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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大的少女在淇水之南

      2012-05-14 10:13:23紅衣
      花火A 2012年7期

      紅衣

      作者的話:

      颯颯好像打了雞血(……)一樣,拉著我把這個稿子逐字逐句修飾了一個遍,我心想我有這么不濟嗎(戳手指ing……)……(颯颯:不是啦!是我確實打了雞血……)總之,寫這個故事的時候很用心,修改的時候也很用心,希望親愛的讀者們能體會到。

      她必須努力游過河去,那是她的人生,沒人能替她完成。

      【淇之南,淇之北】

      淇水是一條河。淇水南岸的城市叫淇南,北岸的城市叫淇北。

      林梔未和孟冬生生長在淇北,相對于淇南,是一座低調(diào)而安靜的老城。他們住在同一條街上,這條街古樸安靜,從街頭到街尾都種著橘子樹。初夏橘子花盛開,空氣蕩漾著微辛微涼的香氣。深秋橘子成熟,一個個橙黃耀眼,像燈籠掛滿枝頭。

      梔未和女孩們在橘樹下跳房子,踢毽子,放風箏,歡笑奔跑;

      冬生和男孩們在橘樹下玩紙牌,溜旱冰,踢足球,打打鬧鬧;

      有一次,梔未想玩跳繩,但又找不到人。冬生就放下足球,將跳繩的一頭系在橘樹上,另一頭套在自己腰上。他饒有興味地看著梔未,她穿白襯衣,紅格裙,她輕盈旋轉(zhuǎn),靈巧蹦跳,她像春天的小鹿一樣。她一邊跳一邊念著歌謠,她的臉蛋紅撲撲,羊角辮一翹一翹。

      她忽然抬頭,望著他微微一笑。

      冬生驀然紅了臉,心里潮潮地,忽然,“骨碌”一下,一朵小蘑菇從心上冒了出來。

      他抬頭看天空,天空有緋紅云朵。

      這年,他們十二歲。

      其實,梔未長了這么大,像這樣快樂跳躍著的時候并不多。她家的房子是街上最破舊的那一座,她的父親老實木訥,脾氣暴躁,他喝醉了就會發(fā)酒瘋,在家里吵吵罵罵,打打砸砸。她的母親好吃懶做,性格懦弱,丈夫發(fā)酒瘋她就默默忍受。

      最可憐的是梔未,她被打了罵了滿心惶恐著,就開始收拾滿地狼藉,生火做飯。鄰居們看不起梔未的母親,卻同情梔未無辜又嘆息她懂事;同齡人不辨是非,只會嘲笑梔未家窮衣舊,又欺負她溫和忍讓。

      只有冬生,一直友好厚道地對待她。

      梔未就這樣的境況里,默默上進,偶爾快樂,像樹木一樣生長著。

      奇異的是,十二歲之后,梔未和冬生自然而然地疏遠。梔未不再像小鹿一樣在街上蹦跳,她安靜地走路,戴著耳機聽歌,關(guān)上房間寫日記;冬生長高了,胳膊變結(jié)實了,聲音也變得鴨嗓子一樣沙啞。

      他們不再一起上學放學,即使偶爾碰面,也是匆匆打過招呼就各自走開。

      某些時候,他們簡直覺得對方就是陌生人。

      他們的小情誼像一首沒有唱完的歌,好像戛然而止了。

      他們的小青春卻像春天的樹木,一天天繁茂蔥蘢。

      【她的雙腳涼颼颼的】

      梔未和冬生十五歲這年,他們考進了同一所高中,分到了同一個班。

      梔未臉色蒼白,沉默努力。她沒什么朋友,她生活在這里,就像生活在森林里的一片樹葉,低調(diào)靜寂。而冬生活潑愛動,人緣不錯??伤苌倏紤]前途命運之類的東西,他喜歡任由自己的性子,灑脫無羈地生活。

