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巍,姚 晨,董 琳
(1.天津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天津300222;2.天津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天津300222;3.天津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天津300222)
《促織》三個英文譯本的對比分析
——從描寫翻譯學角度
高 巍1,姚 晨2,董 琳3
(1.天津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天津300222;2.天津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天津300222;3.天津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天津300222)
文章以《聊齋志異》中的《促織》三個英文譯本為研究對象,從描寫翻譯學代表人物圖里提出的“初步原則”為視角,探討意識形態(tài)對譯者翻譯動機和翻譯策略的影響。結果表明不同時期的意識形態(tài)對于譯者在翻譯策略的選擇上有不可忽略的影響。
描寫翻譯學;促織;翻譯動機;翻譯策略
《促織》是《聊齋志異》中膾炙人口的名篇之一。主題思想和藝術成就均達到很高的水平,可謂是文學精品。作者借《促織》揭露出“天子一跬步,皆關民命”的社會現實,并以此層層深揭封建社會官吏貪殘的根源?!洞倏棥废群蟊坏岳硭梗℉erbert.A. Giles)于清朝光緒年間,楊憲益戴乃迭夫婦于上世紀80年代,Denise.C&Victor H.Mair于上世紀90年代翻譯過,三篇譯文的翻譯時間跨度長達幾十年。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譯者所遵循的原則也各有不同。因此對于同一本原著的多個譯本進行歷時分析,文化因素就顯的尤為重要。本文利用描寫翻譯學代表人物圖里的主要觀點“三原則”中的“初步準則”為理論依據,從意識形態(tài)這一個變量來窺覷它是如何影響譯者的翻譯動機和翻譯策略。
翻譯行為并非是一種獨立于其它因素之外的純語篇操作,在翻譯行為開始之前,一些已經存在的系統(tǒng)結構,例如意識形態(tài)、哲學觀念、倫理道德、政治經濟等,都將會影響和制約將要實施的翻譯行為。多元系統(tǒng)理論專家認為,譯語文化系統(tǒng)的社會準則與文學常規(guī)決定譯者的美學觀點,從而影響譯者在翻譯中的抉擇(Gentzler,1992:107)。巴斯奈特(Susan Bassnett)和勒菲弗爾(Andrew Lefevere)是文化操縱學派的代表,他們指出“意識形態(tài)對翻譯的影響無處不在,它隨時都影響或左右著譯者的思維或行文,甚至連譯者呼吸的空氣都可能被某種莫名或無形的(意識形態(tài))力量所操縱(Bassnett&Lefevere,1990:13)”。也許上述言論有些夸大意識形態(tài)的操控作用,但在某種程度上,強調意識形態(tài)也是對研究翻譯的一大進步。
圖里(Gideon Toury),描寫翻譯學派的代表人物,對于翻譯的觀點不同于往常的忠實對等。描寫翻譯學派進行的研究不是為了制定規(guī)范,而是通過描寫產生譯作的過程,分析不同歷史時期的譯作,從而分析譯者的實際抉擇。其中的初步原則(Preliminary Norms)探討的是控制選材的因素,決定在某一時期選擇什么文本類型或文本,通過翻譯進入譯語文化。
翻譯不是在真空中進行的,任何翻譯都會受到譯者所處時代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和制約。另外,譯者作為社會中的人,在翻譯過程中不能保證絕對中立和客觀,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一套有系統(tǒng)的社會文化理念和價值觀。王曉元指出“意識形態(tài)與翻譯這一社會實踐活動之間存在著互動關系,并從翻譯的動機和原文文本的選擇和翻譯過程中的取舍和刪改兩個方面進行了論述(王曉元,2002:576)”。
(一)意識形態(tài)對三位譯者翻譯動機的影響
意識形態(tài)對翻譯的影響,更多地體現在譯者的翻譯動機和文本的選擇上。
翟理斯(Herbert.A.Giles,英國,1845~1935)是19世紀后期至20世紀初英國著名漢學家,曾被譽為英國漢學三大泰斗之一。翟理斯翻譯《促織》時正值清末民初,中國正處于一個滄桑巨變的時代,有識之士開始意識到以文興國,大量的翻譯外國的科技文獻,主要代表人物有嚴復,但把中國的作品翻譯成外文為數寥寥。翟理斯作為一個外籍譯者一直積極把中國文化介紹到西方,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呢?他在《聊齋志異》的英譯本序言中曾寫道:“為了增進西方人對中國民間故事的了解,我對聊齋的翻譯可以作為一個引導,讓大家了解天朝中國的習慣,習俗和社會。而且這部翻譯作品也是十分有意思的?!笨梢娝哪繕俗x者就是為了譯入語讀者,為了適應譯入語文化。這一點從他的翻譯策略中也有明顯的體現。
