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對決”是一場由民間發(fā)起的針對各行業(yè)老板們眼光能力的公開測試,對抗活動的整個過程都是密閉不公開的狀態(tài),因為是由Boss直接憑借感覺簽約人才而后到市場上進行實際檢驗的新鮮嘗試,所以愈發(fā)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各主流媒體都積極地跟進,加入到這場民間盛事中來。同時,隨著活動影響力的不斷擴大,許多老板也十分樂意露面參與,接受挑戰(zhàn),既滿足了他們喜愛追求刺激的習性,也可以借此機會提高公司的知名度。
每一場比賽,都會特別邀請隸屬于同一行業(yè)的精英前輩們作為嘉賓評委來為Boss們提供針對參賽者專業(yè)技能方面的評估意見,作為決策的參考。
今天,是由“星娛”和“江湖”掌門人參加的“Boss對決”。
在同一現(xiàn)場擔任特邀嘉賓評委的是凌雪徹和夏憂夫婦。
這是夏憂產(chǎn)后第一次在公開場合亮相。
今年六月份,凌雪徹和夏憂夫婦獲得了他們第一個寶寶,小家伙剛剛被抱到育嬰室,據(jù)說便迷倒了當時在場的一干女護士,都說這小子將來一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男子。
現(xiàn)場,因為比賽進行中是禁止任何采訪拍攝活動的,所以,當下眾媒體便向著這對神仙眷侶發(fā)起了強烈且急迫的攻勢。
凌天王對于妻子的呵護簡直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原本已經(jīng)是經(jīng)紀公司特別安排的工作量較小的Case,但凌天王還是從一干緊湊的合約檔期中抽身出來,親自陪伴妻子來到現(xiàn)場,在節(jié)目組熱心的倡議下,心情看上去不錯的他更是答應下來同妻子一起擔任嘉賓評委的工作,這樣的消息令整個節(jié)目組和媒體都振奮了,眼看著凌天王始終笑盈盈的守護在妻子身邊,那份情深和關愛真的是不言自明了。
比賽馬上就要正式開始,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都已經(jīng)各就各位、嚴陣以待。
兩大評委各自落坐,分別是“星娛”的CEO 陳卓韞和“江湖”的總裁弘滿。
說起“星娛”,大家一定都不陌生,“星娛”的幕后總裁雖是凌雪徹的叔叔凌知川,但是實際的各項事務都是由陳卓韞在打理。幾年前,因為超級天王巨星秦韜的猝然離世,“星娛”旗下的至尊王牌組合Remo也隨之解散。秦韜的粉絲們悲痛欲絕的心情即使是時隔多年也依舊沒法平復,對于夏憂也始終是無法諒解,于是在“星娛”簽下夏憂后,許多鐵桿粉絲便紛紛喊出抵制“星娛”、抵制夏憂的口號,原本秦韜用生命守護愛情的行徑便震撼和感動了無數(shù)人,且這樣的震徹從未被時間削減過,于是許多人紛紛自主加入到抵制的大軍中來,再加上媒體一些旁敲側(cè)擊的言論,就更是為這種趨勢推波助瀾,這一龐大的倒戈數(shù)量竟直接導致“星娛”在整個娛樂界所向披靡的絕對地位發(fā)生了動搖。
“江湖”就是在這個時間崛起的。要說他是乘虛而入實在是有些不厚道,因為“江湖”地位的扶搖直上絕對不是單憑著“星娛”的失利那么簡單,可以說,就算沒有“星娛”遭遇的狀況,按照“江湖”目前的發(fā)展勢頭,追平“星娛”只是時間問題,而民眾的怨氣只是讓這件事提前來到些罷了?!敖钡睦习搴霛M是個標準的話題人物,他注冊成立“江湖”的時候,才只有22歲的年紀,刷新了最年輕娛樂公司總裁的紀錄,隨后,更是一路以特立獨行的領導風格,將“江湖”變魔術般拉拔成首屈一指的娛樂新皇族,幾年下來,數(shù)以百計默默無聞的新人在“江湖”旗下被培育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娛樂界大腕,且也網(wǎng)羅了一大批當紅的頂尖藝人。從上半年已經(jīng)出爐的數(shù)字看,“江湖”今年大有要趕超“星娛”業(yè)績的趨勢。
