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她大義滅親在法庭上指證他,將他送進監(jiān)獄。誰知他劣性不改,出獄后開著飛機來千里追殺,他對她的報復竟然是讓她嫁給他。
第一章
賀從荷兩個月前就開始算日子,一個月前在網(wǎng)上訂好去周莊的車票,一大包的行李整理得齊齊妥妥放在墻角,就等著她拎包走人。她覺得萬無一失了,一號早上跑過去和經(jīng)理請假。她不是不知道這幾天各路人馬忙得人仰馬翻,這個時候提出請假估計會罵到臭頭。
果然經(jīng)理的兩道眉毛豎了起來,連連冷笑了兩聲。從荷心里也心虛,將低聲下氣卑躬屈膝做到淋漓盡致。她在公司記錄良好,病假事假都不曾有過,經(jīng)理不好太難為她,板著臉問,“什么事非得這個時候請假?”
他問出這個問題等于百分之八十同意了。從荷原本打算編個瞎話蒙混過去,轉念想到經(jīng)理平日和胡子寅多少有點交集,于是擺出一副“秘密只告訴你一個人”的模樣,“我得罪了人,得出去躲躲。”
好在經(jīng)理是男人,沒有追根究底,批了她一個周末的假期。
她把后期的工作統(tǒng)統(tǒng)挪到這幾日,每晚加班,做得累死。曹清兒有時候陪她幾個小時,到底是怨念的,“說好一起過情人節(jié),怎么就請假出去了?”
“沒有比兩個單身女人過情人節(jié)更悲催的事情了,不如不過?!?/p>
曹清兒說,“哪里沒有?更悲催是一個單身女人過情人節(jié)。”
她也不想放曹清兒鴿子,誰讓胡子寅整好2月14號出獄呢。
臨行前還是出了岔子,賀太太捧著食盒上來,換了一身簇新的行頭,笑瞇瞇同她說,“小荷,子寅今天出獄,我特地煮了豬腳面線帶過去?!?/p>
她知道母親的意思,無非琢磨著她和胡子寅一笑泯恩仇。最好她能手捧食盒高舉頭頂送到胡子寅面前。她四兩撥千斤,“那你拿過去吧,給他去去晦氣。”
賀太太方才看出她的意圖,“你不去?”
匪夷所思的語氣仿佛她不去是天打雷劈的罪行。然后賀太太看到從荷身后的行李包,她忙解釋,“我不是不去,公司派我出差,我抽不出時間?!?/p>
“這都快過年了,出什么差?”
“公司效益好啊。”
她終于把母親混過去,但耽擱太久,到汽車站的時候車已經(jīng)快開走了。臨近年關票不好買,從荷在售票廳里快急瘋了。不行不行,她一定要趕在胡子寅回來之前遠離這個城市。
胡子寅進去之前就警告她,出來一定給她苦頭吃。雖然胡太太有安慰她說,“子寅嚇唬你呢,沒事沒事?!倍鄠ゴ蟮哪赣H,她把他兒子弄進監(jiān)獄,她還掉過頭來勸慰她!
