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方回來已經(jīng)有十幾天了。媽媽每天都在嘆息,說山上的莊稼長勢不好,說玉米的葉子像火燒了似的,一年的苫又要白下了。媽媽的話,讓我很揪心,跑出去到莊稼地里看那些玉米、蕎麥、紅豆…..
農(nóng)歷七月,正是莊稼生長最快、逐漸成熟的日寸節(jié),這個日寸候需要充足的水分。陜北山大溝深,河流稀少且入夏不久十之八九都會斷流,灌溉不便,農(nóng)民向來都是靠天吃飯,只有一心祈求風調雨順,以保豐收。
地里的玉米不足一米高,大都還沒有結出果實,本應寬大的葉子如今只有兩三指寬。想到我從南方回來的路上所見關中的玉米,已經(jīng)高過我很多了。
爸爸媽媽在外打工近十年,今年才回農(nóng)村種地。家里可以耕種的地不多,幾塊梯田由于常年少打理,土質不佳。我曾跟著爸爸媽媽在種紅豆的地里鋤草,鋤到地頭轉身看回去,沒有幾棵站得精神的苗。爸爸說,天太早,很多籽在地里沒發(fā)芽,將來連買化肥的錢都賣不回來。
我站在地頭默默祈禱。烏兒鳴叫著在我的頭頂上飛來飛去,湛藍的蒼穹,萬里無云。這樣的天空很美,很干凈,而家鄉(xiāng)的人都沒了看它的心情。
奶奶種的黃瓜又短又細,還沒有我的手指頭長。午后,她坐在棗樹下,瞅著那一片又一片發(fā)黃的黃瓜葉子久久發(fā)呆,然后倚著樹干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土,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在這個寂靜的午后,留下悠長的尾音。
老屋院子里有一口井,比我的年齡不知大了多少。我從小都是吃著用著它的水長大的,而今,她也老了,幾近枯竭。有一天,我在井口打了一下午水,打上來的都是渾濁不清的泥水,最后一次,泥水都打不上來了。爺節(jié)說,這些年雨水少,井里的水一年比_年少,去年這個時候都成枯井了,今年還算好,早晨可以打上來一點干凈水,但也沒有以前那份甘甜了。
沒想到我出去幾年再回來,一口井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那么人呢?我的爺爺,在太陽底下已經(jīng)是白發(fā)閃亮。
干旱讓整座山的綠色開始泛黃。
正如歲月讓一個人的生命變得弱小。
昨天夜里,我被淅淅瀝瀝的雨聲吵醒,聽到爸爸媽媽站在屋檐下說話。他們的話語被雨滴潤濕飛進我的耳朵,沾滿了欣喜。雨水滋潤了大地,也滋潤了無數(shù)的心靈。
久旱逢甘霖。
在這個農(nóng)歷七月的夜晚,我聽到了雨落的聲音。
(責任編輯張毓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