貴、平安、長命百歲之美好寓意。（圖10）

磁州窯酒壇，在其造型滿足實用功能的同時，還有以文字和花卉裝飾的作品（圖11），這類酒器往往會增添飲酒者與賣酒者的興趣。在黑釉酒器作品中，有一種依靠窯變產(chǎn)生釉色美的黑釉酒器（圖12），雖然它們不施粉黛，但在漆黑的黑釉底色上出現(xiàn)了宛如滿天星的窯火效果，依然很耐看、耐用。

千百年來，磁州窯與酒文化結(jié)下深厚淵源，汲取豐富文化精髓與藝術營養(yǎng)發(fā)展壯大，成為我國蜚聲中外的一代名窯。近年來，磁州窯酒器的收藏、鑒賞與研究步入了一個新的階段。著名藏家馬未都在接受中央電視臺采訪時，曾直言不諱地將磁州窯梅瓶視作其博物館內(nèi)最心儀之瓷器。

目前，磁州窯作為著名的老窯，其酒器藏品之價位，在拍賣市場上相對還比較低，但卻有著很大的升值空間。因此收藏幾件雅俗共賞的磁州窯老窯酒器，將會有一本萬利之得，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