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四平
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最初發(fā)表于2005年第6期《收獲》上,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于2005年12月初版。小說通過鄂溫克民族最后一個酋長的女人“我”的講述,展示了鄂溫克人的生存狀況和特性,再現(xiàn)了鄂溫克人艱辛而又奇妙的求生存過程以及遭遇現(xiàn)代社會沖擊并最終走向消亡的悲劇命運,揭示了鄂溫克人甚至整個人類歷史進程中的尷尬、悲哀和無奈……而從藝術性的角度來看,小說的耀眼之處不少。
小說所塑造的人物形象為數(shù)眾多而又別具一格,其中,尤為別具一格的主要有“我”、尼都、依芙琳、妮浩等。
“我”是鄂溫克民族最后一個酋長的女人,年屆九旬,既見證了鄂溫克四代人的愛恨情仇,又見證了鄂溫克民族近百年的滄桑。好奇心強、任性——出于對乘坐佳烏(“樺皮船”)的好奇,父親帶弟弟去狩獵時,“我”不顧我們民族忌諱帶女孩子出獵的習俗,執(zhí)意跟著去;出于對跳神的好奇,伯父去給別的族生病的馴鹿跳神時“我”要跟著去,伯父不同意,“我”便惡語相咒。“我”成人后,雖然有狹隘的一面,如反感母親和伯父發(fā)展感情和結(jié)合,以至于當母親展示伯父送給她的羽毛裙子時,“我”表現(xiàn)出厭惡的神情,當母親穿上羽毛裙子的時候,“我”會違心地說她穿那條裙子不好看;母親為伯父縫制手套的時候,“我”挑剔那上面的紋樣繡得不合理;母親為伯父縫制煙袋,“我”和弟弟把那上面的打火石偷偷拿走……但也通情達理,如當姑姑把“我”父親、母親和伯父年輕時的情感糾葛講給“我”聽后,“我”理解并原諒了母親和伯父之間的感情;在母親送“我”一團火種作為“我”的結(jié)婚禮物時,“我”更加理解了她對“我”的情感,后悔當初不該阻止她和伯父之間的感情,并覺得對不起她;在弟弟的婚禮上,當母親穿著羽毛裙子跳舞時,弟弟覺得那樣不太莊重,讓“我”勸阻母親時,“我”沒有接受弟弟的意見。善良——善待動物,善待因黃病而孤苦伶仃的拉吉米。達觀、堅強——“我”經(jīng)歷了很多不幸,親眼看著親人一個一個的離去,但坦然面對……總的看來,“我”歷盡滄桑、性格復雜,是鄂溫克民族近百年發(fā)展變化的見證人和縮影。從當代文學發(fā)展史的角度來看,作為一個文學形象,它可謂“前無古人”,因此,具有獨特的意義和價值。
尼都是“我”的額格都阿瑪,即伯父,“我們”烏力楞的族長,在痛失愛人之后成薩滿。作為一個薩滿,他具有了非凡的能力——他通過跳神可以使生病的馴鹿好轉(zhuǎn),可以讓傷口消失,可以讓一個人起死回生;無私、有責任感——雖然跳神很辛苦,但只要人們需要,便絕不推辭。作為族長,他在部落面臨著瘟疫、疾病、死亡等威脅時,從容、鎮(zhèn)定、竭盡全力;堅定不屈地帶領族人抵御外侮。