就是這樣的兩家新老娛樂大佬,今天要公開一決雌雄了,究竟誰的眼光最刁鉆最精準,一切都會在新人經(jīng)歷未來包裝推出之后見分曉。
比賽終于正式開啟,被提前篩選出來的新人選手們一個個的上場進行藝能展示,閱人無數(shù)的娛樂公司老總們則多數(shù)時間都表現(xiàn)的興趣平平,只是禮貌性的維持著觀看的姿態(tài)。據(jù)說能夠走上‘“Boss對決”實力展示舞臺的都是經(jīng)過了節(jié)目主辦方特別篩選的針對各場Boss所在行業(yè)內(nèi)的極具特色的人才,如果能幸運的被臺下Boss相中,即會當場與其簽訂合約。
好比今天的這場選秀,一旦簽約,即會正式成為頂級娛樂品牌旗下的藝人,享受無與倫比的策劃宣傳力度。而半年后,會根據(jù)新人們實際的發(fā)展情況宣布Boss對決賽的勝負結(jié)果。
此間平緩的氣氛一直持續(xù)到那個人的出現(xiàn)……
如果說有一種男人會讓女人目眩神迷,比如凌雪徹,那么便有一種男孩子會讓女人心生憐寵,比如眼前的這個人,活脫脫是少女漫畫中走出的花樣美少年,皎潔如月的臉孔美麗憂郁,目光潔凈得仿佛晨露。舞臺的白光極大程度地播灑下來,耀眼的明輝令那淺褐色的發(fā)絲反射出一縷縷惑人的光燦。
他不過剛剛自簾幕后方走出,評委席的諸位便明顯的有了絲許撼動,不由得稍稍調(diào)整了下顯得閑散的坐姿。
尤其是弘滿,更是漸漸的瞇起了眼眸,望著那于臺上站定下來的人。
他安靜從容地站在舞臺上,修長纖細的身材被綻白的制服包裹,細細打量上去,的確是膚若凝脂,唇紅齒白,竟將美艷的女主持人都比了下去,男生女相,卻又有著身為男兒的瀟灑繾綣。
“你叫什么?”弘滿問了句。
“甄莠?!?/p>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他明顯地有著瞬時的怔愣。
腦中仿佛拂擦過了什么,某種很遙遠的記憶影影綽綽的覆蓋上來。
他晃晃頭,暗自抱怨自己究竟是哪根神經(jīng)不對了。
其實她可以用另外一種完全不像她原本聲音的方式說話,但是她沒有,她就是想要告訴弘滿些什么,借由這個舞臺。
她不是想要拖累他,她希望憑著自己的實力,還有他們過去的交情,可以優(yōu)先考慮給她個工作的機會,只要成為藝人,拿到酬勞,母親的人生安全至少就可以暫時確保下來。
她的確是走投無路了,她能想到的也只有這個方法。她早就從電視上知曉了弘滿創(chuàng)立了娛樂公司的消息,且這些年間“江湖”的實力不斷的發(fā)展壯大。她流落在外的幾年,為了掙錢養(yǎng)家,經(jīng)常到酒吧夜總會或是一些地下的歌舞廳去駐唱,為了減少麻煩,她通常都是扮成男人去打工,也當然就要去唱男人的歌,用男人歌唱的方式。她得到的小費不少,且時常聽見別人說她唱得很不錯,所以,當母親債臺高筑,高利貸的人將人抓走說不還錢就要割去母親的耳朵時,她決定去找弘滿,她常聽人說進入娛樂圈成為藝人之后賺錢會容易的多,也會多得多。
但當她漂洋過海歷經(jīng)周折終于來到“江湖”的總部時才發(fā)現(xiàn),要想直接見到弘滿本人,以她的身份根本是不可能的,他每天日理萬機,就算是預約排期,他的下半年時間表也已經(jīng)全部被占滿了。
何況,于她來說,半年……簡直太可怕,估計到那會兒母親連命都沒了。
幾近絕望之際,她偶然間在街頭看到了這個活動的宣傳海報,當她瞥見弘滿的名字時便格外的留意了下,然后幾乎是立即做出了決定。她趕在最后的時間點參加上了篩選,并很快收到主辦方的通知,讓她后天到現(xiàn)場參加選拔活動。
弘滿徹底忽略了心中詭異的感覺,看了看手中的選手資料,又問道:“你這個‘莠’字挺特殊的,有什么特別的含義么?”
