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爾碑散文詩（四章）
2012-04-29 00:00:00王爾碑
詩歌月刊 2012年11期
石屋
圓門晝夜開著——一只黑沉沉的眼睛，在凝視荒原。
這里沒有主人。是流浪者的王國。是牧人躲雨的地方，是巖鷹棲息的巢。
石屋，溫暖一切生靈。
冬日的夜晚，雪落著，石屋變成一座白色的宮殿。
一個穿紅旗袍的女子，倉皇、鎮(zhèn)靜地走了進(jìn)來。
從此，石壁上便有了一束火把的浮雕。
從此，石屋封閉。
許多年以后，一個風(fēng)塵仆仆的老人，在石屋門前站立了許久。離去時，他種下一棵小樹。
又過了好多年好多年，小樹長成一株高高的紅梅。
只有大山知道，那梅樹，酷似那個穿紅旗袍的女子。
寒溪的路
寒溪無人。
游魚自得其樂？游魚不覺其樂？
我想走進(jìn)那幽深，寒溪無路。寒溪無岸，巍巍群峰是岸？
有花自夢中醒來，說：“路在天空。路在石壁上。路在鳥兒也不去的地方?！?/p>
手扒巖，一個不太優(yōu)雅的名字。模糊了的名字。它不會進(jìn)入地圖或《辭?！?。
手扒巖上，凸凸凹凹的皺紋之間，有一條神秘的路：指紋深深，腳印深深。
濕霧，彌漫著一種氣氛，我聽見沉重的呼吸，大山的心跳，熱血流動的聲音。濕霧，纏繞著一首無字的歌，悲壯而又遙遠(yuǎn)。
似有似無的路。容易被人遺亡的路。
杜鵑花年年祭奠的路。
誰在呼喚桃園之子巴山之鷹！其聲激越、縹緲。
寒溪無語。
水底彩石艷艷如人面如遠(yuǎn)方花市。
游魚，有一瞬間的恍惚。
附注：寒溪在大巴山桃園。
長眉羅漢
人間最奇異的眉毛？
兩行細(xì)細(xì)的溪水，自你的前額蜿蜒而下。
溪水，在說你一世的酸辛？
可你笑著，望著一切都笑，笑得如此長久。
或許，你手中的如意，是一首金質(zhì)的歌？是神劍，能斬斷愁云？
有那么一瞬間，你笑累了，你站著呼呼入睡了。我輕輕揭開你的笑面，看見你寂寞憂傷的臉，嚇了我一大跳。
諸神震怒。你沒有醒。
長眉的溪水，打濕了我的鞋子。
紅蜻蜓
走近你，紅蜻蜓忽然暗淡忽然后退。
小小的昆蟲，也迷信距離？
逃離奇跡，游歷死亡。之后，走出長長的黑洞，陽光，正在灑下萬紫千紅的音樂。
紅蜻蜓跌入一個孤獨的夢。
縱然，她有一百只眼睛（在黑洞里誕生的眼睛），塵世上再也看不見你了。
她在湖上飲水，輕輕的點水之間，湖心忽然漣漪著你的影子，朦朧的清晰的許多不同的你：或歌或哭或笑或怒或沉思……她在樹上遠(yuǎn)眺，沙原的盡頭，白茫茫的天路上，有一隊駱駝悲壯的剪影，她久久地凝視著步履從容的你。
于是，紅蜻蜓忽然想飛。
遠(yuǎn)山，你就是她不可走近的遠(yuǎn)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