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擁美男三千
2012-04-29 00:00:00冰瑟
桃之夭夭B 2012年2期
一、美男如云
睜開眼，當你發(fā)現(xiàn)自己穿越了，并且在一位美男的身邊醒來，你會怎么辦？
驕陽坐在床頭，很認真地思考這件事。
對一般良家婦女來說，她會第一時間尖叫并且撒腿就跑，而色女則是眼冒金星嘴流口水，恨不得撲上去再將對方拆骨入腹。很明顯自己不是第一種人，但后者……看著床上橫躺的一堆死尸，不，是美男，驕陽神色嚴肅地皺眉了。
“陛下，是臣等服侍得不周嗎？”其中一個美少年醒了，眨著水汪汪的兩只大眼睛，白皙的肌膚像是要滲出水來一般滑嫩。
“不是……”吞了吞口水，驕陽眼帶羨慕地瞥了他一眼后搖首。
“那是，不夠嗎？”美少年臉紅了紅。
“……”他是指欲求不滿嗎？
見她瞪大眼睛，美少年又是尷尬又是難堪地起身，踢了踢身邊的同伴，見沒有反應(yīng)，于是跑到外面去喚了聲，轉(zhuǎn)眼間，進來了一群十六七歲模樣的男孩，個個長得相當標致。
突然之間，驕陽崩潰地撫額，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即將被拆骨入腹的人。
“陛下，怎么了？是不是還不滿意？”語畢，少年偽裝嗔怪地推了她肩膀一下，嗲聲道，“我就知道，陛下肯定又在想那個人了?！?/p>
“誰啊？”驕陽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陛下是故意跟于歡裝傻是嗎？這皇宮里誰不知道，陛下最近想那個傅云舒想得緊，這眼里心里只怕早已沒有于歡等人的位置了。”
少年酸溜溜的語氣足可酸死一缸的魚，弄得驕陽只能繼續(xù)裝傻充愣地傻笑，就可憐這一地的疙瘩啊……
“也罷，誰讓于歡是真的疼陛下呢，就算是犯上大不敬，會被別人咒罵，于歡也會努力讓陛下得償所愿的?！?/p>
少年絮絮叨叨地說著，兩眼迸發(fā)著興奮的亮光，他這模樣看得驕陽心里多少有點毛，他不會是想綁架哪個良家婦男來給她糟蹋吧？這么聽著，她不只是個色女，更是個惡霸……
晚上，當精心編制的舞蹈開始時，驕陽剛剛喝進嘴里的果汁就這么噴出來了，兩只眼睛瞪得比死魚眼還大。
“陛下，怎樣？”于歡問。
驕陽擦擦鼻血，點點頭，平心而論：“這些人就比沒穿多穿了一點?！?/p>
“討厭，陛下好色哦。”于歡撒嬌似的輕蹭她的肩膀。
本來嘛，這些男人根本就是把幾條布裹在身上，就跟美國成人俱樂部里跳鋼管舞的舞男沒兩樣，重點地位該遮的沒遮，舞姿多為性感和挑逗。
身材真棒！
才在心里夸獎完，驕陽就覺得鼻腔一熱，連忙又吸了吸。
舞到最顛峰之際，四周激起一片花火，一名男子自舞者的包圍中慢慢現(xiàn)身，他不同于男寵那般的纖細，眉目俊逸，身軀頎長挺拔，淺青色的華服襲身，更讓他多添了幾分風流倜儻的瀟灑感。
有如斯美人上場，還是期盼已久想得到的人，按理說陛下應(yīng)該露出興奮或殷殷期盼的神情才對，為何她卻是一副想殺人的模樣？
于歡被驕陽全身散發(fā)出來的殺氣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坐遠點。
“你說他叫什么？”
“傅……傅云舒啊陛下。”于歡小心翼翼地回答。
“拖出去！”她聲音不大，但足以讓身邊一直關(guān)注著她的人聽見。
一時間，全場肅靜，傅云舒置放在唇邊的玉笛放了下來，定定望著她的目光里帶著驚愕不解和……憤怒？
“拖出去！聽到?jīng)]有！”驕陽怒拍桌面，低吼。
眾人皆被嚇到，未料到她的反應(yīng)竟是這般激烈，兩旁的侍衛(wèi)不敢再有懈怠，連忙上前想將他擒住拖下，誰知道傅云舒輕松掙扎，走到殿前，毫不畏懼地迎上她的目光。
“敢問陛下，臣犯了何罪？”他從容淡定。
“沒有?！?/p>
“那臣可有殿前失禮？”他又問。
“沒有?！币琅f是那句話。
“那是為何？”傅云舒眸中有薄怒，被強行帶來，他已有太多的不甘愿，如今憑白無故得此對待，心中不由得更氣。
“怪只怪，你不該長著這么一張臉，讓我想吐！”驕陽恨恨地說著。
“是非不明，只仗自己喜怒哀樂而行事，視為昏，陛下，您這是遷怒！”傅云舒怒吼。
“大膽！你竟敢罵陛下是昏君！”于歡猛地起身甩袖呵斥，人是他安排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也會受牽連。
不料，卻只聽驕陽冷冷一笑：“我會讓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遷怒?！?/p>
語畢，她看向后方的侍衛(wèi)，下令：“傅云舒御前失言，杖行二十，禁于景秋宮，以觀后效。”
二、愛恨交加
又做夢了！
雨下得正緊，白色的公寓前，兩個男女正激情地熱擁在一塊，驕陽撐著雨傘，僵硬地杵在巷口的拐彎處。
“你跟她說了沒有？”女的問。
“沒有。”男人聲音微沉。