從荷知道胡子寅才不會嚇唬她,他是說一不二的人,脾氣又是茅坑的石頭,壞得掉渣。她從小愛打他的小報告,有一次將他抄作業(yè)的事情告訴了老師,老師第二天就請了家長過來。胡子寅恨死了她,信誓旦旦說會給她顏色瞧。
結果那天放學他偷偷拿走了她的校車卡,她身上沒有錢,走了一個小時才到家,腳底板的泡整整長了兩個星期。她和賀太太說學校忽然有活動,推遲了放學的時間。誰知道胡太太送了剛烤好的蛋糕過來,胡子寅和她一道過來,戳穿了她的謊言。
乖乖女賀從荷從此在家長眼中被打上扯謊精的烙印,失去信任。
往事不堪回首……從荷想起這件事的結果是更加證實了出獄的胡子寅即將開始上演報仇戲碼。她終于花了三倍的價錢從票販子手中搞到一張票,手忙腳亂爬上車。車開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沉浸在“花出去的銀子潑出去的水”的悲痛中。此行她做好預算,現(xiàn)在平白無故少了幾張紅票子,少不得要節(jié)衣縮食一番。
到周莊的車一路坑坑洼洼顛簸到晚上才算結束。她一下車就蹲在路邊嘔吐,嘴里全是苦水,有種隨時客死異鄉(xiāng)的感覺。蹲了好一會兒,她攔了個人力車進周莊景區(qū),坐定后才發(fā)現(xiàn)后面有人,坐得筆直。她看了一眼,頓時有種魂飛魄散的沖動,因為那人是胡子寅。
他那樣也不像剛從牢里出來,干干凈凈白白嫩嫩,渾身上下整得一塵不染。她轉念一想,憑胡家的能力,他在牢里也不會受什么委屈。她就是覺得這事太不靠譜了,她千里迢迢溜到這里,他后腳就跟上來了,開飛機來的?
更不靠譜的是他和她住在同一家客棧。在前臺領了鑰匙,他在前面走樓梯,她跟在后面,那樓梯年代久遠踩上去“嘎吱嘎吱”響,她到底挨不過這氣氛忍不住說,“你怎么到這里來了?你不是剛出獄嗎?”
他仿佛就等著這句話,回頭看了她一眼陰陽怪氣說,“喲,你也知道我剛出獄啊。”
從荷立刻把嘴閉上了。
第二章
要擱現(xiàn)在,從荷也覺得自己沒做錯。胡子寅那會兒醉酒駕駛撞傷了人,她不巧做了目擊證人,后來屁顛顛在法庭上指證了胡子寅,把胡子寅氣得直接在庭上罵她不仗義。
他一直覺得,他倆雖然從小不對盤好歹算得上青梅竹馬,她再絕情總不會這個時候拖他后腿。不想她偏偏大公無私至此,叫他狠狠吃了一記悶棍。賀從荷知道這事對他打擊挺大,他進去后她往看守所送過幾次東西,都讓他給扔了出來。那還是她第一次送他東西咧。
從荷一個晚上沒睡著,她擔心胡子寅潛進來,她毫不懷疑他是報仇來的。他的房間在她隔壁,這種客棧隔音效果并不好,那廂各種奇怪聲音傳入她耳中……果然第二天早上她在門口打哈欠,見到一個女人從胡子寅房中出來。
這家伙又開始了紙醉金迷的生活。
過一會兒,劉秘書上來,篤篤篤敲胡子寅的房門。胡子寅裹著浴巾出來,劉秘書說,“子寅,飛機停在草坪上,駕駛員留下來,我有事先回去?!?/p>
從荷聽得目瞪口呆,他還真的開飛機來著,萬惡的資本主義家啊。劉秘書這時看到她,恍然大悟,“我說你怎么一出來也不見先生一面就奔蘇州來了,原來和從荷約在這里?!?/p>
胡子寅拿縱欲過度的臉瞅了她一眼,“我在牢里一直念著她呢,自然迫不及待趕來見她。要不是我在牢中依然關注著她,怎么這么巧和她在周莊千里相逢呢?”