      從表面上,他們沒有十分必要的關(guān)聯(lián)。然而,他們心知對方是不可替代的重要存在。

      再沒有一個女孩比梔未更牽動冬生的心;而冬生,是梔未慘淡生命里的一束溫暖光芒。

      冬生默默關(guān)照梔未。

      輪到她做值日,他幫她提水,倒垃圾;上體育課時,他會多買一瓶水,然后裝不經(jīng)意的樣子跑過她身邊樣塞給她;她在學校住宿,每個月回去一次。周末,同學們都回家或者逛街去了,她一個人在教室里看書做題。她喜歡這安靜,冬生卻心疼她的孤零零,他有事沒事就過來走幾圈,看書聽歌打盹兒。

      他的關(guān)照,她都默默感受,默默歡喜。那戛然而止的小情誼,又被輕輕哼唱起來。

      女生們也知道一點梔未家里的事,她們說:“她這樣的家,比沒有還可怕呢!她要不是軟弱,恐怕早就離家出走了吧。”

      初夏的一個周末午后,冬生騎著單車,抱著足球出門,他和幾個初中同學約好去球場踢球。經(jīng)過梔未家門前時,他看到了他一生中永遠無法忘記的一幕。

      梔未蹲在橘樹下,赤裸著上身,只穿了一條短褲。她將雙臂緊緊護在胸前,臉深深地埋了下去。她散發(fā)著花苞一般的氣息,可背上和腿上都有傷害,還微微滲著血。她家的門里傳來哭泣聲,撞擊聲,還有一個男人的怒吼:“我還沒打死她呢!誰讓她穿這種花哨衣服?一看就曉得她在學壞!我受夠了被人戳脊梁骨!她要不服我管就滾!都是你不要臉,上梁不正下梁歪!”

      冬生的心像被利器刺穿,尖銳痛楚。他麻利地脫下自己的襯衣長褲,飛跑過去塞給梔未。梔未怯怯倉促地看了他一眼,他穿著一條藍色的短袖球衣。目光相觸的一瞬,他們都尷尬地紅了臉。

      他背轉(zhuǎn)過身,走下臺階,扶著單車站在巷子里,似乎在等她。

      梔未面朝橘樹穿好衣服,默契地朝他走過去。冬生說:“我要去球場,要不要去看我踢球?”她輕輕“嗯”了一聲,坐上他的單車后座。

      微溫的陽光,微涼的風,空氣里橘花辛香。冬生的襯衣和長褲都太寬松了,它們在她的身體上迎風飄揚,卻又有溫柔觸感。

      她的雙腳也涼颼颼的,她才想起,她挨打的時候,鞋襪也被父親扯下來扔掉了。

      【十六年來的所有時光,被拋在身后】

      球場上有男孩在踢球,還有女生坐在球場邊看。女孩們看到冬生過來,都笑著招呼他:“嗨,孟冬生你才來啊?!碑斔齻兛吹綏d未,立刻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大驚小怪。其中兩個梔未有些面熟,她們是初中時隔壁班的女生。

      冬生抱起足球朝梔未揮揮手,轉(zhuǎn)身沖進球場,奔跑起來。

      梔未走到離那幾個女孩遠一點的地方坐下。她聽見她們在議論:

      “好奇怪的人啊,穿的是冬生的衣服嗎?”

      “頭發(fā)也亂蓬蓬的,好像哭過?”

      一個人驚呼:“天哪,這么冷,她竟然沒穿鞋子!”

      梔未假裝沒聽見,她倔強地挺直了身體,望著在球場上跑來跑去的冬生。

      她因為這些議論而感到萬分羞赧,她的雙腳放在草地上,草地柔軟清涼。她悄悄地移動雙腳,企圖將雙腳埋進草叢,深一點,再深一點,深到雙腳被掩埋看不見。

      足球朝她飛過來,砸在她的腳上,疼痛劇烈刻骨。她條件反射地“啊”了一聲。冬生跑過來,彎下腰看她的雙腳,急切地問她:“很痛嗎?要緊嗎?要不要去診所看看?”

      女孩們也看過來,有熟識梔未的女生關(guān)切地說:“這不是林梔未嗎?怎么搞得這么狼狽?發(fā)生什么事了?”