女的踮起腳，雙手攀上他的脖子，紅唇停在距離他嘴唇一厘米的位置，目光如炬地盯著他，聲音半帶脅迫：“沈昊，我不管你跟她的感情有多少年，雖然她可以幫你坐上亞洲區(qū)首席總經(jīng)理的位置，但我同樣能將你拉下來。別忘了，這金融業(yè)算什么，它只是我紀家投資的一項生意，只有成為了紀家女婿，你才可以得到更多?！?/p>
浩蕩的雨聲沖淡了男人的聲音，可是驕陽卻能清楚地聽到那四個字：“我知道了……”
無力支撐，雨傘傾斜，驕陽嘴唇慘白，臉上盡濕，她已經(jīng)分不清是眼淚或是雨水。他們明明計劃著下半年就要結(jié)婚的，婚鉆都買了，怎么突然就天昏地暗了呢？
驕陽腦子里轟轟作響，以至于沒注意到身后，刺耳的鳴笛聲引得她回神，才抬眸，白色的車燈近在眼前，緊急的剎車聲頓時響徹天際。
“不！”
驕陽大汗淋漓地自夢中驚醒，而床邊美少年的突然靠近，更令她一臉慘白，險些尖叫。
“陛下，您又做噩夢了。”是于歡。他有點想不透，以前的陛下會夜夜招他們相伴，但自從上次見完傅云舒后，便不再命他們當中的任何人侍寢，卻反倒夜夜做噩夢。
“嗯？嗯……”神智還未完全從糾結(jié)的夢中醒來，驕陽微愣了一下后，見天色快亮索性起身。于歡見狀，連忙替她系上披風，恭敬地守在一側(cè)。
來這里已有些時日了，驕陽充分體會到這是個女尊男卑的母系社會，男人的存在，根本就是給女人奴役和傳后代用的。當然，也有個別小有出息，但概率還不到千分之一，女人可以三夫四寵，男人卻只能洗干凈身子待在家想著如何服侍家中女子，他們的地位，比柳巷里的那些妓女還不如。
因此，她的皇宮內(nèi)，內(nèi)侍全是男性，侍衛(wèi)反倒是女性。
就連替她沐浴的宮人也是身體健全的男人，可隨時供她享樂，驕陽也從最初的尷尬難堪到現(xiàn)在的慢慢習慣。
閉上眼，笛聲悠悠，慢慢撫平噩夢帶給她的嗔恨和浮躁。
“是誰在吹笛子？”都吹了好些天了。
于歡聞聲如履薄冰，猶豫了片刻，最終才小心答道：“是傅云舒……”
驕陽一陣驚訝，竟會是他。
早朝過后，她的左右丞相又來了，連日來的炮攻，就為了替傅云舒求情。為此，驕陽頗感奇怪，雖說傅云舒是前尚書之子，傅家又僅存這條血脈，但也不該被如此重視吧？
“王姐，請你看在傅家數(shù)代忠良，對朝廷有功的分上，放了傅云舒吧?！?/p>
看著堂下對她行跪拜之禮，臉露關(guān)切緊張神情的紅蓮，驕陽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
從于歡的口中得知，原來的女王陛下疼極了這位王妹，這也是女王看上傅云舒而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想必，這些大臣們的求情，也是受王妹所托。
也罷，本來她惱傅云舒，也只是為了前世那筆孽債，并不是真正針對他；再者，打也打了，關(guān)也關(guān)了，這景秋宮是冷宮，傅云舒又不是她的男寵，一直關(guān)在那兒也不是個事。
“行了，你起來吧，孤這么做，也是因為那傅云舒太傲了，目無法紀，這算是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只要他誠心悔悟，孤自是不會為難他?！彬滉枒袘械卣f，擺足女王架勢。
紅蓮喜出望外：“云舒不會的，他雖是性格犟了點，但該有的規(guī)矩還是懂的，可能是獻藝那天不適，才會唐突了，紅蓮在這里先替他向王姐賠不是了。”
驕陽單手支著下巴，微倚鳳椅，戲謔道：“如此看來，你倒是對他喜歡得緊?！?/p>
紅蓮小臉一紅，露出女兒家嬌羞的神態(tài)，哪還有半點平日里在戰(zhàn)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颯爽英姿，她跺腳怒嗔：“王姐，你明明知道的，還問！”
驕陽看著紅蓮，雖然在笑，三分調(diào)侃三分輕狂還有四分身為君主該有的淡然超脫，只有她知道，苦澀其實早已被她很好地掩飾在心底。
三、心亂如麻
雖是女國，但歷代的女王都很注重將士的操練，因此月初一到，驕陽一起床就被披上一身鎧甲推到練兵場檢閱。
聽著兵部的人娓娓上報，驕陽擺出一副很專注的樣子，實際目光渙散地望著夕陽落日，直到一道絢麗的風景闖入眼里，她的眸子一痛，突地一縮。
那是……傅云舒和紅蓮？
可不是！
紅蓮手里拽著線，紙鳶在空中恣意地展翅，傅云舒手里拿著玉笛，緩緩跟在后方，一派優(yōu)閑自得。距離有點遠，驕陽看不清兩人臉上的表情，但是那充滿歡樂的笑聲莫名就這么扎入耳朵里，刺痛得很。
“陛下……陛下！”身邊女將連叫數(shù)聲。
“嗯？”驕陽回頭，極快調(diào)整好心態(tài)，“愛卿何事？”
“這天色即暗，今日閱兵是否到此為止？”
“嗯，眾將士們都辛苦了?！彬滉柶评o城下方滿身是汗的兵將們幾句鼓勵的話，頓時把大家激動得，一時間士氣高昂，兵將們呼喊著“女王萬歲”。
準備回宮，轉(zhuǎn)身的剎那，驕陽卻因遠處那兩人的相擁，身子再度僵直。
她仿佛看見自己前世身亡的那刻，沈昊和那女人也是這樣地抱著……抱著！
“陛下，你怎么了？”侍候在旁的于歡見她臉露異狀，忙上前慰問。
驕陽聞聲沒有開口，任由壓抑在心底的記憶突然間如洪水般襲來，痛得她只能大口地喘氣、呼吸，任由冷汗自額頭冒出。
