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系大神吉本芭娜娜

何映宇

幾乎每本吉本芭娜娜的書都登上了日本暢銷書排行榜，總發(fā)行量更高達 470 萬冊以上，能和村上春樹抗衡的日本女作家，只有治愈系大神“香蕉”天后。

神的孩子都跳舞？吉本芭娜娜不喜歡跳舞，喜歡廚房，喜歡香蕉花和杜鵑花，喜歡把小說設(shè)計為父母早亡的孩子們找到溫暖的過程。

上海譯文出版社2012年6月最新出版的《橡果姐妹》和《盡頭的回憶》，兩本書依舊延續(xù)吉本芭娜娜一貫的風(fēng)格——哀愁，像薄霧，輕盈，卻籠罩了整個世界。

給神的孩子以希望

有時候在想，生活優(yōu)裕、家庭和睦的芭娜娜，為什么老是寫這樣的小說呢？吉本芭娜娜是日本文學(xué)評論家吉本隆明的次女，喜歡寫作顯然有他父親基因的影響，據(jù)說她才三四歲的時候，就立志要當作家，真的那么早慧？

吉本芭娜娜接受本刊記者書面采訪時說：“因為父親的關(guān)系，我們家里有很多藏書，而且因為父親是在家工作，所以我從小就受到父親熱愛文學(xué)的很大影響。說三四歲可能沒那么夸張，但是我是在五歲時就決心要當一名作家的?！?/p>

也許是她年少時眼睛弱視的經(jīng)歷，所以才會讓她那么敏感的吧。黑暗中朦朦朧朧的物體的身影，你得用手去撫摸，它憂傷的紋理靜靜地躺在你的手掌中，然后，用耳朵，去傾聽手指和物體接觸時的沙沙聲，這細如蠶絲的聲音，在打磨你耳鼓里那些柔軟的骨骼。

比如冰箱。比如煎餅的芝麻香。比如角落里晾曬的衣物，在風(fēng)中舞動。

事實上，吉本芭娜娜曾是個外向開朗的學(xué)生，可是進入高中之后，整個人突然變得很封閉，對任何事物都提不起興趣來了。吉本芭娜娜說那是因為“母親體弱多病，家里的氣氛有些抑郁，加上總是在夜間動筆，無奈只好白天大睡”。

她想要給神的孩子以希望，不是讓他們狂歡。療愈，是不是一種神的醫(yī)治？她的《阿根廷婆婆》讓失去母親的涌泉光子最終笑了起來。往事痛苦，但是希望讓人內(nèi)心盈滿：“希望心愛的人永遠不會死去，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今天?！边@是她的《阿根廷婆婆》的最后一句話。

淚光中的微笑恰是吉本芭娜娜的殺手锏，百試不爽。

我愛廚房

把嚴浩導(dǎo)演的《我愛廚房》藏在心底，很久以前。

酷似周慧敏的富田靖子最終無聲無息了，可是影片開頭安靜而略顯脆弱的微藍卻讓很多人難忘。這片光芒，還有淡淡的微白的手跡和淅淅瀝瀝的雨聲，正契合吉本芭娜娜小說的情調(diào)：一個人的心房，兩個人的廚房。

1997年，《滾滾紅塵》的導(dǎo)演嚴浩將吉本芭娜娜的小說《廚房》搬上銀幕，片名，在書名前面加了兩個字“我愛”。

除了女主人公Aggie（原著中是櫻井美影）和羅家英比較胸部大小的香港式庸俗段落之外，這幾乎就是一部日本電影。羅家英在片中演的是華姐，聽這名字就知道了，不是男的，可惜，也不是純姐們，是個變性人。

羅家英的這個角色調(diào)劑了一下整部電影沉重的氣氛，不過很快，這種香港式搞笑又被吉本芭娜娜式的憂郁和哀愁所籠罩了。

華姐因病去世之后，輪到華姐之子Louie體會生命的另一面：死亡。

吉本芭娜娜也對改編自其《廚房》的電影（只是將背景改在香港）贊賞有加。鎖在靖子眼里的淚光從未如水銀般落地，卻像星光一般璀璨在黑夜里。那樣一種憂愁，不是心頭剜去一塊肉般的歇斯底里和煽情，而是巖井俊二《情書》似的孤獨、追憶和悵惘。

就讀于日本大學(xué)藝術(shù)學(xué)院藝術(shù)學(xué)部時期，吉本芭娜娜就開始創(chuàng)作?！稄N房》是她的第二部作品，也是她的代表作，一經(jīng)出版就在日本引起轟動，在非常短的時間內(nèi)暢銷200多萬冊，并為其贏得包括海燕新人文學(xué)獎、泉鏡花獎、藝術(shù)選獎等在內(nèi)的多個日本文壇重要獎項，美、德、意、英、法等十多個國家也紛紛翻譯各種外語版本的《廚房》。

