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焯芬
韋利在還不到17歲的時候,就決定要加入美國海軍陸戰(zhàn)隊。母親使出渾身解數(shù),想使韋利打消這個念頭。但到最后,她還是無可奈何地在服役許可書上簽了字。
完成了軍訓之后,韋利被派往位于菲律賓的蘇碧灣海軍基地服役。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去這么遠的地方。
時光飛逝,不知不覺間,韋利已來到菲律賓快兩年了。一天,他的少校長官傳召他到長官辦公室。在韋利的印象中,他是個不錯的人,能為部下設想。
少校正在閱讀文件。韋利的神色有點緊張,站在辦公桌前等候問話。
過了一會兒,少校抬起頭來說:“軍士,為什么你半年多沒給母親寫信了?”
韋利感到膝蓋有些發(fā)軟。半年多?有這么長的時間嗎?韋利暗自尋思。
“我沒有多少話可寫啊,長官?!?/p>
少??粗f利,知道這只是個借口罷了。真實的情況是,他們這些年輕的海軍士兵一有空閑就盡情玩樂,把其他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拋諸腦后。
少校告訴韋利,他的母親通過美國紅十字會,費盡周折才和韋利的上級聯(lián)系上,訴說兒子很久沒有寫信的情況。然后他問韋利:“你看見那桌子了嗎,軍士?”
“是的,長官?!?/p>
“拉開最上面的抽屜,里面有紙和筆。然后,坐下來,給你母親寫封問候信。”
“是,長官?!?/p>
韋利寫完一封簡短的信,又站在少校的面前,聽候指示。
“軍士,我現(xiàn)在命令你:以后每周至少給你母親寫一封信!明白了嗎?”
在這以后的軍旅生活里,韋利一直執(zhí)行著上級給他的這個命令。
35年后,母親已是白發(fā)蒼蒼,精神狀況也每況愈下,以致韋利不得不送她去康復醫(yī)院療養(yǎng)。
當韋利回家整理她的東西時,發(fā)現(xiàn)有一個杉木匣子。
打開一看,在匣子的底層,是一札用鮮艷的紅絲帶系起來的信。這些信,都是韋利當年從菲律賓寫給母親的。
那個下午,韋利坐在母親房間的地板上認真地讀每一封信。讀著讀著,他禁不住流下淚來。
到了此刻,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年少無知曾給母親帶來多么深刻的憂傷。她望眼欲穿,他卻音訊全無。她用心珍藏著他寫的每一封信,卻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在長官命令下給她寫信的。
如今,韋利恍然大悟,母親卻已垂垂老矣。
韋利是在歷經(jīng)人世間的滄桑后,才終于明白:母愛是永恒的守望,永恒的眷愛,那是人間最彌足珍貴的財富。
你又是否已經(jīng)明白了?現(xiàn)在心里能好好保管這份財富嗎?
(林冬冬摘自《活在當下》,中華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