憑什么？！
憑什么就她一個人痛！他就可以瀟灑快樂地和別的女人相愛相棲……她不同意！
再回首時，驕陽赤紅的眼里布上一層陰佞：“你說，傅云舒家里僅有一位老父親？”
不知她又在打什么主意的于歡淺淺應(yīng)了聲“是”，直感背部突然涼颼颼的，最近他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陛下變了，變得比以前好相處……可是心思更難猜了……
晚膳過后，她的鳳宸殿來了一名稀客，不過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內(nèi)。
“陛下，傅云舒求見。”
“傳?！兵P椅上，驕陽怡然自得，嘴唇帶著得意的輕笑。
多日不見，傅云舒顯得越發(fā)清瘦，但膚色是更白的，卻沒有半點軟弱之姿。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既不下跪，也不行禮，反倒怒目而視：“陛下，請您不要為難家父，他年歲已高，身子不負昔日健壯，已經(jīng)不起折騰了?！?/p>
這話說得隱晦，驕陽聽后，撲哧笑出聲：“你倒能想，孤不過是請你父親進宮敘下舊，說下家常，至于把你緊張成這樣嗎？”
陛下變狡猾了！
這是傅云舒觀察后得出的結(jié)論。
對付這種人，直言往往比拐彎抹腳來得有效率。
“陛下美名在外，臣自然不得不擔心了?！睉B(tài)度是恭順的，語氣則完全是挑釁。
反觀，驕陽只是支著下巴淺笑，意語不明地把問題丟還給他：“也對，是該擔心，你們父子長得可真像，他雖已進了不惑之年，但看起來一點都不老，這倒令孤頭痛了?！?/p>
淫君！
傅云舒在心里大聲罵著，握著玉笛的手因力道過重，關(guān)節(jié)處隱隱泛起白色，幾道情緒思想猛地在心底掙扎抗戰(zhàn)起來。
須臾過后，他再度抬頭，清亮的眸子帶著篤定：“請陛下放過家父，臣愿代替家父留下，隨侍左右，一心無悔?！?/p>
“是嗎？”驕陽表示出不被吸引的樣子，懶懶道，“聽聞你多才多藝，不僅能文也能武，傅尚書可謂是疼極了你，把你當女兒那般培養(yǎng)著。你這樣的人，難免會自負了點，有些事，恐是做不來吧……”她故意把尾音拉得老長，美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隔著紫檀木桌，兩人就這樣互望著，驕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像只狐貍，以及那裝出來的情欲色彩是那么赤裸裸。
驕陽被這樣的自己嚇了一跳，身子往后瑟縮了一下后，一只白皙的大手突然從眼前經(jīng)過，后腦勺猛地被扣住，濕熱的薄唇壓了下來，抽瘋了似的，追著她的舌頭不放，纏來繞去。
那感覺痛死了，驕陽不禁有些惱羞成怒，瞪著他，但奈何嘴巴被封住，根本容不得她發(fā)出半點抗議之聲。
“現(xiàn)在相信我能做到吧？”他唇邊噙著笑，陰森森的。
“滾！”驕陽抓起桌上的折子發(fā)狠地扔在他身上。
“看起來，陛下似乎不太滿意臣的表現(xiàn)?！?/p>
“爛極了?！彬滉柡藓薜?。
傅云舒挑眉，也不生氣，反而饒有興趣地看著她說道：“那這次臣可得盡力了?！?/p>
不好的預感在心中生出，驕陽的情緒一下子激昂了起來，慌張道：“傅云舒，你想干什么？”
聲音未落，她胸前的衣領(lǐng)突地被揪住，只覺得身下一空，她整個人被凌空舉起，隨即又被狠狠地拋下，腰部撞到硬邦邦的桌子邊沿，疼得她一時沒能及時忍住痛楚而齜牙，一只溫熱的大手隨即探入她的衣內(nèi)，驕陽猛吸了一口氣。
“放肆！”她瞇眼，怒吼，實際內(nèi)心卻難掩恐懼地怯意起來。
“聽聞陛下興致高時，在哪兒都可以，以天為被以地為床更是常有的事，不知道在這莊嚴肅穆的鳳宸殿，可也玩過？”傅云舒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同凡響的磁性，引人犯罪。
驕陽臉色青紅白交替著，她倍感難堪，同時也感到不可思議。他的大手，恣意地在她身上游走，如靈蛇般，喚醒了她所有的感受。
情欲令她的臉頰暈紅，不知道為什么，傅云舒無法移開目光地注視著她，特別是她那微張的紅唇，狀似邀請地引誘著他。不自覺地，他嘴唇落了下去，輕輕淺嘗她濕熱的雙唇，一下一下地輕吮著，并不深入。
驕陽卻因為他的觸碰，身子顫抖著，只覺體內(nèi)更是熱得厲害。這代表著什么，驕陽懂，只是她無法想象自己竟會這般敏感，索性將一切的過錯歸咎于這具身體本身的原因。
對了，一定是這樣。
是身體原先的主人太過放蕩，以至于自己那么快就在傅云舒的身下軟化，棄械投降。
大腦一片空白，紅唇無法自制地發(fā)出呻吟后，耳邊傳來傅云舒毫不掩飾的低笑聲：“陛下去得還真快?！?/p>
聞言，驕陽臉色一變，想將傅云舒活剁的心都有了。
四、驚惶失措
看著桌上堆得有如小山高的奏折，驕陽執(zhí)筆撫額嘆息一聲，只想當沒看見。
“陛下，這是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奏折，你要先看嗎？”于歡捧著一堆奏折，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