從荷打了個冷戰(zhàn)。坐牢出來的果然不一樣,現(xiàn)在懂得精神蹂躪。她原本是為著躲他,既然他在此地,從荷覺得根本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但不甘心到了周莊無功而返,于是佯裝鎮(zhèn)定抓了相機匆匆逛了一圈周莊古鎮(zhèn)。
她花了十塊錢坐上烏篷船,這種船坐滿四個人船娘才開始劃,游客排隊按順序上。船劃到橋下面她方覺得不對勁,扭頭在船尾看到胡子寅,悠閑地翹著二郎腿,嘴里叼著條草根。
憑良心說,真好看。他眉目清秀,擺在江南小橋流水的背景中,透著一股子畫中人的感覺。胡子寅也從不浪費他的好皮囊,從荷情竇未開時,他的女朋友已經(jīng)從本校輪到外校。
因為兩家走的近的緣故,好些女生偷偷塞情書給她,要她轉交。胡子寅為此特地囑咐她,“如果沒有符合白瘦高秀的條件,你直接把情書丟了?!睆暮刹挪荒蜔┳鏊麄髀曂?,到她手中的情書統(tǒng)統(tǒng)被她交給胡太太。
胡子寅為此放了她腳踏車一個禮拜的輪胎氣。
他從不會叫自己吃悶虧,從荷暗暗咽了緊張的口水,往船頭又移了下屁股。船娘沖她喊,“別往前了?!眲偤巴?,烏篷船就晃了一下,她一頭栽進水里,余光瞥到胡子寅在船上站了起來,臉上表情特陰險。
她按照規(guī)定穿了救生衣,雖然不會游泳也沒有大礙,但被撈上去的時候糗到爆,岸邊橋上圍滿人。胡子寅在她頭發(fā)上拈下根水草說,“小心點,要是沒穿救生衣你就淹死了?!?/p>
“淹不死,到處都是工作人員?!睆暮蓻]好氣道。
她回客棧換了衣服,工作處因為她失足落水三日內取消烏篷船的搭乘。從荷犯了眾怒,更加呆不下去。
半夜里,隔壁房間繼續(xù)傳來奇怪的聲音。從荷到底沒忍住,“啪啪”去拍門,來開門的是胡子寅,她暗中松了口氣。她還真怕是個爆乳MM來開門。胡子寅這次是欲求不滿的臉,“干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玩精神戰(zhàn)術呀?要殺要剮請你一次性,然后這件事我們兩清?!彼凰勰サ脡驊K,兩個晚上沒有合眼了。
胡子寅挑了條眉毛,“我真不懂你在說什么,我和我女朋友來周莊度假,和你沒有關系。我都說了,千里相逢是巧合,是緣分?!彼仡^看了一眼,立刻有個女人過來勾住他的臂彎,烈焰紅唇?jīng)_著賀從荷笑。
她都想哭了,這人不肯放過她。她二話沒說收拾了東西趕凌晨的車子回去。行,他在這里和女朋友度假,她滾回去。
曹清兒可奇怪了,“不是七天假期么,這才過了兩天?!?/p>
從荷抱著她恨不得痛哭流涕,“別提了,遇到混世魔王?!?/p>
“艷遇賈寶玉?”
“千里追殺?!?/p>
第三章
回來也不得安寧,胡家訂了位子請吃飯,打出的旗號是為胡子寅接風洗塵。賀太太知道她的脾氣,提前三天開始打電話轟炸。
“既然回來了就去吧,你和子寅難道一輩子不和好?”
錯錯錯,他們從來沒有好過。從荷說,“他人在蘇州陪女朋友,哪有功夫吃勞什子飯?!?/p>
賀太太說,“胡說,我剛剛還看見他來著。你別說,這孩子進去一年懂事多了,禮貌紳士說話中聽?!?/p>
從荷心里一沉罵開來:他媽的又陰魂不散回來了。她對她媽說,“你確定你說的和我說的是同一個人?”
到底最后沒招架住,從荷赴了宴,翻了裙子出來穿,胡太太將她夸得天上有地上無。胡太太從小喜歡她,一直想把她變成兒媳婦。她本來坐胡子寅對面,大伙兒硬把她拉到他旁邊坐。
胡子寅低聲說,“喲,裙子,稀罕?!?/p>
她瞥他一眼,同樣低聲說,“喲,衣服,稀罕?!?/p>
這飯吃得憋屈,吃完飯胡太太叫胡子寅送她回去。她忙推辭說不用,胡太太樂了,“你跟子寅客氣什么?!?/p>
誰客氣了,她說真的。
胡子寅開了一輛賓士,他倒真轉性了,開中規(guī)中矩的車。從荷記得他有輛特騷包的蘭博基尼,開哪兒哪兒扎眼。她沒坐副座,在后面警惕地抱著胸。車里挺沉悶,胡子寅先說話,“還是原來的地址?”