      其他女生望著梔未身上的裝扮,他們的眼神卻含義復雜,不可揣摩。

      梔未更加難堪,她站起來,逃命般跑掉。足球場外有一段正在修整的煤渣路,煤渣硌著她的腳底,尖銳刺痛。可她一直跑一直跑,像是要把所遭受的委屈,嘲笑,以及十六年來的所有時光,拋在身后。

      她身上的白色襯衣鼓漲起來,像受驚的鳥兒奮力扇動翅膀。冬生拔腿去追,才跑出一步卻倏忽頓住。一瞬間,他懂了她的尷尬和逃離。

      他望著她遠去,消失,默默心酸。

      梔未將冬生的襯衣和長褲換下來,用肥皂洗得干干凈凈,晾在初夏燦爛的太陽底下。晾干了的衣服上帶著淡淡的皂香和太陽味。她將衣服疊整齊裝進塑料袋,悄悄放進冬生的課桌里。她還放了兩個蘋果。

      父親經(jīng)常打她,小時候,她也想離家出走,跑到很遠的地方去,可她沒有勇氣,她知道自己一個人無法生存。后來,每當她絕望,她就想到冬生。他像是天黑之后唯一的光,照耀著她的生命。這光芒賜予她力量和勇氣,她努力讀書,期待著能和冬生一起去遠方讀大學,去遠方生活。

      【他喜歡的少女,消失在城市之中】

      梔未和冬生十七歲的時候,高二結(jié)束。這個夏天沒有暑假,學校要補課。

      補課第一天,梔未沒來。第二天,她還是沒來。第三天,她仍然沒來。冬生不放心,他等不及早自習下課,就匆匆跑去找她。

      梔未家的門敞開著,門里吵吵嚷嚷。

      梔未滿臉都是淚,父親像抓小鳥一樣抓住她。他對梔未母親吼:“我為什么要原諒你!我從來沒有真正原諒過你!我憑什么幫別人養(yǎng)女兒!”

      他又發(fā)瘋般推搡梔未:“我辛苦養(yǎng)大你,你卻在日記里詛咒我!狼心狗肺的臭丫頭!”

      梔未的身體在推搡下顫抖,她哭著說:“媽,我一直都想問,你當初為什么要留下我?”

      梔未母親跪在地上,神色絕望,她說:“要不是當時有你,我早就去死了!”

      梔未咬住嘴唇,滿臉悲憤:“你把我當成救命浮木,卻給了我這樣屈辱的生活!”

      梔未的母親號啕大哭,幾乎斷氣。

      梔未咬緊牙齒,像怒獸一樣反抗,企圖從父親手里掙脫。

      兩三個鄰居大媽一邊七手八腳拉扯梔未母親,一邊七嘴八舌勸梔未父親。

      屋里里一股濃烈的酒氣,茶幾上幾個啤酒瓶七倒八歪。

      梔未看到了冬生,她驚恐絕望的眼里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但那光芒瞬間全都被羞恥感淹沒,她埋下頭,不再掙扎,只想盡力掩飾暴露的身體。

      冬生的身體里,像有某種東西在劇烈地分崩離析了。他沖過去,抓起一個啤酒瓶高高舉起,沖著梔未父親吼:“放開林梔未!放開她!”他憤怒的聲音里,帶著男孩在青春期特有的沙啞和顫栗。

      所有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少年震驚了。

      梔未父親將梔未狠狠推倒在地上,他瞪著眼沖冬生嚷:“你是誰?”

