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陳衡哲、任叔永的“三人友誼”,
也似徐志摩、林徽因、梁思成一樣,可貴地守望者,矜持著,延續(xù)著。
有些愛戀,因其一生隱忍無望而格外動人,譬如胡適與陳衡哲。
他和她,是中國新文化運動兩位不可或缺的人物;1917年,同在美國留學的單身的他們一見鐘情;此前此后,他們通了無數(shù)的信件,回國分別嫁娶后依然相互引為知己;他給自己的女兒取了她的名字,而他的女兒夭折后,她讓自己的女兒認他做干爸爸。
胡適和北大第一位女教授、中國新文化運動中著名史學家、文學家陳衡哲,以奇特的方式,譜寫了別樣愛戀。
1923年4月5日,陳衡哲寄給胡適一首白話新詩:
一個女尼的懺悔
我不住的添著香,/想隔斷那花香的來路;/我急切的敲著木魚,/想把那庵外的鳥聲止住。
但是濃濁的香味,/死呆的聲響,/總敵不了那鳥和花,/總阻不了他們來挑撥我的心浪。
我只得急念著佛,/哀求那佛爺?shù)脑?但心浪涌得太高了,/就是佛也不能壓他下去了。
我該懺悔了,/我不該辭了那庵外的明美世界,/來過這庵里的澀暗日月。
我該懺悔,/我應(yīng)該懺悔。
其時,他們早已各自結(jié)婚生子,經(jīng)常通信敘談文章學問,無關(guān)情字。這首詩,不過是一個卓越的博學女子,偶爾泄露了自己的心事。她的丈夫任鴻雋(字叔永)極愛她,3萬里求婚曾傳為美談,兩人算是舉案齊眉的賢伉儷。但她依然懷念胡適。
26歲就名滿天下的胡適,從年輕到年老,在任何場合任何人面前說起陳衡哲,總是毫無置疑的好。1917年他們初識時,有人給胡適看兩首詩,請他猜是誰寫的,胡適答:“兩詩絕妙! 深得摩詰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之況味……詩絕非我輩尋常蹊徑……足下有此情思,無此聰明;杏佛有此聰明,無此細膩……以適之邏輯度之,此新詩人其陳女士乎?”陳衡哲聞訊,感懷不已。
回國后,陳獲胡的大力舉薦進入北大擔任教授。在一次眾教授云集的講演之后,胡適在日記里寫道,眾人里還是陳衡哲講得最好。他是真心覺得她好,才會在日記里而不是別的場合如此記述。而胡適的《嘗試集》的最后增刪工作,也請陳衡哲完成。陳衡哲的文學和史學著作,也多讓胡適寫序或書評。胡適編自己的文集時,不避嫌地收入了陳衡哲的9封討論學術(shù)問題的來信。
在我看來,他們兩人是相愛至深的,卻僅僅是“發(fā)乎情而止乎禮”。胡適太在意名聲,當年第一次探陳衡哲也是陪同任叔永去的,任追求陳的心念他當然知道,珍惜羽毛的他斷不會做奪友所愛的事,雖然他也知道她或許愛的是自己。此外,胡適在國內(nèi)的母親和未婚妻正在頻頻逼婚,其母放出風聲,如胡另娶則以死相抗。善良的胡適不敢造次。
于是,胡適、陳衡哲、任叔永的“三人友誼”,也似徐志摩、林徽因、梁思成一樣,可貴地守望著,矜持著,延續(xù)著。只不過,在兩組“鐵三角”里,總有一個將愛隱藏得更深的人。
胡適其后雖還有“愛的傳奇”,卻難與陳相提并論?,F(xiàn)代人可能很難理解這種“兩兩相望,不能相忘”的感情了,因為今日的許多人已經(jīng)不太在意精神的生活、心靈的伴侶,有些人一切都以是否同床共枕判定得失。人心走得太快,而歲月,太慢。
有些人,倚靠那牽不到的手,一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