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思想的人

莫妮卡·菲特

木果果

以寫人為主的記敘文，主要是通過對人物外貌、語言、動作、心理活動的描寫和典型事例的敘述來反映人物的思想、性格、品質、作風。我們擅長寫身邊的人，像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老師、同學……因為他們在我們的生活中真實存在。那虛擬的人物怎么寫呢?如果寫“吃噩夢的小精靈”、“風娃娃”、“樹上的國王”或“收集思想的人”，你要怎么寫呢?會不會想一想就知難而退了呢?

告訴大家一個最簡單的竅門哦。那就是——讓一個你熟悉的人身上多一點兒特異功能。不要覺得這是小兒科哦，超級簡單而實用呢!試試吧。

人們還都躺在床上熟睡著。思想的碎片浮動著，飄向正在睡著的人們，落在他們的腦門上，并在那里長出新的思想來。如果沒有人收集思想的話，說不定從什么時候開始，人們就不會再有思想了。

格蘭特西每天早上都會路過我的房前。這時候，房子四周還非常安靜，因此從老遠就能夠聽到他沉重的腳步聲。

我推開窗，看到一個躬身的影子正慢慢走來。舊大衣的下擺在他的膝邊不停地舞動著，眼睛在壓得低低、洗得發(fā)白的鴨舌帽檐下閃閃發(fā)光。他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背包，走得十分緩慢，好像從來都不會著急似的。

這是一位老人。老人們看起來都是這樣，似乎口袋里裝著永遠也用不完的時間。

當格蘭特西再次路過我家時，大約是下午兩點鐘。當然有時也會早些或晚些，這要看他的工作什么時候結束。

格蘭特西先生的工作是收集思想——無論好的，還是壞的；聰明的，還是愚蠢的：躁動的，還是平靜的：長的，還是短的。盡管他也有自己最喜歡的思想，但卻從不放棄別的思想。所有的思想都十分敏感，因此他要處處都顧及到，讓每個思想都不受到傷害。

他在城市中一邊徘徊，一邊傾聽著。

格蘭特西先生能夠聽到思想的聲音。甚至可以穿過厚厚的墻壁或者拐幾道彎聽到思想們的動靜，就連一個最最微小的思想也不會逃過他的耳朵。

只要他聽到一個思想，就馬上打開雙肩包，輕輕吹一聲口哨，思想就會飛著或爬著鉆進他的包里。

有些思想會晃晃悠悠地順利飛進包里，有些卻不小心“嘶”的一聲滑過去，錯過了入口，然后還得重試一次；有些能夠一下子找到入口，有些卻要花點時間，還有一些笨手笨腳的思想，會在往包里爬時滑出來，跌落在人行道上。

每個思想都有著自己獨特的方式。讓人捉摸不定。

思想和思想之間是這樣的不同，就連對思想已經見多識廣的格蘭特西先生也常常驚訝不已。

當收集完所有能找到的思想時，他的包就會變得沉甸甸的，背起來十分吃力。誰說思想都像雪花那么輕?有些思想甚至會超過半磅重呢!

格蘭特西先生住在城市近郊的一個舒適小屋里，小屋位子一個離城市最近的果園后面。到家后，他放下背包，先簡單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然后就到工作間開始工作。他在地上鋪一塊柔軟的桌布，把思想倒在上面。

格蘭特西把空袋子放到一邊，蹲下身子，開始整理那些糾纏在一起的思想們。他先把它們按照字母順序放到架子上，例如：在字母“A”下，是那些名字以“A”開頭的思想，比如“愛笑的思想”、“愛激動的思想”、“傲慢的思想”或者“唉聲嘆氣的思想”等等。

思想五花八門，給它們分類也不輕松。他收集到的還有“令人驚訝不已的思想”、“勵志的思想”、“空洞的思想”、“黃油般軟弱的思想”、“基督思想”、“酷的思想”、“中國思想”、“迷人的思想”、“混亂的思想”等等。

格蘭特西先生在分類時要格外精心。那些不同的思想看上去幾乎是透明的，一不小心就會弄混，時而還會有某個思想偷偷躲起來呢。

這時，老人就要趴在地上，找遍每個角落。好在這種情況并不常見，只有那些過于勇敢、缺少理性而且粗陋的思想會這么干。不過當格蘭特西先生之后發(fā)現(xiàn)一個特別美麗的思想時，就會很快忘記這些小小的鬧劇。

分完類后，他就讓思想們在架子上安靜地休息、放松，慢慢地入睡。這個過程大約需要兩個小時。

然后，格蘭特西先生把它們取下來，小心翼翼地裝到一個筐子里，搬到外面去。

在外面有一個很大、很干凈，耙得十分平整的苗圃。格蘭特西先生把思想從筐子里一個接一個地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栽到泥土里。到了冬天，他會把花園后半部罩上，做成一個暖棚。

干完活兒，格蘭特西先生洗干凈手，一天的工作就這樣結束了。他沏上一杯茶。倚坐在沙發(fā)里，把腿抬高，讀上一小時的報紙，隨后就睡了。

天剛蒙蒙亮，鬧鐘就丁丁當當?shù)仨懫饋?。格蘭特西先生披上睡袍，穿上鞋，吧嗒吧嗒地走到窗前。

在窗外那灑滿露珠的苗圃上，一朵朵美妙奇異、艷麗多姿的鮮花盛開著。在粉紅色的晨曦里晶瑩閃爍。它們五彩繽紛——淡藍、深紅、金黃、乳白，有的伸展著嬌嫩的花辦，有的則含苞欲放；有的花莖光滑嬌嫩，有的則粗糙堅韌，猶如小樺樹的樹干。所有的鮮花都散發(fā)著一種奇妙的芳香。

格蘭特西先生深知思想花朵盛開的時間有多么短暫。他匆忙洗漱完畢，穿好衣服，把躺椅放到苗圃前，并用一條毯子把自己裹起來。

不知不覺，天亮起來，霞光消失了。

花兒們非常非常緩慢地散落開來，分解成無數(shù)細小的碎片，看上去就像是粉塵一樣，在陽光下翩翩起舞。遠方吹來的第一陣風兒，把它們帶向了天空。

這時，空中會飄過一個靜靜的、溫柔的旋律，就連格蘭特西先生也幾乎聽不到它。他把手放在耳朵后面，躬身向前，在他專注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縷淡淡的擔憂。

思想花朵之晨就這樣結束了。他吃過早餐，穿上大衣，戴上鴨舌帽，背上包上路了。不一會兒，他就轉過彎。向我的房子走來……

(節(jié)選自《收集思想的人》，浙江少年兒童出版社，耕林童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