“先擱著吧。”驕陽指了指桌邊還空下的一角，這些全都是八百里加急快馬送來的，先看哪堆都一樣。
男性奴隸起義，這是驕陽早就料到的事，男人和女人的身體構(gòu)造不一樣，光是體魄就要比女人強壯得多，長期的壓制會很容易起到反彈的效果，何況在這之前，聽說每隔幾年，這所謂的起義便要鬧上一鬧，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情況賴手了點。
偏偏她那位王妹，還一心只顧兒女私情，圣旨都下了，她還不肯滾回去帶兵打仗，只曉得天天跑她這兒來求情。為了全局，取舍她還是懂的，問題是，如今不是她不放人，而是那傅云舒自己不肯離開，原因是怕自己對他父親不利。盡管她已經(jīng)再三保證，但對方卻是一臉不信，她這是有苦說不出啊。
“王姐，你答應(yīng)過臣妹會放了傅云舒的，但現(xiàn)在一個月過去，王姐卻言而無信，仍將他禁錮在宮中，這是為何？”一說曹操，曹操就到了，紅蓮足下方才踏進鳳宸殿，那清亮的聲音就把驕陽惹得更煩了。
“放肆！”驕陽怒拍桌面，以示君威，“紅蓮，你這般大放厥詞，你還當孤是主子嗎？”
這些日子，別說是驕陽了，紅蓮也被惹急了，看著心愛的人被困宮內(nèi)，還有可能已經(jīng)淪為他人的寵臣，她便耐心全無。
“臣妹不敢，只是這事是王姐先允諾臣妹的，如今這般，你讓我心里怎能不做他想？再者，那傅云舒和我心意相通，我倆早已私訂終身，王姐你這是強搶他人心頭所愛?！?/p>
見她越說越過分，驕陽這臉上也掛不住了，冷聲道：“好笑，你倆既無媒妁之言，又未行禮拜堂，那傅云舒怎就成了你的人？什么心意相通、私訂終身，全是你一派之言，無憑無證，豈能相信？況且，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切還不都是孤的，區(qū)區(qū)一個傅云舒，孤想要便要，難道還做不了主了？！”
紅蓮兩眼瞪得圓圓的，她咬了咬牙，恨恨地說道：“臣妹不敢?！?/p>
好不容易才將一個大麻煩打發(fā)掉，便見于歡臉色焦急地來報：“陛下，傅云舒出事了?！?/p>
驕陽聞言，一口氣頓時堵在喉口，道：“他還真不消停，這次又是怎么了？”
自從那晚后，反倒是驕陽在躲著傅云傅，是害怕嗎？她也說不上來，反正心不平靜了。
“是源兒?！庇跉g道。
這人驕陽有些印象，是以前那色女王的寵臣，也不知道那討好的功夫是如何了得，深得色女王的喜愛，在這后宮里也是個呼風喚雨的角色，嬌縱得很，不好對付。
急急來到傅云舒的玉泉宮，自從他自愿留下后，他就搬離了景秋宮，一直住在這里。
遠遠的，驕陽就看到他們站在宮門前的身影，距離有點遠，聽不清他們爭吵的內(nèi)容，再靠近一點，臉現(xiàn)怒色的源兒居然伸手將傅云舒推入湖中。
啪！
驕陽心里猛地一揪，擊起的水花仿似一記重錘，重重地打在她的心房。
落水的傅云舒掙扎著浮出水面，才露出臉喘了口氣，胸口突地一陣揪痛過后，伴隨著呼吸困難，痙攣的身體抽搐了幾下，漸漸往湖底下沉。
“快！快救人！”驕陽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突然朝她涌來。
岸上的源兒見驕陽出現(xiàn)，終于意識到怕了，雙腳微軟。是于歡先反應(yīng)過來，迅速跳入湖中救人，像是等了一個世紀那樣久，微微泛著波紋的湖面開始自一個點為中心蕩開大圈紋來，不一會兒，于歡一只胳膊橫拉過傅云舒，兩人沖出湖面。
驕陽有些站不穩(wěn)，彼時她慘白的臉色并不比溺水昏倒的傅云舒好看多少。
她強自鎮(zhèn)定，馬上對傅云舒采取了急救措施，于歡、源兒以及聽到呼喊聲趕來的眾人因從沒見過這種救人方式，故呆呆地站在一旁，傻傻地看著。
人工呼吸、胸外心臟按摩，如此重復著，直到驕陽雙眸泛紅，幾乎就要被絕望逼得放棄的時候，傅云舒弓起身子，劇烈地咳嗽起來，連帶咳出不少被迫喝下的湖水。
“快叫太醫(yī)。”驕陽眼角有淚，是喜極而泣，她連忙又指揮著其他人做事，“你們先將他抬回房，給他換身干凈的衣裳，好好照顧。還有命御膳房煮些姜湯，趕緊送過來，至于你嘛……”她話鋒一轉(zhuǎn)，看向一旁正準備落跑的源兒，“目無法紀、驕縱任性，平時孤已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知道你不知收斂，更加肆意妄為，這次還輕賤他人性命，心腸如此歹毒，若不重罰，以后這后宮中人還不有一學一，都反了不是！”
此話一出，早已嚇出冷汗的源兒當即跪下，拉著她的衣角，淚眼婆娑地求情：“陛下，源兒下次不敢了，求你看在源兒過去盡心盡力侍奉的分上，原諒源兒這一次吧?！?/p>
驕陽冷冷扯回自己的衣衫，哼道：“孤且再信你一次，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偷，鞭笞二十，逐出皇宮。”
