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10月3日,資政院舉行開院典禮,總裁(議長)由朝廷任命。從成立到清王朝滅亡,朝廷先后任命了溥倫、世續(xù)、李家駒、許鼎霖四位總裁。
溥倫字敘齋,1869年生,曾祖父為道光皇帝,1881年承襲貝子爵位。1907年9月,朝廷下令籌備資政院,任命他與孫家鼐同為總裁。1909年11月孫家鼐逝世后,總裁只有溥倫一人,1910年9月任命沈家本為副總裁,兩總裁制變?yōu)橐徽桓薄?/p>
按照清政府的憲政規(guī)劃,1916年召開國會。鑒于國內外形勢,1910年各省咨議局發(fā)起了全國性的請愿速開國會運動,要求一年之內召開。溥倫認為北方人民的程度比不上南方,并不十分贊成,但又向請愿代表表示:如果奉旨準開國會,他也非常愿意。同年9月23日,資政院召集議員。溥倫首先講話,極為激動地說:“今天是資政院第一次召集,為我中國數(shù)千年以來沒有行過的盛典”,“務望諸位協(xié)力匡助,共襄盛舉?!?/p>
1910年11月4日,載灃頒發(fā)了縮短三年召開國會的諭旨后,議員仍不滿意,群起質問國會為何遲開。溥倫如實地將議員的質問奏明,并向軍機大臣陳明議員的激昂情形及國勢危迫的狀況。軍機大臣非但不表同情,反而怪他對議員不能壓制,甚至加以贊助。慶親王、首席軍機大臣奕劻仗著輩分高、年紀大,將其呵斥了一頓。溥倫十分氣憤,對人說:他們“以資政院為衙門,吾輩乃堂官(部的長官),堂官應有彈壓之責任,此種眼光極為荒謬。不知議長與議員原是一體,不過主席及維持院序而已,至于議事,全在從眾取決,方合議院本旨。吾意,吾輩惟以聯(lián)絡政府與國民為一氣,為第一之職務。”他看透了軍機大臣要其壓制議員的用心,而自己又不能做違背憲政之事,心情頗為抑郁,從此即有辭職之意。
11月8日,資政院以湖南巡撫楊文鼎發(fā)行公債不交本省咨議局議決,開會時議員們指出資政院是立法機關,如議決的議案沒有效力,不如請皇上解散資政院!他們紛紛要求暫時停議,請軍機大臣特別是奕劻到院答辯。軍機大臣沒有一個出席,議員吵嚷不休,整個下午,會場都處在緊張氣憤的氛圍之中。10日會見軍機大臣時,沈家本詳述了開會情形。溥倫朗聲接道:朝廷“預備立憲,特設資政院,為將來議院之基礎。乃每次表決之案,政府不能通過,又不能解釋不能通過之理由,無怪各議員有此舉動。公等如能到院答辯甚善,否則請旨解散該院,溥倫亦將上奏辭職。似此不痛不癢,外貽人笑,內失民心,上負朝廷,下慚清議,溥倫雖愚,決不為也?!?/p>
軍機大臣們聽了,面面相覷,好一陣不發(fā)一言。奕劻終于忍耐不住,斥道:“他們不遵朝旨,這樣胡鬧,還了得!”溥倫毫不示弱,正色答道:“此是資政院胡鬧,不是他們胡鬧,要沒有這資政院,豈不干凈!我看還是請公等請旨解散他們?yōu)樯喜?,我也不愿干了?!鞭葎粮訍琅湫茁?,說:“到下期議會,自有辦法?!变邆愂艿匠庳煟H為憤懣,氣得稱病請假。
不久,議員們通過了彈劾軍機大臣案。軍機大臣得知,對溥倫的感情愈益惡劣。溥倫并不害怕,可是有些氣餒,憤憤地對人說:“本大臣奉簡為資政院議長,只能盡議長之責任,安能事事曲阿各樞臣(指軍機大臣)之好惡,致為輿論公敵。今既結有如此惡感,將來必不免大受擠排,擬即奏請賞假一月,俟該院閉議后,當將各項兼差一律奏請開去?!?/p>
由于朝廷又將交行政衙門察核具奏的事件改為依照資政院議決,議員們取消了彈劾軍機大臣案,但仍然上奏軍機大臣不負責任,要求迅速組織責任內閣,并在責任內閣成立之前明降諭旨,將軍機大臣應負的責任宣示天下,使其無所諉卸。軍機大臣無比惱恨,同日聯(lián)袂奏請辭職。當天載灃頒下一道朱諭(軍機大臣回避,未副署),不讓資政院過問軍機大臣是否負責任和設立責任內閣。第二天會議上,議員紛紛批評朱諭不是立憲的精神,提出還要彈劾軍機大臣,如果不準,就解散資政院。
載灃得知議員反對激烈,急忙召來溥倫,要他向議員詳細解釋,對激烈者予以裁制,與軍機大臣和解,千萬不要激成解散資政院或議員辭職的風潮。溥倫肅然答道:“時局至此,各議員熱心為國,惟因年少氣盛,持論不免過激,然其心實屬無他”,“且議會與政府沖突,各國恒有,不足為病?!?/p>
對于資政院通過的財政預算,各省督撫群起反對,軍機大臣也在暗中支持。溥倫力稱預算既經全院議決,又得政府同意,萬無破壞之理,堅持執(zhí)行。
除了速開國會、彈劾軍機大臣、預算,資政院這屆會議還通過了其他重要議案,比如整頓國家財政金融,發(fā)展資本主義工商業(yè),開發(fā)邊疆,發(fā)展教育,但不少沒有得到朝廷批準。
由于資政院上奏的議案多未收到效果,溥倫甚為灰心。1911年1月11日資政院閉會以后,便向載灃提出辭職,不準。溥倫決定將資政院未結的備案清理完再行請退。接著修改資政院章程,見奕劻等人又出而干預,反而激起了他的勇氣,打消了退意。然而,溥倫雖想繼續(xù)維持資政院,軍機大臣卻不容他維持下去。軍機大臣當初之所以同意簡任他為總裁,只因他年紀較輕,閱歷較少,以為必能俯首聽命。不意開議以后,他自有主見,與多數(shù)議員行動保持一致,感情亦頗融洽。因此,常常與軍機大臣的意見分歧,甚至沖突。軍機大臣不過視資政院為一件裝飾品,見其不服從指揮,于是由訝而怨,由怨而怒,深悔委任非人,有養(yǎng)虎傷身之懼。故在閉會之前,就把議員的“囂張”“胡鬧”,歸咎于溥倫的縱容,準備換人。
1911年3月,資政院多數(shù)議員因外交失敗要求召開臨時會議,溥倫與軍機大臣協(xié)商。奕劻以其不能壓制議員,忿然說:“又招惹他們多生事端,決不贊成?!睕Q計將其調離。副總裁沈家本也不為軍機大臣所容,遂奏請改派正副總裁。3月22日,朝廷下令調溥倫任農工商部尚書,沈家本任法部左侍郎;以大學士世續(xù)為資政院總裁,學部右侍郎李家駒為副總裁。
(摘自《時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