“不然是哪里?”
他淫蕩地笑了,“真讓我失望,我還以為你住你男朋友那呢?!?/p>
“誰?”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不是和一個工程師交往嗎?”
“一年前的事了,早分手了?!?/p>
“那你們睡過嗎?”
這話他很自然就問出來了,從荷面紅耳赤,“你以為誰都是你啊?!?/p>
“稀罕,現(xiàn)在的處女可不多了,好好留著,將來賣個好價錢?!?/p>
她真想一巴掌拍在他后腦勺上拍扁他。胡子寅把她送到樓下,她下了車,他忽然頭伸出車窗朝她招手。
“干什么?”
“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說?!?/p>
從荷把頭湊過去,胡子寅臉一抬,飛快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她捂住嘴,嗚嗚叫,“你你你……”
他倒悠哉,一副“在我預料中”的表情,“果然是初吻。賀從荷你真夠遜的,初夜在初吻也在,怪不得人家要和你分手?!?/p>
從荷一腳踢下去。
胡子寅忘記了,這不是她的初吻。他撞到人的那個晚上喝得醉醺醺,用一個吻破壞了她和工程師的約會。那才是她的初吻,他把她的唇咬破了,搞得曹清兒以為她和人打架了。
他對和她交往了一個禮拜的工程師說,“你居然喜歡賀從荷這種檔次的女人,真是不可思議……”
工程師臉色壞到極點。
她詛咒他出車禍,結果他還真的出了車禍。真可惜,缺胳膊少腿的不是胡子寅。從荷自然義不容辭做了目擊證人。她討厭胡子寅,討厭到了極點……他永遠只記得她叫他吃了哪些虧,從不記得自己給她帶來多少麻煩。
從荷哼哧哼哧刷了十分鐘牙齒,她想她得盡快找一個護花使者。
她不是沒有人追,不是在所有人眼中她都是“面黃肌瘦胸平屁股扁”的女人,胡子寅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第四章
只是,胡子寅這人雖然品性不怎么樣,但確實長得一流。從荷小的時候一度以為天下男人都長得如胡子寅這般好看,唇紅齒白,好似童話故事中的王子。啊,后母皇后生的王子。
這種認知導致從荷很長一段時間看其他男生不得入眼。
不過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銷假后,公司的小李請她吃飯,她一口答應了下來。小李叫李聰,請她吃飯說了好幾次,今日如愿。下班后,兩人一起乘電梯下來,剛到大堂就遇到胡子寅。
小李笑容滿面與他打招呼,握手遞煙。她倒想起來,公司和他家有業(yè)務往來,小李少不得溜須拍馬一番。從荷忽然后悔了,她怎么答應和小李這種諂媚的男人吃飯?扣分扣分。那廂胡子寅朝她看過來,話卻是和小李說的,“喲,和女朋友去吃飯啊。”
小李說,“呵呵,不是女朋友?!?/p>
隨著電梯“叮”的一響,走出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往胡子寅身旁一站,嬌聲問,“等很久了吧?”
胡子寅摟住她肩膀,“哪里哪里,是我的榮幸?!彼哪抗庠俅螔哌^來,唇角一彎,“我們也準備去吃飯,不如一起吧?”
送上門的籠絡感情的機會小李豈會放棄,立刻答應下來,“好啊,難得胡少賞臉?!?/p>
啊啊,扣分扣分。賀從荷表情糾結,鬼才要和他一起吃飯。胡子寅仿佛要逼得她同意,假惺惺說,“小李,你的女伴不會不同意吧?”