“不，陛下，我不要離開皇宮，這根本就與我無關(guān)，我并沒有那么用力推他的，是他自己掉下去的，不關(guān)我的事！我不想走，陛下！”源兒雙眸睜得大大的，不管心里有再多的不甘或怨恨，都只能被侍衛(wèi)無情地拖下去，“傅云舒，你這個賤人，你誣陷我，你出來，給我出來，我們當面對質(zhì)！”
驕陽只是冷漠地看著，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漆黑的眸子里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
去而復返的于歡見狀，無端冒出一身冷汗，傅云舒是真的被人推下水，還是自己順勢跳落，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相信陛下會不知道源兒是無辜的，還是……她故意……
五、舊夢似血
仗著年輕，傅云舒很快就蘇醒過來。在他昏迷期間，他聲音忽高忽低地低語著，驕陽雖偏耳去聽，但很多還是沒有聽清，只知道他反反復復都在叫一個人。
等到他真正醒來，其實也才過了半個時辰，紅著眼睛守在一旁的驕陽還是讓他驚訝的。
“你醒了，要不要先喝口水？嗓子可能有點不舒服，有什么要說的，還是等一下再問?！彪m是詢問，但她已然端著杯子送到他嘴邊，表情雖然有些僵硬，但是雙眸里的關(guān)心卻是假不了。
很平靜。
就像，他們之前從來沒有對峙過。
傅云舒不由得有些無措，呆呆地任憑她扶自己起身，喂自己喝水，只覺這樣安靜的她看起來異常溫柔，讓他的目光不由自地跟著她轉(zhuǎn)。
“還有沒有哪里特別不舒服的？太醫(yī)剛走不遠?！睂⒈舆f給宮人，驕陽在床邊坐下。
事實上，她這次是真的火了，再加上傅云舒的遇險，讓她突然從沒有過地驚惶了起來，她需要借助別的事情來撫去內(nèi)心的一部分恐懼，因此，源兒成了這個倒霉者。
“還好。”一出聲，傅云舒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啞了。
于歡進來了，在驕陽的耳邊嘀咕了幾聲，便退在一旁。驕陽揮揮手，示意他們?nèi)肯氯?，這女王的架子用得也越來越得心應(yīng)手了。
“你暈水？”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正在系披風帶子的傅云舒身子一僵。
“因為你父親？”
傅云舒微怒：“你到底想說什么？”他很生氣，一下子忘了對方高高在上的身份。
“你剛才一直在叫他。”驕陽說完后，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看得傅云舒捉狂，先沉不住氣。其實這只是她的猜測，不過傅云舒可不這么認為，他認定于歡在她耳邊嘀咕的就是這事。
驕陽這次是真的踩到他的禁地了。
傅云舒跳下床，幾乎是揪著她胸口的衣襟狠狠地說：“那又怎樣，別裝得你一副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的樣子，你嘗過被毒打后在傷口撒鹽、灌毒藥的滋味嗎？我爹雖然軟弱，但那次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p>
為了催吐，父親將他整個人浸泡在水缸里，不管他怎么掙扎，就是不讓他出來。手段是狠了點，那時他差點被淹死，至此也落下了暈水的毛病，但不管怎么樣，他活了下來，到現(xiàn)在，他還清楚地記得父親掛在眼角喜極而泣的淚。
父親雖然軟弱，卻是在用生命保護他，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傅云舒就發(fā)誓要讓自己變強，不讓父親再受到傷害。
“那些人根本是畜生，一把火燒死他們，算是便宜了?！备翟剖胬浜咭宦暎盅a了一句，那年他才七歲。
驕陽是震驚的，她啞口無言地聽著，沒想到事實真相竟然是這樣，一時間，四周倒是靜了下來，誰也沒有再出聲。無聲勝有聲，指的便是這個吧？
不知過了多久，有些受不住這份沉悶的驕陽抬頭，卻見傅云舒的目光落在屏風處的外衣上，那上面的梅花鮮艷奪目，栩栩如生。
六、生死瞬間
奏折被重重地合上，驕陽臉色極度難看。
于歡靠近，謹慎地問：“陛下，怎么了？”
“她可真是孤的好王妹?！彬滉柪浜咭宦?，將奏折丟給他看。
于歡猶豫著，還是打開看了，這封信很簡短，他不由得驚詫：“這……王爺難道是想要造反？”
驕陽對于歡的明知故問翻了個大白眼，上面都寫得這么清楚了，莫非還有假？她呷了口茶，竟是自嘲地說道：“南北各處不斷有鬧事者作亂，京城這幾天也開始不太平，如今又添了紅蓮這一筆，外憂內(nèi)患，孤這次算不算大難臨頭？”
聽完她這句話，于歡當場雙腳一軟，嚇得不輕：“陛下一定會鴻福齊天的?！?/p>
驕陽淡笑，不以為意，這類的話她最近聽多了。突然間，她想起了傅云舒，這段時間因為政務(wù)繁忙，她還沒有去看過他，這家伙每每總能說出一些讓她忍不住想較勁的話來。
“他的病好了嗎？太醫(yī)怎么說？”
