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宋子文的那一年, 她16歲,明麗嬌俏,是盛家的七小姐,大名盛愛頤。
第一次見她,宋子文眼里就有了幾分欣賞。留學歸來的他是她的四哥盛恩頤的英文秘書,每天都會來匯報工作。
盛恩頤是夜生活豐富的公子哥兒,每天睡到中午才會起床;而宋子文是留洋做派,每天總是準點出現。盛愛頤悄悄地觀察著這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留洋青年,他明明知道四哥沒有起床,卻還是準時報到,和那些紈绔之弟大不相同。
她對他有點好奇,便主動和他聊天。他給她講留學時的趣聞軼事,她覺得分外有趣,兩人相談甚歡。后來他提議教她英文,她欣然同意,她喜歡和他在一起。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看她的目光越來越熱切,她裝做神態(tài)自若,心里卻早就如同小鹿亂撞了。
她的母親卻堅決反對她和宋子文交往,因為宋子文既無家世又沒有后臺,想要闖出一番事業(yè)談何容易。這樣的人怎么配得上盛家的七小姐呢?
作為母親最寵愛的女兒,她不能讓母親失望。再說,她從小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嫁給一個平民,于自己高傲的心也說不過去。于是,她對他的態(tài)度日漸冷淡,想讓他知難而退,但他對她依舊熱烈而執(zhí)著。母親擔心她會動搖立場,于是讓她四哥把他調到了武漢。
原以為生活將回歸平淡,沒想到,幾天后他又出現了。他固執(zhí)地表示,事業(yè)對自己來說很重要,但她比事業(yè)更重要。盛家不歡迎他,他就經常在路上攔她坐的車子。每次上街,她都會心驚肉跳,不知道他會從哪個方向沖過來。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這樣熱烈地追求過她。她很感動,但她沒有勇氣和他在一起。得不到她的回應,他消瘦而憔悴,但眼里的愛戀和期待依然如火如荼,燒得她心亂如麻。她不敢和他對視,擔心自己會融化在他的愛里。
她選擇了逃避,和小妹去錢塘江看潮,前腳剛到,他后腳就追了過來??吹剿哪且豢?,她哭了,這個男人真的很愛她,而她的心里也是有他的。
他疼惜地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珠,從口袋里掏出三張火車票塞到她手上:“我們一起去廣州吧,我的姐夫孫中山先生在那里建立了新政權,現在正需要一批有理想、有追求的年輕人。”
她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內心痛苦地掙扎。這一刻要是放開了他的手,他們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在一起了,她舍不得。但是投身一場生死難測的革命,她又沒有勇氣。于是,她從包里拿出一把金葉子放在他手上,深情地看著他說:“還是你自己去吧,我等你回來?!?/p>
他的眼睛瞬間黯淡下來。她忍著傷心輕聲和他道別,然后拉著小妹轉身走了。
她在上海等他,每每報上有他的消息,她都會看上好幾遍,她相信他會在事業(yè)有成的那一天回來接她。
在一次晚宴上,她無意中看到一個身影很像他,便滿心歡喜地走了過去,卻發(fā)現他的手臂上已經挽著一個溫柔嫻靜的女子,很多人圍著他道賀,祝賀他事業(yè)婚姻雙豐收。
她頓時臉色煞白,迅速轉身,眼淚瞬間落下。她上一次無情的轉身肯定傷透了他的心,誰讓她是一個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子,活該得不到這份幸福。
他的世界里再也沒有她的位置,她決心收起破碎的心,安心過自己的日子。沒想到,老天卻不放過她,愛情沒有了,還要讓她一貧如洗。
她的母親去世后,四哥開始分家,把她和小妹排除在外。她的心又一次被撕得七零八落。為了維護自己的權益,她將三個哥哥和兩個侄兒告上了法庭。
雖然已是民國新政,但男女平等的規(guī)則實行起來還有很多困難。眼看著官司就要敗訴,她心急如焚。這時,宋慶齡姐妹出人意料地站了出來,替她說公道話,民眾們開始廣泛關注這起全國首例有關女權的官司。有了公眾的支持和輿論的壓力,她最終勝訴。
她登門拜謝宋家姐妹,從她們口中得知,這一切都緣于他——她們的弟弟宋子文的苦苦請求。
她本以為自己早已被他忘記,誰知道,在她最落魄、最無助的時候,竟是他挺身而出!她驚訝得無法言語。
留戀和追悔對她來說都是一種痛苦,她盡量讓自己忘記他,直到蹉跎至32歲時,她才嫁了人。而他對她依然舊情難忘,請她的兄嫂安排他們見一次面。不知情的她去了,發(fā)現他赫然在座,她待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后來他移民美國,囑托姐姐盡可能地照顧她,因為她始終是自己內心的牽掛。
對于他的照顧,她表現得很淡然,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吧,情情愛愛已經離她遠去了。
(責編 冰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