“是狗尾巴草的意思,取這個字是因為它的花語,默默的付出,總有人會懂得體會和珍惜?!?/p>
弘滿的神情越來越諱莫如深了,雙眸動也不動,仔細看著臺上之人的臉,很像么?也不是。但是因為化了妝,所以,發(fā)型和五官都是算不得數(shù)的,重要的是感覺,還有說話的語調(diào)和音色,怎么會有種強烈的似曾相識?
可是,這明明就是一個很漂亮的男孩子啊。
突然,他便想到了曾經(jīng),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卻又仿佛就在昨天,她在球場上揮汗如雨、勇往直前的模樣,若是不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的確很難想象這竟是個女生吧?現(xiàn)在靜下心來回憶,她扮成男生的樣子真的是很好看的,只是那會兒,自己原本就是男生,又明知道她的性別是怎樣,所以沒怎么去留神研究外加評判罷了。
所以,要說現(xiàn)在舞臺上這個俊美的男孩其實是個女人裝扮的,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尤其是這人的聲音,又是那么的熟稔……算不得清脆婉轉(zhuǎn)的女聲,卻于低潺中別有一番動人的味道。
“這人,我要了?!彼敊C立斷地道。
周圍人都是一臉詫異的望著弘滿,就連在一旁的凌雪徹和夏憂都面面相覷了下,一向精明犀利的“江湖”總裁這是怎么了?人家還沒有開唱,他就沖動地搶人了。
“這名選手,條件還真的是很不錯呢,很有現(xiàn)在流行的清新之風?!?/p>
“可是,實力都沒有展示啊,如果徒有其表,卻沒有任何才藝的話,很快就會被大眾厭倦的?!?/p>
“說的也是啊?!?/p>
臺下傳來工作人員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可是弘滿的態(tài)度竟似很堅決,抬手招呼甄莠下臺來,且遞上份他已經(jīng)在上面簽了字的合約書給她。
他只是低低的說了句:“這上面要寫你的真實名字,不可以寫藝名。”
甄莠接過合約放在桌上,略略掃了下,隨即拿起筆來,手下緊了緊,終于在姓名那欄寫下了“甄君”兩個字。
弘滿原本一會兒看著她的表情,一會兒看著她手下的動作,直到看見她寫下的字,突然便露出仿佛是松了口氣的模樣。
果真是她。
自此,他禁不住地詫異起來,他幾乎想不清楚,她究竟消失了多久。
她怎么會用這樣的方式再次出現(xiàn)在他面前呢?佳顥他們知道嗎?她也已經(jīng)見過他們了么?
這么些年,她究竟去了哪里?
于是,他開始變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手下的筆尖停住了,猶豫了下,終歸只是填寫了合約的開頭,卻沒有最后簽下名字,起身,向著眼前諸人道:“我想,我還是唱首歌吧?”
弘滿收回心神,挑挑眉:“我破格簽下你,怎么你嫌我給的待遇不夠好?”
“星娛”的CEO在旁邊撇嘴笑笑,像是看好戲的心態(tài)。
凌雪徹和夏憂則是一臉平和地觀望事情的發(fā)展。
“不是。”她開口回答,態(tài)度很誠懇,“只是我想要唱完一支歌?!?/p>
“好吧,隨你,但是,也許我聽完你唱歌后會改變主意也說不定。”他聳聳肩道。
“嗯,我知道了?!彼c點頭。
她重新站回到臺上,執(zhí)起話筒,便開口清唱起來。
其實,她的嗓音不算是天生條件特別好的類型,歌唱技巧也不算是特別高超嫻熟的類型,卻勝在歌聲溫暖自在,有一種和她的氣質(zhì)很相稱的治愈之感。
弘滿無端想起來那一年,某次打贏了一場艱苦的比賽,他們在正午時分露天慶祝后,其他人都離去了,他和她因為還有些許知覺,所以答應了先留下來,等那些人分別將醉得不省人事的送回家后,再商量著找兩個人回來接他們。
午后的涼風一吹,昏昏沉沉的頭腦便清醒了一些。
他含混不清的說著:“誒,甄君,你說,我們是不是很快就要分別了?。窟@樣的聚會也許再沒有幾次,我們就要說再見了,真的很討厭長大的感覺啊,要是時間能停住該有多好?!?/p>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從一開始我們都明白的吧?”她斷續(xù)的回應著,在他身邊粗魯?shù)拇蚱鹆司凄?,卻一點也不覺得羞赧。
“你剛才的歌唱得挺好聽的,我還是第一次聽你唱歌呢?!彼麤]頭沒腦的夸贊了句。
其實若是擱在平時,這類的聚會上她一般都是隱身樣的存在,只是因為今天的地點是在室外,芳草碧樹間本就揮去了房內(nèi)的閉塞,而且,她也被強灌了不少酒,酒氣上腦,人也跟著亢奮起來,好像任何細小的情緒都會被無端放大好幾倍,這會兒聽到他夸獎她唱歌唱的好聽,她一時間因為開心夸張的笑出聲來,那笑聲是心無旁騖的。
被她眼中的熱情撩撥,他也朗笑出來:“還好,這不是我最后一次有機會聽你唱歌?!闭f著情緒便又消沉下去,“但總會有那么一天,我們會唱完那最后一支歌,喝完那最后一杯酒?!?/p>
她見他一副郁悒的模樣,難得姿態(tài)豪邁放達地拋出個誓言:“我將來有一天一定會在最美的舞臺上唱歌給你聽!”