小李朝從荷擠眉弄眼,她只得擠出客套的笑,“當然不會?!辈殴帧蚨ㄖ饕膺@頓飯后和小李再無瓜葛。誰知小李也不是對她有意思,在飯桌上除了和胡子寅套近乎就是頻頻提起曹清兒,暗示她牽線搭橋。誰都看出來他是對曹清兒有意思才找上她這個閨蜜。
自作多情已經(jīng)夠丟臉,更丟臉的是丟在胡子寅跟前,賀從荷恨不得死了去,這頓飯注定她要消化不良。好在曹清兒中途打電話過來,一點點小事被從荷大聲扭曲成不得不立即趕過去的火燒眉毛的大事。
她有了理由速速逃離現(xiàn)場。
小李深明大義,“既然曹清兒有事你趕緊過去吧?!?/p>
胡子寅更加深明大義,“這個時候很難攔到車,我送你過去?!币膊坏人龖?,給了他的女伴一個法式熱吻,“親愛的,晚上我會來找你。”
從荷想吐。
和胡子寅共乘一車絕不會有好事,也絕不會聽到好話。果然車子一離開飯店,他立刻本性暴露,從后視鏡中目露鄙夷,“嘖嘖,饑不擇食啊,是不是被我刺激到想要貢獻初吻和初夜?”
“干你屁事?!?/p>
“可惜啊,他的目標不是你?!彼坪跤X得很好笑,一只手撐著下巴笑得雙肩抖動,“會錯意很尷尬吧?”
“被你一次次提起更尷尬。”
“不如我給你介紹幾個男人?”
“這是你的另一種報復手法嗎?”
“喲,被你看出來了?!?/p>
從荷冷笑一聲,“好啊,盡管放馬過來,我很挑剔,你最好多準備幾個男人做后備?!?/p>
他似乎料不到她應下來,愣了一愣,沉默了幾秒鐘笑道,“欲求不滿?”
第五章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知他在后視鏡中看到?jīng)]。從荷在曹清兒樓下下車,正琢磨著是上去嘮嗑還是打道回府,胡子寅開出去的車又倒回來。他喊從荷,“你過來一下?!?/p>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痹偕袭斒切」?。
胡子寅的表情難得的一本正經(jīng),“我就是有個問題想問你。”
從荷道,“說?!?/p>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她很假地笑了,“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么?!?/p>
他又問,“看見我的時候你是什么感覺?”
從荷咬牙切齒,“掐死你,然后做一回牢,和你兩清?!?/p>
胡子寅“哦”了一聲,頻頻點頭,“你敢對圣經(jīng)發(fā)誓現(xiàn)在所說的話絕對是真話?”
神經(jīng)?。暮伤α似ぐ蠘?。她在曹清兒家睡了一夜,順便傳達了小李同志的心意。曹清兒半天才想起公司有這么個人,挺納悶,“他憑什么以為他配得上我?”
“我想他是被屎糊了眼睛?!?/p>
曹清兒瞅了她半天,“你似乎火氣很大。”
她悶在被子中,好半天出聲道,“別提了,遇到胡子寅我沒有一次火氣不大的。他似乎在追13樓公司的秘書,糟糕,這下碰到他的幾率大大提高,我大概會提前進入更年期?!?/p>
從荷猜得沒錯,連續(xù)好幾天胡子寅都在大堂里等候佳人。她把這事告訴了胡太太,胡子寅如此用心可是頭一次,怎么能不告訴家長?胡太太是悲喜參半,悲的是這個女人不是她,喜的是游戲花叢的兒子終于要定心了。
周末從荷回家吃飯,賀太太興沖沖報告了一個消息:胡子寅要帶女朋友回家見長輩了。這可是大新聞,胡太太興高采烈拉著賀太太研究見兒媳婦時的菜式和裝扮。說到這里賀太太幽幽看了女兒一眼,“他終究沒有當成我的女婿……”
“你該高興他禍害的不是你女兒。”
到晚上,胡子寅卻找上門來。這些年來,他已經(jīng)不大到她的家中,有個事都是殺上她的公寓?,F(xiàn)下登門造訪,將陣仗搞得賊大。從荷還穿著家居服,腳上一雙棉拖鞋,就被他拖上賓士車。
賀太太在門口喊,“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說啊?子寅,外面冷,喝杯熱茶再走啊?!?/p>
“阿姨,我下次來喝茶?!?/p>
這是什么世道?她媽沒看出來她不是自愿上車的嗎?