      冬生不理他,跑過去將梔未拉起來,說:“快跑。”梔未站起來就往門外沖出去,冬生也沖出去。梔未跑得那么快,像一陣呼嘯而過的風,很快在老街盡頭消失不見。

      冬生早就聽說過梔未的身世。梔未母親為了從鄉(xiāng)下嫁到淇北城,與性格木訥的梔未父親定了親。但是,還沒到結(jié)婚,她就跟另一個男人去了淇南城。一年之后,她又回來找梔未父親,帶著渾身的傷痕和微微隆起的肚子。他接納了她,因為他愛她。但他又無法從心里原諒她,所以,十幾年來,這樣的矛盾無時無刻不折磨著他。他將這痛苦轉(zhuǎn)嫁到梔未母女身上。

      冬生站在街口,烈日當空,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他喜歡的少女,消失在城市之中。

      【少女去了淇水之南】

      三天過去,梔未沒有回來。

      梔未母親報了警,在家里絕望等待。

      冬生像瘋了一樣,騎車單車在三十九攝氏度的烈日下飛奔,每條街道每個角落,到處尋找。他還一個同學一個同學去問:“你見過梔未嗎?你見過梔未嗎?”電影電視里那些少女失蹤后慘烈的鏡頭也遏制不住地沖進他的大腦,他幾乎無法睡眠,即使睡著,也老是夢見梔未。年少的他,從來不知道,會有一個人,令他如此牽腸掛懷。

      他甚至想,假如梔未已經(jīng)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了會怎樣?

      他知道,山川河流依然生機盎然,四季星辰依然流轉(zhuǎn),所有人的人生,依然在他們的軌道運行??墒撬约耗兀繒鯓??

      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他猛然深刻地感受到,他的心,屬于梔未的那一塊,正生生被撕裂,那撕裂的傷口,將終生刺痛,永不愈合。

      這天晚自習,學校傳達室大爺來找冬生,說有人打電話找他。冬生飛跑,一邊祈禱,是梔未,是梔未,一定是梔未。

      果然是梔未。她說:“冬生,我要走了,我會努力活著,謝謝你?!?/p>

      冬生大叫:“不,我要見你!你在哪里?”

      她說:“在車站,我要去淇南,我表姐在那邊開了個工廠,我要去那里打工?!?/p>

      “你等我!我有話要跟她說!”冬生騎著單車飛奔向車站。一路上街燈璀璨,他像在時光之河里奮力穿行,他一定要追趕上那個已跑到時間前面的少女。

      冷清的車站散發(fā)著古怪的氣味。靜靜佇立的長途大巴車像一只冷漠的野獸。梔未從車上下來。燈光照耀著她,她那么瘦弱蒼白,眼里倔強地綻放著最后一絲光彩。冬生什么也沒想,大步跑過去,抱了抱她。她的身體好輕啊,云朵一般沒有重量,仿佛立刻就會從他的臂彎里蒸發(fā)消失。

      他喃喃地說:“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又說:“大家都在找你,尤其是你媽,她快崩潰了?!?/p>

      “這是她選擇的命運?!背聊?,她又說,“等我到那邊安頓好,我會給她電話?!?/p>

      “不行!你該回去,只要考上大學就好了,去遠一點的城市讀書就好了!”冬生大叫。

      梔未笑起來,笑容是那么凄涼無奈,她說:“我拿什么供自己讀大學呢?依賴他就要繼續(xù)遭受侮辱,那樣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了。”

      冬生努力地想說點什么話來說服她。

      梔未仰頭望向天空,輕聲說:“我小時候,最大的愿望,不是吃奶糖蛋糕巧克力,也不是穿新裙子抱布娃娃,而是能夠一個人獨立生活。特別是被打罵的時候,被扯爛了衣服丟在屋檐下的時候,是那么那么想啊,恨不能馬上長大?!?/p>

      她又望著冬生,說:“現(xiàn)在,我長大了?!?/p>

      她那個悲傷的愿望,她這一句話,讓冬生瞬間放棄了所有想說服的理由。他輕輕握她的手。一滴淚從她的眼里掉落,他的手背感到被燙傷般灼熱的疼痛。

      司機在催促。梔未轉(zhuǎn)身上車。冬生慌忙渾身上下搜索,最后,他把搜到的東西全塞進了梔未的懷里。他所有的錢、手表、MP3、一粒襯衣上落下的扣子。

      梔未沒有拒絕,但也沒有說話,她已經(jīng)說不出話。

      車子開走了,冬生還站在站臺上,夜色茫茫,他一動不動。他理解她,不管這條路通往何方,這都是她唯一的路。

      【他只能躲在水底,讓哭泣的心窒息?!?/p>

      梔未到了淇南,她在表姐的工廠做工,工作是往各種各樣的飾品上面貼水鉆。她沒日沒夜地工作,沒有娛樂,沒有朋友,也舍不得睡覺。她最幸福的時刻,是睡覺時候用冬生的MP3聽歌,有五十二首歌,是冬生那時在聽的歌。她沒刪除也沒增加新的,一直聽下去。