“誰？”于歡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想了想才道，“是傅公子嗎？他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太醫(yī)交代了，這心病還須心藥醫(yī)，傅公子暈水是心病?！?/p>
驕陽點點頭，沒說什么，只是抬眸，仿若有心事地看向窗外，想起那天傅云舒的反應(yīng)，心里不禁戚戚然了起來，那才是真正的他吧？
“他很喜歡梅花？”
“好像是……”于歡一愣，估計是詫異她竟然連這么細小的事都知道。
“可惜現(xiàn)在是春至，早已過了梅花的好時節(jié)?！彬滉栍挠囊粐@，帶著惋惜。
“陛下，臣倒知道有一個地方，應(yīng)該還能賞到梅花。狩獵場后山有一處山嶺，那邊有個小谷，谷中有湖，只因夾在深山中，冬天總是來得特別早，去得也慢。不過這皇家狩獵場自古就有禁令，除了冬獵那日，概不得入內(nèi)?！?/p>
于歡話才剛說完，驕陽便已經(jīng)站起來：“替孤更衣，我們?nèi)メ鳙C場。”
這時候驕陽特別慶幸以前做營銷時，為了討好一位大客戶特地去學了騎馬，這日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幾個時辰后，兩人來到狩獵場，出示了她的物件后，嚴守著外圍的軍將讓他們進去了。這次她喬裝出來，身邊只是帶了幾個親信。
此刻的驕陽一心只想趕到深谷，折幾枝梅花回去，博君一笑，因此，胯下的坐騎跑得飛快，除了于歡勉強能跟上外，其他人被遠遠地拋之腦后。
費盡辛苦，折了一枝梅花，出谷時，一陣地動山搖，出谷的山路被封住了。幸好嗅覺很靈敏的驕陽一聞到空氣中不對勁的那股味，立即推了于歡一把，他這才幸免于難，不過她自己則沒那么幸運了。
于歡的身子僵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那一片土礫，他不能相信，好好的一個人，怎么一瞬間就這么沒了。一點一滴的，他感覺自己身體內(nèi)仿似有什么東西也在崩塌。
“陛下！陛下！”
不知過了多久，于歡終于有了行動，他沖過去，用手扒開那堆廢墟，他知道自己這點力氣，根本就微不足道，但他卻克制不住自己去做。
第一次，他第一次有這種瘋狂到不能控制的感覺。
彼時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要活著！一定要活著！后果怎樣都好！
“于……于歡……”有石頭被推動。
頓時，于歡如被雷劈了一般震住了，打了個激靈后，他瘋了一般地扒開石土，直到雙手流血，才隱隱看到驕陽趁著空隙努力伸出來的手。
“我在這兒……”聲音細若游絲，但證明她還活著。
剎那間，于歡松了口氣，嘴角輕輕地揚起，笑了，但眼角的淚珠卻淌了下來。
驕陽的手受傷了，血浸濕了她的衣裳，唇也被咬爛，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再加上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黑了，這深谷一入夜竟冷得很，于歡只能先找到棲身之地再替她做簡單的處理。
“沒有藥，只能簡單地清理包扎一下，現(xiàn)在出口已經(jīng)被封死了，我們得想辦法趕緊出去，否則傷口會爛的。”于歡的情緒已經(jīng)平靜了下來。
但對于他的提醒，驕陽只是微微點頭，反應(yīng)挺冷淡的，直到把藏在懷里的梅花拿出來，見雖是皺了些但至少還沒有爛掉，她臉上才出現(xiàn)了緩和的神情。而這些舉動也把于歡惹怒了，明知不該為，但他還是忍不住妒忌。
“于歡真不明白，傅云舒除了臉蛋長得俊點，就他那種死倔犟勁，像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有什么好的？何以值得陛下這般對他上心？”
撲哧一聲，驕陽猝不及防地噴笑。
這話形容得還真貼切，看來他做人還算成功，沒少讓人討厭他。
“他確實沒什么好?！边@點她贊成，不過感情這種事本來就很難說。
“那陛下為什么還對他那么好？”語氣說不上酸溜溜，倒像是真的在找答案。
“很好嗎？”她怎么不知道？驕陽眼里有著連她自己都不懂的迷惘，過了許久，才聽她嘆了口氣，緩緩地吐出三個字，“也許吧……”
心很亂，她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對他的感情。
傅云舒對她來說，就像一根刺，放著會痛，但拔掉會爛，也是直到那天，見到他命懸一線的瞬間她才明白，原來她早已選擇寧愿讓它爛在身體內(nèi)，也不愿意放手。
“并不是故意去注意，卻不小心就這么陷下去，孤，也無可奈何?！彬滉柕穆曇糁袚街苌畹臒o奈。
于歡的手猛地一緊，眸子微睜，透著不可置信。
他沒想到，她竟會這般坦白地說出自己的心聲……她可知道，這無疑是另一種表白……
看著她泛著苦澀的美目，于歡難以自控地傾身，修長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嘴唇緩緩地輕柔地吻上她的眼睛。
驕陽的身子微微顫了顫，盡管味道很淡，但她還是能一下子捕捉到那股溫暾的氣息，是常年待在書籍中所沾染到的墨香。