“好啊,我等著啊。”他隨隨便便地調(diào)笑著,也分不清她是糊涂還是清醒,反正,他是愈來愈清醒了,順勢便仰面躺到了草坪上,緩緩闔上了雙眼,呼吸著午后溫暖柔潤的空氣。
她也隨之躺了下去,毫無忸怩,兩具身影并排而臥,任由安寧的氣氛將一切覆蓋。
當下,弘滿看著舞臺上的人影,莫名的一陣悸動襲來,突然便想到了那一刻的誓言。
因為,她唱得竟還是當初的那一支歌。
他于是很想知道,她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此刻,甄君望著臺下的評委席,淡笑的眸光平靜安然,一點也不似多數(shù)選手的飄忽不定,令人不覺想象此人要不就是有著豐富的舞臺經(jīng)驗,要不就是有著十足的自信。
其實,她什么也沒有,不過是有著孤注一擲的境地。
她于歌聲中回想到同一個一起在夜總會中打工的好友的對話。
“你回到自己國家去唱歌的事,你會和家里面說嗎?”
“不會,我想要他們活得簡單一些,這些年,我們一直心驚肉跳地生活,我不希望弟弟妹妹覺得他們是和身邊同學不一樣的人,我更不想因為我對他們的將來有什么不好的影響。”
“那你的那些個老同學呢?你不是不想再和他們相認了么?”
“嗯,只除了一個人,我想要去尋求那個人的幫助,其他的人,我的確是不想再有交集了,也不會有什么交集的?!?/p>
“可要是你做了藝人,公開露面,他們不就都會看到你嗎?”
“我又不是用自己女人的身份去做藝人,化了妝,原本差異就很大,而且,這種追星的事,也都是少女們才會感興趣的,像我們這個年紀的人早就不會關注什么青春偶像了吧?就算真的湊巧在街頭同他們中的某人相遇,我想,那樣匆匆一瞥之下,也不會察覺出什么來,分別這么些年,我的樣子一定早就在他們的記憶中模糊了吧?想我離開的時候還是少女的年紀,現(xiàn)在早就是個成年人了?!?/p>
此刻,她口中的歌聲仍在持續(xù)著:
如果我的愛情是曇花,
我便會徹夜睜眼看著它,
任憑時間蒸發(fā),
只為等待那剎那綻放的芳華,
哪怕只一眼啊,
也覺得一切都不是白日夢話。
你聽過“椿樹”的傳說嗎?
我想那才是我的愛啊,
八千年一春,
八千年一秋,
我如何能有機會看到那春暖花開的圖畫?
它明明就在眼下,
卻是咫尺天涯,
左岸楊柳右岸桃花,
含情脈脈卻生生相錯,
難道這就是幸福的代價?
我想這就是幸福的代價。
如果愛情的國度是個錯綜復雜的局,當有的人在某個站點收獲幸福時,有些人的悲傷可能才剛剛開始,但不管怎樣,在這里他們曾經(jīng)相遇過,并終將沿著不同的道路走下去。
希望到達幸福站臺的人能一直幸福下去,而在同一個站臺悲傷起步的人也能在某一天獲得長相廝守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