善良、正直——他雖然因“我”父親與母親的結(jié)合而嫉恨“我”父親,但仍然喜歡“我”和我妹妹列娜,讓“我們”在他的希楞柱過夜,講故事哄“我們”入睡;列娜走失后,哈謝的父親老達西說了不恰當?shù)脑挄r,他呵斥老達西;“我”父親死后,他追求“我”母親,但因知道自己追求弟弟遺孀的行為違背氏族習俗,會引起氏族成員的敵意,內(nèi)心有愧,于是,當姑姑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我”父親時,他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低下頭……情感專一——他和“我”父親同時愛上母親,但在決定誰娶母親的比賽中輸給了“我”父親;“我”父親死后,他一直追求母親,被她接納后又因為氏族的習俗而與她分離;母親去世后,他為她主持了葬禮,并借一首葬歌表達了對她的摯愛;不過,他為愛受苦一生,但最終得到的也只是一個煙袋、一副手套和母親的背影。有情有義——在與“我”父親比射箭爭奪“我”母親時,故意讓著“我”父親;“我”父親死后,他用樺樹皮鉸了兩個物件,一個圖形是太陽,另一個是月亮,把它們放在“我”父親的頭部,希望“我”父親在另一個世界中還擁有光明;雖然那時“我們”的馴鹿為數(shù)不多了,他還是讓哈謝帶來一只馴鹿,把它宰殺了,希望“我”父親在另一個世界還有馴鹿可以騎乘。有民族正義感——他不畏日本人吉田的淫威,寧死也不為日本軍隊效力,并最后壯烈地倒下……總的看來,尼都可謂個性鮮明、“內(nèi)涵”厚重,較為充分地體現(xiàn)了鄂溫克人的優(yōu)秀品質(zhì),其命運則在一定程度上是鄂溫克人命運的象征。從現(xiàn)當代文學發(fā)展史的角度來看,作為一個文學形象,它像“我”一樣,也具有“前無古人”的意義和價值。
依芙琳是一位鄂溫克民族普通婦女。她閱盡滄桑,一生不幸,令人同情——雖然結(jié)婚成家,但既沒得到丈夫的愛,又沒得到兒子的愛;兒子在她垂暮之年被她逼死,丈夫最終也先她而去。心底陰暗、言語苛刻,喜歡捅人痛處,令人厭惡——她散布堂弟媳娜杰什卡被俄國商人強奸的事;看不慣堂弟伊萬每次打獵歸來時,娜杰什卡都在營地迎接他并將他緊緊擁在懷中,還說那是妓女做派;每次到了額爾古納河時,她都會冷言冷語地譏諷娜杰什卡,恨不得讓娜杰什卡化成一陣風,飄回額爾古納河左岸;當娜杰什卡因害怕日本人而帶著孩子娜拉和吉蘭特而逃跑了時,面對悲傷的伊萬,大家都選擇了沉默,但她卻大聲說“我早就說過,娜杰什卡早晚有一天要帶著她的孩子回老家去!”①因妮浩沒嫁給自己的兒子金得而耿耿于懷,以至于每當妮浩遇到不幸,她便總幸災樂禍;因嫌惡丈夫坤德而惡意弄掉坤德播在她肚子里的“種子”,當拉吉米拜托她給養(yǎng)女馬伊堪做衣服時,她把衣服做得沒領沒袖,像一個大口袋——鄂溫克人往往把那些沒有活下來的孩子,用白布口袋裝著扔到向陽的山坡去……但她也有善良的一面——她之所以待人刻薄是因為自己不幸而他人幸福所導致的心理不平衡;她討厭娜杰什卡是因為嫉妒娜杰什卡和伊萬的相親相愛,同時,也是因為伊萬和娜杰什卡的結(jié)合氣死了她的伯父;她雖然嫌棄金得,但依然很愛他;她嫌惡坤德,但那是因為坤德曾經(jīng)移情別戀過;“我”母親因列娜遲遲不回而哭時,她噙著眼淚勸慰著她;男人們被招去集訓時,她出去為大家打獵;娜杰什卡走后,她張羅著為伊萬再找個女人;得知瑪利亞去世后,她落下了淚水,當晚和第二天都沒吃飯;最后,因給瑪克辛姆吹氣療瘡而死。此外,她還有民族正義感,如在日本人不信薩滿、嘲笑薩滿甚至威脅整個部落時,她無所畏懼地說:“人就一個腦袋,別人不砍的話,它自己最后也得像熟透的果子爛在地上,早掉晚掉有什么?”②當許財發(fā)說山外搞土改斗地主時,“她清了清嗓子,說,搞得好,搞得好!我們也該跟蘇聯(lián)人和日本人搞這個,他們從我們這里拿走了那么多的東西,得要回來!地主能斗,他們就斗不得?!”③總的看來,依芙琳性格復雜、個性鮮明,是一個較為另類的鄂溫克人。從現(xiàn)當代文學發(fā)展史的角度來看,作為一個文學形象,依芙琳則可以說是張愛玲的小說《金鎖記》中的曹七巧、霍達的小說《穆斯林的葬禮》中的梁君璧之類的“變種”。