七、真相迷云
兩天一夜，谷中歲月眨眼便過，但外頭卻可能已經(jīng)變天了。
驕陽雖然不提，但于歡猜也猜得到，出谷的路口無故被封死，一直追趕在他們后面的援兵遲遲不到，這里面可能會發(fā)生的事，心知肚明。所謂的意外，皆是人為，而這樣的猜測則是等到他們被成功救出，親眼目睹了皇宮彼時正發(fā)生的一切后，更被確定了。
站在皇宮外的最高點，在這里，可以一眼覽盡整個皇宮的面貌。
他們看著皇宮如浸染在火紅的世界里，耳邊傳來的是那些宮人刺耳的尖叫聲和吶喊聲。
不知過了多久，應(yīng)該有一個時辰吧？
皇宮漸漸安靜了下來，慢慢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仿似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于歡的臉煞白煞白，驕陽見著，不禁起了逗弄之心。
“你猜，剛才那里發(fā)生了什么？”她指向皇宮的位置。
“是……宮變？”于歡小心回答著。
驕陽看著，撲哧一聲笑出來：“我以為你會說叛變，不過也差不多一個意思?！?/p>
這看似毫無目的的談話，卻讓于歡的心猛地一跳。這兩者的意思可差多了，如今有所謂的義軍起義，也有王爺之亂，若是宮變，兩者皆可指，但若是叛變，那指的便只有王爺紅蓮一人。陛下這突然一問，是有心還是無意？還是……看出些什么？
忖度之際，急促的馬步聲響起，然后停下，竟然是紅蓮。
那些人一上來，立馬將矛頭指向于歡，染著鮮血的銀槍在月光下顯得異常冰冷。
于歡大驚，呼了聲：“陛下？”
角落里，驕陽身子抖了下，她緩緩走了過來，肅穆的臉上讀不出一絲想法，她咬了咬唇，只是淡淡地問：“到現(xiàn)在，還需要再裝下去嗎？”
聽到她的話后，于歡身形一僵，驚惶的神情慢慢在他臉上退去，他伸手撕下一張人皮面具，露出一張俊逸得過分的臉來。
“啊，怎么是你？”紅蓮驚詫過度，拿著長劍的手有些不穩(wěn)，“王姐，這會不會是弄錯了？云舒他……怎么可能？”
驕陽不語，露出了一抹極苦澀的笑，她也希望自己的猜測是假的，眼前男子的容貌才是那張人皮面具。
其實這一切很容易解釋，他真正的身份是這群義軍的領(lǐng)袖，混進宮只是為了更方便地探取消息，收買于歡也只是為了行事方便，至于慫恿紅蓮叛變、挑撥她們之間的感情，也在他的計劃之內(nèi)。傅云舒唯一不明白的是，她是如何看出來的？他做事一向小心。
“從你愿代父入宮，心甘情愿守在我身邊的時候開始?！彬滉柣卮鹆怂膯栴}，頓了頓，又說，“那個理由太單薄了。”當然，這只是她初時的推測。
傅云舒點點頭，算是同意她的說法，只是……
“那你又是怎么猜到，我不是于歡的呢？”
“很簡單，是信?！彼傅氖墙谂c紅蓮來往的那些信件，“想模仿一個人的筆跡很難，想要在近期內(nèi)模仿兩個人的筆跡更是難上加難，于歡他不行，而放眼整個皇宮，也只有博學多才的傅公子才有這個能耐?！?/p>
啪啪——
是傅云舒在鼓掌，盡管被擒，面對生死，他臉上依然掛著淡定從容的清笑。
“分析得極為透徹，也合情合理，但這也有可能是紅蓮自己的意思?！碑敃r，他可是仿著紅蓮的說話語氣、行事作風才改的第一封信。
聽到這里，紅蓮面色驟變，青白交替著，當時她確實這般想過，因此才會寫出那封咄咄逼人的信……為了心愛的人，為了他，跟王姐反目杠上是沒有問題，但她從沒有想過造反。就是不知，王姐是怎么想的，思及此，紅蓮不禁有些擔憂。
“皇室之家，自小習讀帝王之學，紅蓮雖非帝君，卻是孤的王妹，孤相信她縱使心有再多不甘，也不會因個人情愛置天下大義而不顧。”
驕陽的這席話說得紅蓮頓時熱淚盈眶，只差沒給她一個激烈的擁抱：“王姐……”
其實紅蓮是驕陽的最后一賭，她賭她的忠義，賭她的姐妹情深，幸好紅蓮沒讓她失望。當然，以上那些話，驕陽更多是說給她聽的，事事難料，她防得了一個傅云舒，又能防得了多少個？女人的心，太容易動了。
“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你如何收買的于歡？”據(jù)這些日子的觀察，于歡對她還算是真心相待，在她拒絕所有男寵的服侍后，也只有他愿意自貶三級，只當一名簡單的內(nèi)侍伺候她。
“因為他是男子。女君為帝數(shù)百載，女子驕橫，男子卻只能卑躬屈膝地活著，這原本就不公平。盤古創(chuàng)物女媧造人，世間萬物皆為平等，為何就單屬我男子如此卑微？所以，想要昂首挺胸地活著，就只有一個辦法——反！”
縱然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也深信會有這么一天的到來，但親耳聽到這些話時，驕陽的內(nèi)心仍是久久不能平靜。
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傅云舒微微地將臉轉(zhuǎn)向一邊，清了下嗓子，再回首時，眉眼間已換回往日的從容，他笑著問出心中最后一個問題。
“什么時候肯定的？”
驕陽呆住了，眼睛睜得大大的：“你說什么？”
