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在心尖的聲音

楊家建

冬天的一個午后，陽光特別溫暖，是個散步的好日子，于是我便選擇徒步去郵局取一些東西。路過街上垃圾池的時候，我停住了腳步，一個瘦小的身影在垃圾池里晃動著，吸引了我的目光，我走近一看，是一個拾荒的小女孩。一張清秀幼稚的臉，很是可愛，灰黑色的衣服上布滿了渾濁的灰垢，泛著冬陽憐憫的光。

“小朋友，你在干啥呢?”我問?！芭?，叔叔，我在撿易拉罐和礦泉水瓶子呢，這里好多哦。”她回答得很認(rèn)真，頭也沒抬，聲音清脆悅耳，還柔和著一絲絲興奮。

“丫頭，你在跟誰說話呢?”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附近傳來，我抬頭一看，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提著一個白色的編織袋出現(xiàn)在我眼前，一臉尷尬的微笑。

小女孩說：“媽媽，是這位叔叔在跟我說話?！?/p>

“你的丫頭很乖，很可愛。”我聽著女孩的話對婦人說。

“謝謝你先生，這里太臟了，你別靠那么近，小心把衣服弄臟了?！眿D人看見我穿著干凈整潔，很是關(guān)切地說。

“沒關(guān)系的，我能跟你家丫頭說說話嗎?”我向婦人提出了一個要求。

“你們就說吧。”婦人回答說。

小女孩見我要跟她說話，便抬起頭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疑惑和期待。我問小女孩：“你幾歲了，今天怎么不去上學(xué)啊?”

小女孩回答說：“六歲了，還沒有去學(xué)校上學(xué)呢，我好想上學(xué)啊，媽媽說再拾幾個月的垃圾，就夠我上學(xué)用了?！?/p>

我又問：“那你家在這兒嗎?”

“家?”她的聲音有點(diǎn)兒低沉，“媽媽說這兒離家很遠(yuǎn)很遠(yuǎn)，家里發(fā)大水了，不能住了……”

“那你怎么上學(xué)呀?”

“在這兒上呢，媽媽說拾很多很多的垃圾去賣錢，-有錢了就送我去最好的學(xué)校讀書?！?/p>

“你不怕臟嗎?”

“媽媽不怕臟，我就不怕臟?！?/p>

“你爸爸呢?”

“我爸爸在工地上呢，媽媽說爸爸給人家蓋房子，一天能掙幾十塊錢?！?/p>

聽著女孩的話，我心里沉甸甸的，女孩的話幼稚，質(zhì)樸，沒有半點(diǎn)兒虛套，也許她幼小的心靈并不知道什么是貧窮，什么是苦難，但她的心里卻有夢想有希望。面對小女孩，我這個成年人不知該說些什么?一種夾著羞愧、酸楚的復(fù)雜情感，讓我的心尖頓時顫抖了。我決定離開，不再打擾她們。于是我用很溫和的口氣對小女孩說：“小朋友，我差點(diǎn)兒忘了，我得去郵局辦點(diǎn)兒事，等會再來看你?！?/p>

“好的，叔叔再見?！毙∨⒄f。

去郵局辦完事往回走的時候，我又路過了那個垃圾池，看見那位小女孩的母親還在，只是不見了小女孩，小女孩的母親說：“丫頭在那兒呢。”我循聲望去，只見小女孩跟在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小胖子后面，小胖子在家長的陪同下，正在喝著一瓶飲料，沒多久，一個易拉罐瓶從小胖子手里隨便扔了出去，小女孩立即彎腰拾了起來，往母親這邊跑過來?！皨寢?，我又撿了一個?！毙∨P(yáng)起手中的易拉罐瓶高興地叫著，那聲音，清脆，泛著濃濃的興奮?！安诲e，不錯，真是好閨女?！彼赣H的聲音，略顯疲憊，卻有著無限的喜悅。

冬天的陽光從天幕垂下來，灑在城市的街頭，雖然帶著一股寒冷的氣流，但是卻溫暖了路上的每一個行人，也溫暖了我。而我的眼睛，在寒冷的氣流中生疼朦朧?！皨寢尣慌屡K，我就不怕臟”、“媽媽，我又撿了一個”…一小女孩的聲音在我的腦海里久久回蕩，再一次顫抖在我的心尖上。

在這個富裕的城市，她們卑微著，卻讓人感動。

【責(zé)任編輯李丹丹anyz2008＠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