胡子寅把車開得脫離了賀太太的視線,其實也沒開出多遠,她還能隱約看到自家房子。車里開了空調,她倒不覺得冷,橫眉冷對,“鬼鬼祟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你是不是和我媽說我有了固定女朋友,已經(jīng)到了可以見家長的程度?”
“后面一句是你媽的YY,不關我事。”
“賀從荷,你給我制造了多大麻煩!”胡子寅在方向盤上大力一拍,“曉曉哪里是我的女朋友,頂多算女伴。現(xiàn)在倒好,我媽逼著我往家里帶人?!?/p>
“Sorry,我不知道原來到了接吻的程度還不算女朋友。我以為你對人家癡心一片,日日做護花使者?!彼柭柤?,非常沒有誠意地道歉。
“上床了都不是女朋友,還接吻呢。”
她尚未反應過來,胡子寅身子一傾,那吻便有種鋪天蓋地落下來的感覺。這個吻和上次的蜻蜓點水不同,熱辣辣帶了糾纏的味道。從荷有些傻了,從他沾上她的唇,身子便仿佛不能動彈。
“你瞧——”胡子寅放開她,“接吻了也有可能不是女朋友。”
她背貼著座椅,睜大眼睛。
他繼續(xù)說,“所以你看,你給我媽的是錯誤消息,你得負責去解釋,還我情感自由?!?/p>
從荷這下真的一巴掌拍了過去。
第六章
她穿著睡衣在寒風中走了十五分鐘到家,為此拖著鼻涕啞了嗓子上了好幾天班。辦公桌上天天有消炎藥和感冒藥放在顯眼位置。起初她不知道誰送的,感冒好了后送來的東西變成了黃玫瑰?;ɡ镉锌ㄆm然沒有署名,但各種情意綿綿的話以及那一手淫蕩的字跡,從荷一看就知道是胡子寅。
剛開始是道歉的話,慢慢的越來越不像話,變成了追求,從荷每天早上都起一身子的雞皮疙瘩。
胡子寅送花一事,在公司里鬧得沸沸揚揚。從荷這兩天的一個報告書犯了錯誤,經(jīng)理只象征地說了她幾句,完全不具殺傷力。她記得去年她寫錯一個數(shù)據(jù)被罵到臭頭兼扣除年終獎金。她真不愿承認經(jīng)理這次放過她是胡子寅的緣故。
曹清兒分析說,“一般來說青梅竹馬終成眷屬的例子比比皆是。說不定胡子寅在外頭吃膩了鮑參翅肚想換換口味,清淡小米粥有時也是美味佳肴呢?!?/p>
“你這——算夸獎嗎?”
“哎呦,我的意思你懂的?!?/p>
從荷懶懶瞥她一眼,“我和胡子寅碰頭沒有互揪頭發(fā)互扇巴掌已經(jīng)算是天大好事。他恨不得一日損我一百回,我恨不得他一輩子別在我面前出現(xiàn)?!彼﹃掳?,眼睛瞇起,“我倒要看看他這次玩的什么花樣?!?/p>
雖這樣說,每次看到卡片上露骨的情話免不了不爭氣的臉紅心跳。這事連賀太太都知道了,她知道說明胡太太一定也知道了。
胡太太一聽到她回來就上門拜訪來了。從荷受寵若驚,她拉著從荷說,“子寅都和我說了,天天在你們大樓里等人不是在和13樓的交往。他打著幌子其實是為著見你呢?!?/p>
這種謊話都能編出來,從荷有些佩服胡子寅了。這陣仗鬧了后,胡太太就一門心思等著胡子寅和從荷修成正果,再不提叫胡子寅帶其他女人回來的事。所以說胡子寅這招,夠絕。
胡子寅在送了從荷一個月的花后,終于開始了進一步的行動。她先以為他是看上14樓新來的銷售小姐,然后以為他和13樓的曉曉藕斷絲連,萬萬沒想到他等的是她。胡子寅追女人的伎倆她懂得一些,送一個禮拜的花然后就是跳舞吃飯上床。她是加強版,花送了一個月。
“我訂了位子,是你最喜歡的那家海鮮酒樓。”
“請讓讓。”
“雖然你有可能覺得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不過請你正視一點——我在追你,你不是該給一個面子嗎?”