傅云舒深深看了她一眼后，眸中帶著平時少有的柔情：“你只是懷疑于歡是我假扮的，是什么讓你確定了我的身份？”
這句話一出，驕陽忍不住激動了起來，內(nèi)心在叫囂著，她想要這個男人！如同雙生子一眼便能看穿她心思的男人！
她努力將激昂的情緒壓下，許久過后才道：“你讓手下在各地起義造事，又離間我與紅蓮，讓我相信她會叛亂，不就是想制造一個機會嗎？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只要我出宮，你的計劃便能付諸于行動。而這次的行程事發(fā)突然，也就是說需要有人通風報信，而一直在我身邊的人就只有你，如此以來，我便猜到你很可能便是此事的幕后策劃人。還有一點，是你疏忽了，那就是于歡不愛看書，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胭脂味，那是因為長期在宮內(nèi)行走所染上的；而你，一定經(jīng)?？磿桑砩系哪阒灰拷┍隳苈劦搅?。”
愛梅花，是他無意表現(xiàn)出來的，而引她去狩獵場也是偶然的機會，不過她會以身涉險將計就計，是他始料不及的。原以為他才是那個設(shè)局之人，誰知道早在他盯上獵物時，卻反倒成為他人口中的獵物，這女人，還真是聰明得令他賞心悅目，怎能讓他不喜歡呢！
傅云舒歡快地仰天暢笑，笑得有些止不住。
驕陽見狀，眸子忍不住地澀痛：“都想明白了？”
“明白了?！备翟剖嫘χc頭，黑眸剎那間亮得十分誘人，“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處置我？”
喉口一陣火痛，驕陽拼命控制著喉嚨里的哽咽，連續(xù)試了三次，才將答案說出：“鞭笞極刑?！?/p>
這是第二次的背叛！
但是她的心卻沒有恨，也沒有怨，只有深深的佩服和留戀。如果可以，她好想帶著他離開這里，抹去一切的恩和怨，可是不行，她是君，她的眼里只能是天下。
八、夕陽紅霞
鞭笞極刑，是將人綁于市集，當著眾文武百官、市井小民的面，活活打死。執(zhí)行的鞭子全部泡過特制的藥水，每次揮鞭不會用力，但會讓你痛死，受此刑罰的皆是一些罪不可恕的重犯。
“傅云舒已經(jīng)被押往市集了?！奔t蓮來報。
“嗯。”正在作畫的驕陽沒有抬頭，亦沒有停下手中動作，好像她說的只是一句廢話。
一炷香過后。
“開始行刑了，王姐，你真的不去看一下嗎？”
拿著毛筆的手頓了頓，驕陽的目光依舊停在紙上，此時，畫中的竹枝仿似在瞬間變成傅云舒身上的那些鞭傷，血淋淋！
“知道了?！倍潭倘齻€字，驕陽卻說得極其用力，一出聲，才發(fā)現(xiàn)聲音已經(jīng)啞了。
紅蓮想說什么，但驕陽仍舊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不得已，她又再度折了出去。只是回來時，天已經(jīng)微微暗了下來，宛如沒有活力的她。
“他已經(jīng)死了……”紅蓮眼睛紅了，心里還是掛念著他的。
手抖得厲害，驕陽閉上眼，透明的淚珠滴落在紙上，將墨跡大片地暈染開來，接著便有血滴了下來，異常艷麗，一滴、兩滴……
“王姐！”紅蓮焦急地靠近，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將唇咬爛了，驚覺她的愛竟是這么深，“既然放不開，為何又選擇讓他走？想讓他留下來的方式有很多，只要你愿意?！?/p>
驕陽搖搖頭，笑容里透著苦澀：“他是天上的雄鷹，誰也困不住?！?/p>
有些人有些愛便是這樣，可以相知、相戀，就是不能相守。
逼他喝下了混合了保命回魂丹的“毒藥”，不知是否能保全他的性命……
窗外，葉兒飄落，映入她的眸中，竟變成了一葉小舟，就好像遠在百里之外，漂蕩在河面上的那只小舟。
才動一下，傅云舒就痛得齜牙咧嘴，硬生生給痛醒了。
睜開眼，落日夕陽，紅霞飄飄，他不由得一愣，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過：他還沒有死！
但怎么可能？！
轉(zhuǎn)念之際，他想到行刑前的那個晚上驕陽來看過他，說是鞭笞極刑所帶來的痛苦，不是人體所能承受，因此給他送來一碗毒藥，說是可以讓他輕松點上路。原來那藥是假的。
“要去哪兒？”劃船的男子將斗笠取下，露出一張可怕的臉來。為何說可怕呢，只因一道刀疤從他的左眼延伸至嘴唇，形狀惡心得像多腳蜈蚣，“有人付錢了。”他又補了一句。
傅云舒的腦袋轉(zhuǎn)得很快：“女的？”
男人點點頭，指了指天：“還是最頂上的那位。”
約莫那么一刻，兩人都愣住，隨即又哈哈一笑。
傅云舒一笑，便扯動傷口，頓時痛得又差點暈過去，不過……呵呵，那個女人……他艱難地抬起雙手，枕在腦后，心情是從沒有過的愉快。
這么些年來，他從沒有在乎過一個人，但是現(xiàn)在——
他朝天大喊：“驕陽，等我傷好了，我一定回來找你！”
男人聞聲回頭看了他一眼后，同樣笑了，突然唱起某首情歌：“麗山好山好水好風景哪，山下小河淌啊淌水哪，哥哥對岸唱起情歌來，妹妹對岸合啊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