      這一年,梔未貼了幾千萬顆水鉆,存了一點點錢。她還需要存更多的錢,然后開一個小店,或者學一門技術(shù)。表姐確認為她很傻,覺得梔未還不如早點嫁給一個有錢的富商。

      這年新年,梔未給冬生寄了一張明信片,簡單問候祝福,沒有留下詳細地址。

      她只想告訴他:我很好。

      至于她曾經(jīng)那么熱烈憧憬過的有他的未來,已是不敢去想的奢望。

      也是這一年,冬生像中了魔一樣刻苦讀書。唯一的原因和動力是梔未。他想給她未來。一個能讓她不再受人侮辱的未來。一個能讓她充滿她玩跳繩時那種美好微笑的未來。他很清楚,照他過去那樣混日子,他自己都前途未卜。

      六月,高考的第一天,梔未從工廠出來,她到處去找工作。工作很難找,做超市營業(yè)員也需要高中畢業(yè)證,她連高中畢業(yè)證都沒有。她無數(shù)次心懷希望,又無數(shù)次被拒絕。最后,她到了一家KTV里做服務(wù)員。她清楚,這份工作會引來很多人的猜測和懷疑,但她有自己的底線,她也不會仰仗任何人的施舍,更也不必虧欠任何人的恩情。

      她也很清楚,她必須先活著,然后才能追求更好的生活。

      九月,冬生考上淇南的理工大學。

      還是這一年,淇北打造旅游城市,大興土木建設(shè),梔未和冬生一起長大的那條老街被夷為平地,平地之上修建了旅游商品一條街,街上所有的原住戶都被拆遷了。

      冬生不知道梔未家搬去了哪里,從此失去了梔未的消息。

      大學第一年,冬生一直在等待,在期盼。他在周末騎著單車去淇南郊區(qū)的工業(yè)區(qū),去那些工廠門口找,去那些休閑區(qū)漫無目的地晃蕩,幻想著梔未會突然出現(xiàn)在某個轉(zhuǎn)角。他早已想好了,他見到梔未了,他要中氣十足地對她說:“我喜歡你,我會保護你,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

      他已是年滿十八周歲的男人了。

      大學第二年,冬生身邊出現(xiàn)了喜歡他的女孩,他也說不出女孩哪里不好,可他就是沒法像喜歡梔未一樣喜歡她,沒法和她開始。

      初夏,冬生在學校的游泳館做兼職教練。中途休息時間,他用手機看微博,他看到一條:大學里的戀愛很勢利,男生對女生有點好感就開始追,行動看似熱烈真誠,但要是被拒絕了,他們馬上就能掉頭尋找新目標。想想在中學時代,若是喜歡一個人,即使只字不提,所有的青春時光充盈著的,都只是那一個人。

      博主還很煽情地問了一句:你的青春時光里,也有這樣的一個人嗎?

      一個穿紅格裙像小鹿一般笑著跳躍的小女孩,一個衣衫破爛在橘樹下瑟瑟發(fā)抖的女孩,一個在清冷的車站訴說著悲傷愿望的女孩,她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瞬間盈滿冬生的心。老街上橘花辛涼的香氣,穿越時空洶涌而來。