楊憲益(1915年1月10日~2009年11月23日),戴乃迭夫婦,中國名翻譯家楊憲益先生很少談自己的翻譯,只是在澳大利亞一個“作家周”的座談會上說:“我國人民應該知道外國的文化遺產,外國也應該知道中國有多么豐富的文化遺產”。他指出:“譯者應盡量忠實于原文的形象,要以忠實的翻譯‘信’于中國文化的核心,中國文明的精神”。本譯文是楊憲益先生在1982年發(fā)起并主持“熊貓叢書”系列時完成的,旨在彌補西方對中國文學了解的空白。20世紀90代中至70年代末,中國經歷了史無前例的文化浩劫。80年代,中國文化進入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時代,但是此時大部分的西方國家對中國的了解卻仍很片面,對其文化精華的深邃更是知之甚少。在翻譯事業(yè)迎來了一個新高潮之際,楊憲益先生的翻譯動機非常明確,希望把中國優(yōu)秀的文化遺產推廣到全世界,讓外國人更加了解中國,了解中國的文化和特色。
Denise.C&Victor H.Mair是賓夕法尼亞大學亞洲及中東研究室的教授。二位是研究東方世界的專家,曾多次發(fā)表關于中國政治和哲學的文章。雖然對于他們的翻譯觀點并沒有第一手資料來佐證??墒菑闹髁饕庾R形態(tài)上來看,他們翻譯《促織》的時間比楊憲益先生晚了不到十年的時間,正值中國改革開放飛速發(fā)展的時代。作為外國譯者他們的遣詞造句的風格明顯與翟理斯有很大的不同,不僅照顧到了中國特色文化的表達,語言準確程度上更符合目的語習慣,已經不是簡單的追求目的語讀者的要求和習慣,他們的翻譯目的是為了讓現代的西方人了解古時中國人的傳統(tǒng)和習俗。
(二)三位譯者翻譯策略的選擇
意識形態(tài)對翻譯的操縱還表現在翻譯過程中語言和概念層面上的取舍或刪改。按照圖里三原則中的初步原則,“假設一個范圍的一端是充分表現原文,而另一端是完全被譯語文化接受,翻譯在兩級之間只能居中,翻譯不可能充分地反映原文,因為文化規(guī)范不同造成遷移而偏離原文結構;翻譯也不可能完全被譯語文化接受,因為它帶有與譯語文化系統(tǒng)不同的信息和形式”(Toury,1995:105)。在語言轉換過程中,譯文的產生必然以改變原文,失去原文的某些特征為代價,但譯者如何把握“度”則因人而異了。由于譯作總是受不同的社會文學背景因素的制約,依從于某一時期主導譯者抉擇的力量,因此對譯作不好做出定論,限定什么是“正確”的翻譯。按照上述圖里的描寫翻譯學理論來分析三個譯本是如何從詞、句兩個層面上選擇翻譯策略的。為方便對三個譯本做細節(jié)分析翟理斯譯本簡寫為G譯,楊憲益譯本簡寫為Y譯,Denise.C&Victor H.Mair譯本簡寫為D譯。
例(1)操童子業(yè),意謂讀書欲考秀才。
G譯:a student who had often failed for his bachelor’s degree[2]P166
Y譯:who had failed repeatedly in the district examination[7]P121
D譯:a long unsuccessful candidate for the Bachelor of Letters degree[4]P213
明清時代,秀才專指府(或直隸州)學、縣學的生員,是讀四書五經而進學者的專稱,Y譯就是按照此來翻譯為“district examination”。而兩位外籍譯者均譯為了bachelor’s degree(學士學位)。從這個中國特色詞語可以看出來,三位譯者在“充分表現原文”和“被譯語文化接受”的選擇上各有不同。楊憲益先生更傾向于保留中國文化的特點,以直譯加解釋的方法推廣了中國文化特色。而兩外位外籍譯者則以譯入語讀者的理解為首要目標,不免會在翻譯時產生“不忠”的現象。
例(2)無毫發(fā)爽,既沒有絲毫差錯。
Y譯:An answer which is in various correct[7]P122
D譯:The message were never off by a hair[4]P213
G譯直接省略了此短語的翻譯,而另外兩位譯者的翻譯也差別很大,Y譯抓住了此短語的深層意思,與上下文呼應,采用了意譯。而D譯則完全依照原文把“頭發(fā)”也翻譯出來,不禁讓譯入語讀者有些疑惑此詞在這的用意,雖然譯者保留了原文的意思但是在“達意”的效果上難免有些遺憾。
例(3)遂于蒿萊中側聽徐行,似尋針芥。而心目耳力俱窮,絕無蹤響。
