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不起的“罵人精”

聶東甲

吳稚暉是民國時期頂有名的“罵人精”。在國民黨內(nèi)，他屬于元老級的人物，但他素有“瘋狗”的雅稱，逮著誰咬誰，大家都怕他三分。罵起人來，他話匣子一開就關(guān)不住，莊諧雜出，格外喜歡在臍下三寸左右徘徊，臟話連篇，口味相當重。據(jù)說吳稚暉如果罵人是“豬狗”，那都是最客氣的臟話，如果他罵了誰，那誰把他“燒成了灰再踏上億萬只腳”也解不了恨，僅憑罵就能把人刺激成這個德性，也算是能耐了！

吳稚暉一生罵人無數(shù)，生就天不怕地不懼的性格，使得他誰都敢罵，只要看誰不順眼，誰就難逃他的毒舌。日俄戰(zhàn)爭期間，留學生在東京開會，吳稚暉登臺大罵慈禧太后誤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罵得太投入，正罵著，他的褲腰帶忽然松了，大庭廣眾之下，褲子掉了下來，但吳稚暉沒羞沒臊，提上褲子繼續(xù)破口大罵，沒事人一般，這樣的二皮臉傷不起啊！北伐成功后，國民黨當了家，吳稚暉成了元老中的元老，都奔70的人了，卻依然為老不尊，他喜歡穿土布大褂，睡小旅館，坐三等車，還特別喜歡在住房周圍的空地上方便，真是一朵極品奇葩。

坊間有傳言，他曾經(jīng)揮舞著拐杖追打大特務頭子戴笠，邊追邊罵，戴笠也不敢招惹他，被他打得毫無招架之功，只好抱頭鼠竄，吳稚暉喘著粗氣說：“可惜哎，攆不上這個狗雜種?！鄙腿缢?！甚至對蔣介石他也毫不給面子，吳稚暉雖然一生跟著老蔣干，是他的“鐵桿粉絲”，江湖人稱“瘋狗師爺”，但他對老蔣經(jīng)常以權(quán)錢收買人心極其不滿，只要一開會就大白天提著燈籠去，特有格調(diào)。有一次，蔣介石問他：“稚暉公，大白天開會，你打個燈籠來干什么呀？”吳稚暉學著蔣的寧波腔，搖著頭說：“娘希匹，這里太黑暗，太黑暗了！”老蔣狂汗。后來，蔣介石利用吳稚暉邀請來李濟深，結(jié)果卻扣押了他，吳稚暉氣得直敲桌子，震得茶杯活蹦亂跳，他還讓衛(wèi)隊長轉(zhuǎn)告老蔣：“他是婊子養(yǎng)的！”敢這樣罵上司，真有種！

總體來說，吳稚暉罵得最刻薄不堪的還是汪精衛(wèi)。他的罵法異常古怪特別，他把汪精衛(wèi)一伙都改了名字：汪精衛(wèi)被他罵作“汪精怪”、“白羊精”，陳璧君則是“陳屁裙”，汪精衛(wèi)的心腹褚民誼變成了“鼠蚊蟻”，大漢奸周佛海則成了“周狒黑”。1939年汪精衛(wèi)叛國，吳稚暉無以相送，便奉送兩句名罵：“卿本佳人，奈何做賊？！”汪精衛(wèi)氣得淚奔，絕食三日。

吳稚暉的罵人技巧極其高超，善用四兩撥千斤的技能。有一次在語音讀法統(tǒng)一會上，副會長王照發(fā)明的注音字母沒被采用，當即抓狂，當面罵會長吳稚暉：“老王八蛋，就會嬉皮笑臉，胡說八道，懂個屁的注音字！”吳稚暉不跟他嘰歪，笑說：“王先生，您錯了，氣昏頭了吧？小弟姓吳，不姓王，絕非貴本家也！”引得全場大笑。

不過，不得不承認吳稚暉是一個牛人。孫中山看重他，汪精衛(wèi)尊重他，他是蔣介石的智囊，蔣經(jīng)國“生平最欽佩的人”。他死后，于右任擔任其治喪委員會主任，蔣介石主祭，題寫“痛失師表”匾額，蔣經(jīng)國主持海葬。他也是唯一被聯(lián)合國科教文組織授予“世界文化學術(shù)名人”稱號的中國人。最耐人尋味的是，他的無政府主義者同志稱他是“一個壞透了的好人”。

摘自《西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