      他的心毫無預兆地酸楚、疼痛、抽搐,他失控地大哭起來。所有人都用匪夷所思的表情望著他。他扔掉手機,躍進泳池,將頭深深地埋在水里。

      在這樣的公共場合,他無法暢快哭泣,他只能躲在水底,讓哭泣的心窒息。

      梔未!梔未!梔未!他在水底無聲地呼喊她的名字。

      梔未聽不到,梔未正在一片碧綠的草地上,流著汗水,搬運著鮮花,布置一個結(jié)婚會場。這是她兼職的第二份工作,這是她真心喜歡工作,這是一份見證幸福的工作,即使她奢望不到這樣的幸福,但是,她在他人的幸福中,也仿佛能看見她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梔未現(xiàn)在的夢想,就是開一間自己的婚禮會所。

      冬生獲得過潛水員資格證,可這一次,他竟然差點真的在水底窒息。當本能的求生意識促使他掙脫出水面時,他才體會到,所謂絕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開始的開始是我們唱歌,最后的最后是我們在走】

      大三暑假,冬生和一群同學留在學校打工,那個喜歡他的女孩也在隊伍之中。

      打工結(jié)束,老板請大家去KTV唱歌。女孩很能唱,一首接一首驚艷全場,她執(zhí)意要冬生與她合唱,冬生推辭不過,點了一首《青春無悔》。

      “開始的開始是我們唱歌,最后的最后是我們在走……”冬生的聲音微微沙啞。

      “不憂愁的臉是我的少年,不蒼惶的眼等歲月改變……”女孩深情款款,麥克風卻發(fā)出嘶嘶空響。她連忙大聲叫服務(wù)員。

      一個服務(wù)員小跑而來,她接過麥克風,檢查,調(diào)試,可麥克風依然嘶嘶空響。冬生也不唱了。女孩急得沖服務(wù)員嚷:“你會弄嗎?不會就叫別人來!我看你沒一點專業(yè)素質(zhì)!”

      一個男生嗤笑著附和著:“像她們,專業(yè)素質(zhì)就是陪唱陪喝酒!”

      服務(wù)員不敢反駁,只是說:“對不起,我馬上叫音響師來?!卑鼛须s,她的聲音那么輕,然而卻像一根銀針落在安靜的地面,冬生聽得清清楚楚。

      那個聲音,他永遠不會聽錯。他站起來,望著她。

      她側(cè)過臉來,昏暗的燈光下,她笑得那么勉強,依然是蒼白的臉龐,明亮的眼睛。她是梔未。她也看到了冬生,無地自容像潮水一樣,瞬間涌上她的臉。他心中沉痛,熱血上涌。

      梔未跑了出去。

      冬生追上去,他狠狠捉住她的手臂,說:“我們回去!跟我回去!我不會讓你再受欺負!我長大了,我是男人了,你想要什么我都想辦法給你!”

      梔未咬住嘴唇,不說話,淚水無聲淌下。

      電梯停在底樓,他們走出去。黑夜?jié)鈨?,地上燈火亮過了天上的星光。梔未的聲音很輕:“你以為我是想要什么嗎?錢?房子?你錯了,這不過是我必須過的生活而已。這就像一條河,我只有蹚過了這條河,才能達到我想到達的岸?!?/p>

      “那是什么樣的彼岸?”冬生急切地問。

      梔未還來不及回答,就看到女孩也急急朝他們跑來,梔未看清了她,這是一個有著清新書卷氣的女孩,她嘴唇微微上揚,閃耀著遮掩不住的驕傲。

      女孩也冷冷地審視梔未。梔未猜想自己在她眼里的樣子:姿態(tài)卑微,妝容俗氣。

      梔未心頭風起云涌,面上卻只是淡淡一笑。她說:“沒什么彼岸?!?/p>

      她本來想說的是:“我想到達的彼岸,是我人格獨立,擁有尊嚴,內(nèi)心坦然,那時,我就能與你并肩而行?!蹦鞘撬杖找挂沟钠诖撬駝偛拍菢右员拔⒌膽B(tài)度生存下去的動力。