妮浩是“我們”氏族繼尼都之后的薩滿。作為一個薩滿,她和尼都一樣,具有了非凡的能力——跳神可以讓一個人起死回生,可以讓天降雨。寬和,沉靜,善良,胸懷曠世大愛,當她的天職在現(xiàn)實中損及她個人的愛時,她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大愛”——她明知自己每跳神救活一個人,自己就要失去一個孩子,但只要有人需要她跳神,她便義無反顧,為此,她失去了果格力、交庫托坎、耶爾尼涅斯等三個兒子和一個未出生的孩子,嚇跑了女兒貝爾娜,最后,為了求雨,她跳神把自己的性命也丟掉了;但她始終無怨無悔……總的來看,妮浩實際上是以一個母親的胸懷,護佑著鄂溫克的一個氏族,堪稱鄂溫克民族的“觀世音”。從現(xiàn)當代文學發(fā)展史的角度來看,作為一個文學形象,妮浩則可以說是孫犁的小說《荷花淀》中的水生嫂、羅廣斌和楊益言等的小說《紅巖》中的江姐之類的“變種”。
小說在藝術表現(xiàn)上頗有特色,具體地說,以下幾點猶著:
(一)悲劇色彩濃重。
整部小說描寫了為數(shù)眾多的“死亡”,“我”的姐姐和妹妹——一個出生不久就死去了,一個在搬遷時被凍死,林克被雷擊而死,達瑪拉為情所困憂慮而死,尼都反抗日寇而死,拉吉達冒雪尋找馴鹿時在馬背上睡著了被凍死,金得抗爭強加給自己的婚姻而死,安道爾被維克特誤擊而死,伊萬因憤怒而死,坤得被黑蜘蛛嚇死,依芙琳給人療病而死,達西開槍自殺而死,杰芙琳娜吃毒蘑殉情而死,瓦羅加死于黑熊之掌,維克特因酗酒而死,優(yōu)蓮因難產(chǎn)而死,馬伊堪跳崖而死,馬糞包因過量飲酒、見一輛又一輛滿載原木的長條卡車后情緒過分激動滋事遭打而死,妮浩的孩子一個接一個地頂替別人而死,妮浩因跳神耗力過度而死,依蓮娜因醉酒溺水而死……眾多人物的相繼離世,使小說蒙上了濃重的悲劇色彩。
(二)宗教色彩濃重。
小說通篇彌漫著一種神秘的宗教色彩——山神、樹神、火神、薩滿等“神”充溢著全書;“尼都薩滿跳到火里去了,他的鹿皮靴子和狍皮大衣沾了火星,竟然一點都沒傷著”。④尼都跳神救活了列娜,同時“一只灰色的馴鹿仔代替列娜去一個黑暗的世界”;⑤跳神治好了吉田腿上的一道剛被樹枝劃出的血痕,同時也跳死了吉田的戰(zhàn)馬?!拔摇闭J為“神能讓河流干涸,也能讓枯水橫流;能讓山林獐狍遍地,也能讓野獸絕跡”。⑥“母親看著列娜騎過的馴鹿,大約想起了它的鹿仔曾代替列娜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如今列娜從它身上失蹤了,一定不是什么好兆頭,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zhàn)”。⑦妮浩跳神能讓人起死回生,能讓天降雨,每次用自己的神力救活一個人,她便要失去一位親生骨肉;她在面對生死或者選擇生死的時候,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和困惑,她的抉擇與其說來自于母性的偉大不如說是冥冥之中的神靈;她的生死觀超越了世俗的界限……小說中彌漫著種種神秘意象和暗示,如妮浩每失去一個孩子總有“預兆”。
(三)民族色彩濃重。