“讓一讓。”
“喂,賀從荷?!?/p>
她終于停下步子看了他一眼,“我說你在玩什么?你媽現(xiàn)在也不逼你往家里帶人了,煙霧彈可以撤了?!?/p>
胡子寅梗了半晌道,“報復你和追求你,你選一個?!?/p>
“你兩個都做了。”
“接下來我只準備做一個,給你選擇的機會?!?/p>
從荷擺出認真思考的模樣,掀唇一笑,說不出的欠扁,“你還是報復我吧?!鳖D了頓她又道,“追求也是報復一個手段吧?胡子寅,你真是小心眼,從小就這樣,我叫你做了一回牢,還是間接,你就不依不饒到今天?!?/p>
如果有胡子,可以肯定,胡子寅現(xiàn)在一定是胡子翹起。他指著從荷,十秒鐘沒有說出話。胡子寅吃癟的感覺讓從荷大快人心。終于他總結出一句話,“我的追求對你來說和報復是等同的?”
“沒錯?!?/p>
“啊哈,我知道了?!?/p>
從荷一頭霧水。
胡子寅一字一句說,“我呢,一定會狠狠報復你?!?/p>
她的背脊陡升涼意。
第七章
沒幾天,從荷在飯局上碰到胡子寅。她不記得這個項目和他有什么關系,只見他和朱總在桌上稱兄道弟,互相敬酒。朱總是從荷的大客戶,得罪不起,她手頭有合約等著他簽。朱總喝了酒話就多了,“我一直念叨著子寅吃個飯,今日真是緣分,來,不醉不歸?!?/p>
他給從荷也滿上。胡子寅坐在從荷對面,隔著大半個餐桌,他的手伸過來橫貫了整個桌面,自然叫所有人都看了去。從荷耳根子紅透,他對著一桌子人笑,“她不會喝酒,我替她?!闭f著滿滿一杯燒酒就灌進肚中。
朱總問,“你認識賀小姐?”
“不不不,不認識?!彼袷莿倓偡磻^來,連連否認。
朱總笑得曖昧,“跟我有什么不能說的。要真是弟妹還談什么談,我直接把字簽了送她辦公室。你瞧瞧你,跟我客氣什么,早該一個電話打過來。這不,大水沖了龍王廟?!?/p>
胡子寅說,“哎呀,我怎么好意思麻煩你?你不知道,我們家這口子就愛用工作強調自己的存在,我得給她表現(xiàn)的機會。”
“這好辦啊。”朱總說,“你下次暗中給我打電話,別讓弟妹知道。”
他們談得歡暢,一杯酒接著一杯酒下肚。從荷覺得這個項目好像已經(jīng)和她沒有關系了,她完全就是一陪酒的。不不,她比陪酒的更慘,她就是一透明的。
到最后胡子寅喝得爛醉,朱總把人交給她。她在他兜里翻了半天沒找到他公寓的鑰匙,送他回胡家這么晚了只怕吵到胡太太,更是說不清。她只得將他帶回家,他醉醺醺在客廳吐了一地。
從荷快要抓狂,替他把上衣?lián)Q了。她的襯衫在他身上跟個縮小版似的,不過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她清理客廳到后半夜,胡子寅則在沙發(fā)上呼呼大睡。她拿拖把拖地,必須抑制住強烈想把拖把在他臉上蹭兩下的沖動。
第二天早上,她朦朧中聽到門鈴響,掙扎了許久爬起來。胡子寅還睡著,一條腿橫在外面,她迷迷糊糊被絆了一跤摔在他身上。這一跌頓時清醒,胡子寅叫她壓得“啊”了一聲,睜眼與她四目相對。
從荷沒來得及產(chǎn)生“離得這么近他的眉毛咋滴咋滴青黛皮膚咋滴咋滴細膩睫毛咋滴咋滴細長”的想法,門就開了。原來賀太太見她這么久不開門又聽到可疑的慘叫,自行拿鑰匙把門開了。
賀太太的身后跟著胡太太,從荷和胡子寅的親密姿勢落入二人眼中。