芭娜娜筆下的人物，都像《廚房》中的Aggie和Louie那樣多愁善感，只是結(jié)尾時，她會給你一個明亮的結(jié)局，不會讓讀者沉浸在悲傷之中無法自拔?！拔铱偸窍Ｍ业男≌f有一種溫泉的感覺”，她說，“讀我的小說，如果像身體都泡在舒服的溫泉里，仿佛有一股幸福的暖流流遍全身，讓你從殘酷的現(xiàn)實中走到另一個世界。曾經(jīng)的孤獨和傷痕，慢慢地愈合，那樣，就好?！?/p>

因而，她有了一個“治愈系天后”的稱號。

結(jié)緣奈良美智

芭娜娜的另一個殺手锏是插畫家奈良美智給她的小說做的插畫。

吉本芭娜娜的小說總是很短，有了和幾米一起參加過上海美術(shù)雙年展的奈良美智，那本薄薄的小冊子才多了一層維度。

也許并不是很多人知道，在動漫大國日本，吉本芭娜娜從小也是動漫一代，她說：“藤子不二雄的漫畫是我最早看到的漫畫，似乎已經(jīng)深深沁入了我的體內(nèi)?！?/p>

有人說，因為她無法像姐姐（漫畫家宵子）那樣畫出很棒的漫畫，所以才想要做文字工作者，不過對于記者的這個問題，吉本芭娜娜則矢口否認：“我沒有這么想過啊，不過因為姐姐的畫實在太出色了，我確定自己在畫畫這條路上難以有所作為?！?/p>

自從奈良美智和吉本芭娜娜合作之后，奈良美智似乎就在扮演那個漫畫家吉本芭娜娜的角色。他筆下那些頭大大的小孩、潔白馴良的狗以及身著綿羊裝的兒童，似乎最能體現(xiàn)吉本芭娜娜筆下那些身處在寂寥和孤獨之中的人們。

吉本芭娜娜形容奈良美智的插畫：“是個因沉痛與孤獨而異常冰冷的世界，但內(nèi)心絕不是惡的?！彼f她寧可在這樣的世界中長居，在奈良美智的世界中，她總能從他那份創(chuàng)作的認真中得到勇氣。

太陽一般圓而又圓的腦殼出現(xiàn)在《阿根廷婆婆》里。奈良美智帶給吉本芭娜娜的是胸口的震顫——“驟冷時的顫栗”，奈良和芭娜娜一樣，有著孤獨的靈魂，就像太陽和行星，彼此吸引，又彼此孤獨。還有悲憫，這是他們的交集。芭娜娜說：“盡管我所熟識的奈良是個快樂的家伙，有點乖僻和一些玩世不恭，而當我看到他冷靜的一面的時候，這一發(fā)現(xiàn)便揮之不去，正如這種冷靜始終跟隨著他以及他的作品?？粗麑τ谒惺虑榈膱皂g態(tài)度和永遠有趣的好奇心，連神也會快樂的吧。所以，奈良美智被賦予了這樣的使命，只要活著一天，就要將這個世界賦以形狀，并不斷地為此努力著?！?/p>

與你溫暖攜手

在最新出版的《橡果姐妹》中，姐姐名叫橡子，妹妹名叫果子，一場飛來橫禍，奪取了姐妹倆摯愛的雙親。兩人無奈轉(zhuǎn)由性格乖僻的爺爺代為照料。

一棵孤獨的樹出現(xiàn)在《橡果姐妹》的封面上，奠定了這本書的基調(diào)，這部號稱網(wǎng)絡(luò)治愈系物語的小說仍然將她的筆觸伸向那些孤獨的人群：“我寫的大部分小說都和我個人的生活無關(guān)。我寫這樣的小說，只是我比較關(guān)注現(xiàn)實中的一些年輕人，他們和這個社會格格不入，仿佛一道鴻溝將個體和社會分割開來。所以我想寫他們的故事（有些還是我的朋友），從這些故事出發(fā)來思考人生。當然，不是讓他們更加憂郁，而是肯定‘生存，肯定‘生存的意義?！?/p>

對記者自稱“喜歡斯蒂芬?金和卡波蒂多過太宰治”的吉本芭娜娜怎么看都不像走恐怖小說或殘殺冷血之路的作家，她小說的主題幾乎永遠都是《橡果姐妹》式的“家庭的分裂”和“個人的分裂”，對這個主題情有獨鐘，并不表示吉本芭娜娜自己就是個內(nèi)心特別孤獨內(nèi)向的人，她只是覺得：“這些是人生在世不可避免的事情。我喜歡以寓言的方式寫這些主題。說我和奈良美智體現(xiàn)了整整一代日本人的孤獨感的話，我倒是覺得，不論哪個時代，深入挖掘任何人的內(nèi)心，都是一門藝術(shù)?！?/p>

淡淡的，菩薩般的低眉，菩薩般的喜樂，吉本芭娜娜就像一尊小佛，與你溫暖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