小說描寫了鄂溫克人以及他們的生活習性、習俗,描寫了綠地、河流、山川、星辰、月亮、陽光、馴鹿、獸皮、白樺樹、薩滿跳神的舞步、巖畫、馬蹄聲、男女做愛的“風聲”等,這些都別具特點,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同時,小說使用的不少詞匯,如“阿帖”、“波日根”、“額尼”、“阿瑪”、“額格都亞耶”、“烏特”、“烏娜吉”、“奧木列”、“烏力楞”、“安達”、“靠老寶”、“伊蘭”、“達瑪拉”、“林克”、“尼都”、“列娜”、“魯尼”、“依芙琳”、“伊萬”、“哈謝”、“坤德”、“拉吉達”、“妮浩”、“路德”、“杰芙琳”、“金得”、“瑪利亞”、“拉吉米”、“瓦羅加”、“馬伊堪”、“維克特”、“柳莎”、“安道爾”、“瓦霞”、“達吉亞娜”、“索長林”、“依蓮娜”、“瑪克辛姆”、“優(yōu)蓮”、“帕日格”、“沙合力”、“西班”等,也具有鮮明的鄂溫克民族特色……小說從而具有濃重的“民族色彩”。
(四)敘事方式高妙,結(jié)構精巧,風格優(yōu)雅。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歲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們給老了”。⑧這是小說的開頭,也是小說的敘事基調(diào);小說借用這種“‘婦女口述史’的敘事方式,讓一個九旬的鄂溫克老人講故事。這樣的方式使作者本身也具有了主體性(subjectivety——應為‘subjectivity’,引者注)的含義,作者不再是站在所謂‘客觀’的旁觀者的角度,有效地避免了自我優(yōu)越的現(xiàn)代文明那種以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看待少數(shù)部族的偏見”,⑨不讓人覺得鄂溫克民族是一個異族人眼中的民族,帶有“他者”的印記,從而,使小說的敘述給人以真實感。
小說分上部、中部、下部、尾聲等四個部分,分別對應著一天中四個時間段——清晨、正午、黃昏、半個月亮(晚上),和人生的四個時段——童年、壯年、暮年、死(更生),以及鄂溫克民族歷史發(fā)展的四個節(jié)點——初、盛、衰、消亡(融入民族大家庭);“以模糊時代和精確時間相互交織的筆法觸及了諸多鄂溫克民族的歷史史實……以時間的縱向鋪陳為主,以鄂溫克人隨時搬遷游獵的空間橫向流動為輔,把厚重的歷史感、歷史情懷呈現(xiàn)給讀者”;⑩四個部分可看作是四個樂章,“第一樂章的《清晨》是單純清新、悠揚浪漫的;第二樂章的《正午》沉靜舒緩、端莊雄渾;進入第三樂章的《黃昏》,它是急風暴雨式的,斑駁雜響,如我們正經(jīng)歷著的這個時代,摻雜了一縷縷的不和諧音。而到了第四樂章的《尾聲》,它又回到了初始的和諧與安恬,應該是一首滿懷憧憬的小夜曲,或者是彌散著鐘聲的安魂曲”。[11]每一部分所寫的都是日常起居、生老病死、生活資料、風俗禁忌等,而且筆致淡定、婉約……從而,使整個小說雖然看起來有“編年史”的“形態(tài)”,但更像“一支蒼涼的長歌”、一首抒情詩。
(五)注重挖掘人物的人性之美。