二老忙捂住眼睛,賀太太說,“我已經(jīng)按了這么門鈴給你們準備的時間,怨不得我們的?!?/p>
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四個人一起用早餐,從荷極力解釋,“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賀太太對胡太太說,“萬一保護措施不當,挺著肚子穿婚紗就不好看了?!?/p>
胡太太說,“雖然時間有點緊迫,不過以我的能力發(fā)喜帖訂婚紗請樂隊安排酒宴都不在話下?!?/p>
“媽,阿姨,胡子寅是喝醉酒,我只是……”
賀太太又對胡太太說,“不如辦兩次酒席,一次中式一次西式?!?/p>
胡太太說,“當然要兩次,中式在香格里拉酒店,西式在夏威夷海邊?!?/p>
從荷好不容易插進話,“他客廳,我睡在臥室,我們……”
賀太太說,“我老不放心的?!?/p>
胡太太認同地點頭,“儀式什么的稍后再議,先把證兒領了?!?/p>
從荷再一次被透明了。她拿手肘撞胡子寅,“你說句話啊。”
正在有滋有味咬著油條的胡子寅抬頭看了一眼激烈討論中的二老,又看了一眼急得滿臉通紅的從荷,“我說什么?”
“你沒長耳朵嗎?”
“長了?!?/p>
從荷等了半晌,胡子寅沒了下文。賀太太和胡太太達成共識,和從荷、胡子寅道別,興沖沖去大展拳腳。從荷已經(jīng)無語地沒有力氣走路,額頭抵在桌上。胡子寅將將喝完一杯豆?jié){,湊到她耳邊說,“你不覺得讓你嫁給我是對你最好的報復嗎?”
她跳起來,“胡子寅,你不能拿這種事開玩笑?!?/p>
“我哪有開玩笑?”他說,“我都說了我會狠狠報復你。”
“你有病啊,為了報復我拿終身做賭注。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想和我結婚后再和我離婚,讓我身敗名裂?!?/p>
他鼓掌,“哇,你好聰明?!?/p>
他是絕對絕對的混世大魔王。從荷咬牙切齒下了決心,“我就嫁你一次,從此你不許在煩我。我不要和你這個王八蛋有瓜葛?!?/p>
“沒有問題。”胡子寅笑意盈盈,非常欠揍。
結局
從此王子和公主過著幸??鞓返纳??當然沒有……
“離婚,我要離婚?!焙右鋵崒⑺藕虻梅浅J娣?,不過她絕對不會妥協(xié),離婚是她一輩子奮斗的目標。
胡子寅慢慢剔牙說,“我又不是說不離,好歹等孩子生了再離。你少發(fā)點脾氣,這樣對胎兒不好?!?/p>
提及此事從荷都想哭了,“你說絕對不會出意外的?!?/p>
“避孕套又不是我生產(chǎn)的,我哪知道質量這樣差?”他更加悠哉地說,“我買的還是加強版波紋型,店員跟我極力推薦的。”
“閉嘴?!?/p>
“如果當初你堅持的話,應該更用力地將我踹下床?!?/p>
“胡子寅,你脫光光了爬上來我往哪里踹?”
“哎呦,被我強健的體魄迷住了嗎?”
從荷已經(jīng)沒有力氣吼了,“你給我滾遠點,今天不想看見你?!?/p>
“都叫你不要發(fā)脾氣,將來孩子生出來脾氣暴躁就不好了。我想想,再生個妹妹給他,讓他學會照顧人收斂脾氣。”
從荷指著大門。
“OK?!彼鹕恚拔彝砩匣貋?,我?guī)尤是煽肆o你吃?!?/p>
“松露巧克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