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超然的獨白（組章）

于德北

1

這是你的語言——

“我愿意為你，做一個溫情的女子，千里萬里，跋山涉水，素心如菊，生活至簡，只為輕輕依偎在你的身邊?！?/p>

這是你的語言——

“感謝相遇，讓善感的我，在孤寂的日子里，可以惦念。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柔柔地牽絆著，不用承諾，卻被緊緊抓著，像親情一樣在寂寞無聲中感應(yīng)?！?/p>

這是你的語言——

“有一種緣分，無需預(yù)約……”

——我知道，你的語言是贊美高山的，那么，請贈我一支畫筆吧，我要為高山涂上樹林。

——那一天，在雨后的窗臺邊，我把自己想象得更加簡單。

2

在很多時候，角落是神的府邸。他們長居于此，餐風(fēng)飲露，不以嘆息為然。

我看得見他們的背影，卻無法與他們面對面交談；但破空而來的氣息里，拈花微笑的印象落滿淺色的地板。

這是夢幻的終結(jié)，卻又是夢幻的開始，此間有窗，無需與門為伍。

角落呀，安放睡眠之所，可以枕星披月，把最美麗的狀態(tài)交給天空。

噓——

實際呀，我是空氣的流光，亦是琥珀的積沉。誰能給我一點暗示，我便還她整個空靈！

3

這些模糊的影像，代表著不可鄙夷的真實。他們在霧里穿行，聚集在純白的光焰一端；面面相覷，沒有語言，溫暖若井底之花，依壁開放，情意綿綿。

誰的命運里沒有稍縱即逝？

西風(fēng)彈動豎琴，沉默是世間最美的金，等待未必相信希望，泥土造就的橡皮可以擦去一切。長袍加身，如同背負歲月的磨盤，日碾浮云，夜碾星斗，五更盤膝自省，人生帷幕落下升起，升起，復(fù)又落下?，F(xiàn)在，濃霧驚醒舊夢，幻象注定渾圓。

4

雨后的樹木顯得幽靜、平易，曾經(jīng)的行人的足跡類比手掌的波紋，雖暫時退避了，很快就會卷土重來，再次把樹木的肋骨震痛！路燈可以享受的穩(wěn)定，樹木無權(quán)問津，微風(fēng)媾和了行人的理想，迫使樹冠的葉子因恐高而片片變黃。

樹的臉快速躲閃，卻總不幸被流言擊中，燥熱的箭羽蓄勢待發(fā)，只等烏云再一次君臨天下。樹木發(fā)出無奈的嘆息，同時下意識地向上挺直了腰桿。

——樹與樹之間，是有一架無形的梯子的，正因為如此，飛鳥的佇停成為一種意外的可能。

5

在窗外，在窗臺之外，我能看到什么？一輛駛過的汽車？一棵樹在風(fēng)中擺動？蜜蜂飛向鮮花盛開的沼澤？還是一只小鳥在空氣里留下點點滴滴的啼鳴？

我問你，我問你，可是你不回答。

我知道，你是我過往時光里尊貴的客人，總是悄悄而來，又無聲而去。你來了，房間灑滿陽光；你離去，地面上是斑駁的樹影。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欣喜啊！沉默著，享受這秘密的約會。

原諒我色彩的單一吧，這是我唯一能獻給你的，你是我簡單生活的全部，你是我藝術(shù)的美神！

在街上，在街之外，我能看見你，透明的身影和呼吸……

6

那些角色、榮光與過往，曾給你的生活留下變化。就像這冰——冰冷中的冰；亦如這雪——雪白中的雪。聚合時，力量廣遠；消失時，悄沒聲息。

極速的追逐與智者無關(guān)，卻是愚鈍的人面向溫度的呼喊。

內(nèi)心至靜的深處，是希望的隱身之所。

小小的種子，在有框架的地方夢想開花。

尊敬現(xiàn)實，勝過一切；放棄節(jié)奏，易得天籟之聲。

那天籟——

“昨夜，一場大雪如期而至，掩埋了所有的虛設(shè)和幻景。你應(yīng)準備一次有效的出發(fā)，到你需要佇停的那個地方……”

7

誰會高掛這水汽的精靈，把豁然洞開的美奉獻給憂傷？

誰會在沉默里恍惚江山的舞，盡展這無法戒除的安平？

都說那是你沖動的病因，卻無人知曉你心底金屬的重音！你尋覓了半生的饋贈和禮贊涌來一絲孤意，不料想這是午后歸途中的一場澄明的盛宴。

享受它吧，短暫的物質(zhì)的傳播。

飲掉它，隱喻中最可保留的圣詩。

把你的敬畏高掛，給憂傷豁然洞開的門扉；用你的沉默恍惚，給安平一個可以轉(zhuǎn)身的空間。

8

在那些模糊的事物里，隱藏著許多概念清晰的詰問。

在冰雪的覆蓋下，有關(guān)溫暖的記錄必然存在。

尋找屬于我們自己的通道吧，如那親切的聲音所言：“沿著陽光的方向，一切仍然美好?！?/p>

我們是怎樣的交匯，又是怎樣的撞擊？為什么靜默讓我們的微笑更加真摯，又為什么在冰冷的世界里，散發(fā)著熱，散發(fā)著淺藍和淡綠？

好了，暫擱下這一筆無利無息的贊美，讓周邊的事物通透，不再模糊。

好了，這是對你的問候，你是夢中的王！你不必回答?。?/p>

9

總有這樣的瞬間！

我希望陽光慢一點照射過來，讓我守護這若明若暗的晶瑩，不使之流失。

總有這樣的瞬間！

我希望陽光快一點照射過來，我要讓這晶瑩更為明麗，定格為大地上的云。

總有這樣的瞬間！

我在不知不覺中流放了自己，將自己鎖閉在世界的那端，驚慌不已，喘息不定，夢魘一般枯坐一隅。

而你，總可以讓我在規(guī)定的時間里回來，讓我在“這樣的瞬間”里一次次變得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