      然而,此刻,梔未清晰地看到,她在河的這一岸,而他和她,在河的那一岸,他們并肩而立。就像淇南和淇北這兩座各不相同的城市。

      梔未的電話響了,經(jīng)理說有客戶投訴她,要她馬上回去。她對冬生說:“我還要工作,失陪了?!?/p>

      冬生搶過她的電話,撥打自己的號碼,然后說:“我求你,不要再讓我找不到你?!?/p>

      梔未搶回手機離開了。

      女孩一臉落寞,輕聲說:“孟冬生,我猜到她是誰了?!?/p>

      經(jīng)理要梔未向客戶道歉,梔未說:“我沒有愧疚。我不道歉,我辭職?!?/p>

      全世界,她只愧于面對一個人。

      這個晚上,梔未關(guān)機。她絕望地想,天意為何如此詭異?為什么總要讓冬生親眼看見她的那些讓她感到羞愧的場景?那一幕幕的不堪,是她決心要忘記的成長經(jīng)歷,卻偏偏變成了她留給他最深刻的表情。所以,面對他的悲憫、他的心疼、他的關(guān)懷、他的喜歡,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坦然。

      梔未到底還是給冬生發(fā)了信息,她說:這些年,我總是做相似的夢,我坐在一個男生的單車后座,初夏的天空很高,陽光燦爛,男生的背影像一棵樹,我很快樂??芍車芏嗳顺靶ξ遥也朋@覺我竟然衣不蔽體。每一次,我都在這樣的驚慌和羞恥中驚醒。

      她還說:我決心忘記那些羞愧,可你的出現(xiàn),又讓我將它們更深刻地想起。

      她最后說:單車后座上單純的快樂,是我生命中永恒的光芒。

      冬生終于明白:她的成長,就像在渡河,她奮力地向著有他的彼岸游過來,然而她成長中那些不堪的經(jīng)歷,卻像水草,一直牽絆著她,她與他的岸,仍遙遙在望。

      再后來,梔未換了電話號碼。再再后來,冬生大學畢業(yè),他回到淇北城,做了一名建筑設(shè)計師。但他依然在等待。他堅信,她總會游過來。

      【我很好,我一直等在這里,從未走開?!?/p>

      三年之后。冬生去淇南城參加發(fā)小的婚禮。發(fā)小說:“你去幫我看看婚禮現(xiàn)場的布置吧,我請的婚禮策劃會所很有意思。”

      “怎么個有意思法?”

      “它的名字叫“花梔語”婚禮會所,梔呢,是林梔未的梔?!?/p>

      驀然間,冬生眼眶溫熱。

      冬生立刻奔向婚禮現(xiàn)場,那是一場草坪婚禮。藍天,白云,綠草地,紅玫瑰。一個穿白襯衣紅格裙的女孩在忙碌,她輕盈靈巧穿梭在綠草紅花之間,不時和工人說幾句,不時弄弄花束,不時兀自微笑,就像一個玩跳繩的快樂小女孩。

      她是林梔未。她的臉龐閃耀著光澤,他的一雙眼睛熠熠生輝,她的眉宇間再也沒有陰霾。

      他走過去,她沒有閃躲,她目光坦然地迎向他。

      他說:“你好嗎。梔未?!?/p>

      她知道他最想知道什么,她也知道最想說什么,這一次,她完全遵從了內(nèi)心,她說:“我很好,我終于學會與自己的經(jīng)歷坦然相對,與傷痛和平共處,因為沒有那些,就不會有今天的梔未?!?/p>

      冬生留意到她的手腕,他說:“你一直戴著這只表嗎?”

      她笑笑:“我也一直聽著那些歌?!?/p>

      她又問:“那么你好嗎?為什么一個人來參加婚禮?”

      她當然期待答案如她所期盼。但如果不是,她也不會意外和難過。

      三年前,她對冬生說了那些話,后來又換了電話號碼,他即使不在彼岸等她,她也不怪他。

      但她仍然必須努力游過河去,那是她的人生,沒人能替她完成。

      當她抵達彼岸,她得到了人生中最重要且無可替代的饋贈:一個真正長大的林梔未。

      這個林梔未才能擔當世上最誠摯美好的愛情。

      這樣想的時候,她聽到了冬生的回答。

      “我很好,我一直等在這里,從未走開?!?/p>

      編輯/颯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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