G譯:He might as well have been looking for a needle or a grain of mustard-seed;and by degrees he became quite exhausted,without finding anything,when suddenly an old frog jumped out.[2]P167
Y譯:He pricked up his ears and limped slowly through the brambles,but he might just as well have been looking for a needle or a grain of mustard seed.Though he strained every nerve he found nothing.[7]P122
D譯:He walked slowly through a jungle of weeds,cocking his head to catch the slightest sound and looking for all the world as if he were searching for a needle or a mustard seed.He could no longer maintain the intentness of eyes,ears and mind, but he had not yet seen or heard a cricket.[4]P214
三位譯者對于同一句話翻譯的忠實程度各有不同,層層遞進,都有所刪減省略,而句子結構也有所不同。“似尋針芥”這個比喻表達的方式各有不同,其中G譯與Y譯都直譯了原文,而D譯則補充了“to catch the slightest sound and looking for all the world”,使這個比喻在上下文連接緊密,意思更加清楚,不僅表達出了作者的愿意,也便于目的語讀者的理解?!靶哪慷愀F”,G譯,Y譯采取意譯的方式,一個用了“exhaust”來表示“據窮”但并不準確,因為“exhaust”表示“to make very tired”或者“to use all”,作者更想表達成名在尋找時候的盡力,而非體力上的勞累。再看Y譯,“he strained every nerve”則表達除了主人公尋找促織時候的盡心盡力,相比G譯更準確一點。D譯則側重把“心目耳”全翻譯出來,而忽略翻譯“俱窮”,但是譯者在后面補充了 “he had not yet seen or heard a cricket”,這樣譯文意思完整連貫。
三個譯本都會受到譯者所處時代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和制約,譯者作為社會中的人,在翻譯過程中不能保證絕對中立和客觀,而意識形態(tài)對于譯者影響有時都超過了譯者自己的預料,但在譯文中可以找到例子來證明。根據描寫翻譯學代表圖里的三原則理論來分析意識形態(tài)對翻譯行為的操控影響,在翻譯動機和翻譯策略上都有明顯的體現。對于譯作的優(yōu)劣之評價不能僅僅局限于語言層面上的忠實與否,而應當把更多的變量考慮在內,例如本文的意識形態(tài)角度,因為譯作以何種形式出現是有其社會歷史原因的。
[1]Gentzler,Edwin.Contemporary Translation Theories[M].
[2]Giles,Herbert.A.(Trans.)Srange Stories from a Chinese Studio[M]. Shanghai:Kelly and Walsh,Limited,1908.
[3]Lefevere,Andre.Translation/History/Culture[M].London:Routledge,1992.
[4]Mair,Denis C.,Victor H.(Trans.)Strange Tales from Make-do Studio [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Press,1989.
[5]Toury,Gideon.Descriptive Translation Studies and Beyond[M].Amsterdam: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1995.Y.
[7]Yang Xianyi,Gladys Yang.(Trans.)Selected Tales of Liao Zhai[M]. Beijing:Chinese Literature Publishing House,1981.
[8]王曉元.意識形態(tài)與文學翻譯的互動關系[M].許均.面向21世紀的譯學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575-5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