小說中的人物,如林克、達瑪拉、達西、拉吉達、瓦羅加、哈謝、妮浩等人物身上無不體現(xiàn)了耿直、智慧、善良與溫情等人性,“深夜,希楞柱外常有風聲傳來。冬日的風中往往夾雜著野獸的叫聲,而夏日的風中常有貓頭鷹的叫聲和蛙鳴。希楞柱里也有風聲,風聲中夾雜著父親的喘息和母親的呢喃,這種特別的風聲是母親達瑪拉和父親林克制造的。母親平素從來不叫父親的名字,而到了深夜他們弄出了風一樣響聲的時刻,她總是熱切地顫抖地呼喚著,林克,林克……父親呢,他像頭瀕臨死亡的怪獸,沉重地喘息著,讓我以為他們害了重病。然而第二天早晨醒來,他們卻面色紅潤地忙著自己的活計”。[12]“我”和拉吉達婚禮舉行之后,“晚上……緊緊擁抱在一起……他親吻著我的一雙乳房,稱它們一個是他的太陽,一個是他的月亮,它們會給他帶來永遠的光明……”[13]“愛情”是“大眾情人”——林克、尼都、“我”、伊萬、魯尼無不追求愛情,即使是刻骨的仇恨,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人的刻毒,也是因為刻骨的愛,或因為得不到的刻骨的愛,如依芙琳……正是這些人性之光使得小說通體透亮,使讀者在閱讀小說時能獲得一種人性之美的洗禮。
(六)語言優(yōu)美,如詩如畫。
遲子建的小說在2003年獲得澳大利亞“懸念句子文學獎”時,所獲的評語是“具有詩的韻味”,總的來看,《額爾古納河右岸》也大抵如此——如詩如畫的語句觸目即是,如“河流開始是筆直的,接著有些微微彎曲,隨著彎曲度的加大,水流急了,河也寬了起來。最后到了一個大轉(zhuǎn)彎的地方,堪達罕河就好像剛分娩的女人一樣,在它的旁側(cè)溢出一個橢圓的小湖泊……”[14]雷公“咳嗽出一條條金蛇似的在天邊舞動著的閃電,當它消失的時候,林間回蕩著‘哇——哇哇——’的聲音,雨大得就像丟了魂兒似的,四處飛舞,空中出現(xiàn)的不是絲絲串串的雨簾,而是一條條奔騰而下的河流了”,[15]“火塘里的火一旦暗淡了,木炭的臉就不是紅的了,而是灰的。我看見有兩塊木炭直立著身子,好像悶著一肚子的故事,等著我猜什么”,[16]“我想晚霞一定落了,從希楞柱的尖頂上,可以看出天色已經(jīng)深灰了。不過在晴朗的夏夜,這種深灰持續(xù)不了多久,月亮和星星就會把它調(diào)和成深藍色”[17]……
當然,《額爾古納河右岸》也并非盡善盡美,如人物“光明化”過度、對歷史事件的具體描寫過少等都似其瑕疵。不過,這些畢竟只是白璧微瑕而已,總的來說,小說仍然堪稱“一部風格鮮明、意境深遠、思想性和藝術性俱佳的上乘之作”。[18]
①②③④⑤⑥⑦⑧○[12][13][14][15][1617]遲子建 《額爾古納河右岸》,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8年版,第73頁,第105頁,第169頁,第6頁,第7頁,第100頁,第31頁,第3頁,第9頁,第83頁,第37頁,第54頁,第65頁,第150頁。
⑨王璐《游牧文明的挽歌——〈額爾古納河右岸〉的文學人類學解讀》,《北方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 年,第 3 期,第 103 頁。
⑩田秘《論〈額爾古納河右岸〉的敘事特色》,《安徽文學(下半月)》,2010 年,第 10 期,第 67 頁。
[11]遲子建《額爾古納河右岸·跋》,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8年版,第260頁。
[18]《〈額爾古納河右岸〉授獎辭》,《額爾古納河右岸》,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8年版,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