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禾的職業(yè)與攝影的關系甚微,既不拍照片掙錢,也不做器材生意,但是要論擁有相機的數量與質量,他卻是京城相機收藏圈里數一數二的人物。
只買對的,不買貴的
近三十年來,王安禾積累了1000余臺古董相機和經典機械相機,其價值難以估量。然而,在他的收藏經歷中,卻很少有大價錢的收購舉動。套用時髦的話說,王安禾秉持的是“價值投資”理念。
在剛剛改革開放后的一段時間,大城市中委托商店(也叫信托商店)的業(yè)務隨著私人交易的逐漸放開而盛行,相機雖然不算是委托商品中的主力,但其數量和質量較之前的幾十年均有大幅度進步,相對來講,價格也還公道。王安禾的第一臺相機藏品也是在這時購買的。1986年,他在西單的委托商店花70塊錢購進一套帶濾色片和遮光罩的蔡司依康Ikonta521折疊皮腔相機,1989年已經漲到900元。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到九十年代初期,我國二手相機市場開始了第一輪價格跳漲,尤其某些德國經典機械相機,幾年間價格就漲了近十倍,更多的發(fā)燒友開始關注相機交易,追高買進的人也逐漸增多。但王安禾并沒有緊追這一潮流,他的藏品規(guī)模之所以如此巨大,還是得益于那些往返于中國和俄羅斯的“國際倒爺”。
九十年代初期到中期,做相機生意的“國際倒爺”人數最多,大批蘇聯(lián)生產和蘇聯(lián)仿制的相機流入國內二手市場,其中也不乏曾在蘇聯(lián)流通的德國,英國等的歐洲經典機型。這些相機大多很便宜,平均300元到500元不等??礈柿诉@一難得的機會,王安禾先后購進大約400臺相機,占他全部相機藏品的三分之一強。這也使他的收藏開始系列化,幾乎囊括了知名品牌的所有經典型號。其后,王安禾在收集和采購相機過程中便越來越謹慎。
在王安禾看來,收藏相機要“等”,不僅是等待那些品相好,能夠保值增值的機型,更是等待合適的價格。他習慣于翻閱各種介紹相機和相機市場的資料圖冊,也會時常關注國內外相機拍賣會和網絡上的個人交易情況,但對每一款相機,他總有一個心里價位,等不到合適價格絕不隨意出手,不會一味追逐高價。
享受樂趣才是收藏的重點
雖說王安禾的相機藏品在買進時都不算貴,可多數機型如今也稱得上價格不菲。但當記者問起這1000多臺相機價值幾何時,王安禾卻說并不在意這些,他說:“既然不打算賣,享受樂趣才是收藏的重點?!?/p>
“撿漏”便是樂趣之一?!皳炻笔且痪涔磐娼绲男性?,意思是用比較便宜的價格買到很難得的古玩。一般而言,“撿漏”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王安禾給記者舉了這樣一個例子,2001年,他在元老級相機收藏家陳克勤老先生那里用500元買到一臺日本Tougodoopicalco.ltd公司生產的MEIKAI C1937型相機。這是一臺軍用相機,使用135畫幅大小的膠卷,卻沒有普通135卷應有的齒孔,并像120膠卷一樣有紙背,相機后背右側有一個開窗,每拍一張可以打開該窗口,在紙背上作記錄,非常特別。這種設計至今他還沒有在其他相機上見過。
王安禾收藏相機的樂趣還在于得到并擁有稀有的物件。其中有兩臺上世紀30年代生產的徠卡Illa型相機至今還令王安禾津津樂道。一臺是1936年生產的帶有納粹微標的徠卡llla,帶有Artl字樣,買后就有人愿意出三倍價格收購。還有一臺為法國部隊生產的黑色徠卡llla,工藝上與非軍用相機略有不同。
與攝影史對話
王安禾認為,僅用金錢來評定相機的價值是片面的。相機是使用器,任何相機都脫離不開使用者和那段歷史的影子。作為藏家,把玩相機的過程也就是在與攝影史對話。他說:“1900年前后生產的老鏡頭(銅制)已經非常成熟了,甚至可以說,除變焦技術外,最優(yōu)秀的設計已經完成了。每一臺經典相機又都可以代表一個時代的光學和機械技術水平。這些器材除了有極高的使用價值外,其具備深厚的歷史價值和文化意義?!?/p>
利用相機收藏的一些知識,藏家還可以更好地去觀看攝影大師或古人的作品。王安禾說:“學習攝影的人都會經歷這樣一個階段,就是研究和‘臨摹’經典作品,可是每一個時期經典作品的產生都與當時的技術水平和器材條件相關,相機,鏡頭和沖洗工藝不同,會導致照片效果上的巨大差異。如果能知道當時用的是怎樣的器材,對鑒賞照片將大有好處?!蓖醢埠膛e例說,愛德華,韋斯頓拍攝的人體和蔬菜系列照片被奉為經典,很多人爭相模仿,卻拍不出相同的效果,原因就在于所使用的鏡頭不同。而如果你清楚他當時用的是大畫幅相機配普羅塔(Protar)鏡頭,再去試驗時,可能就會感受到和韋斯頓同樣的樂趣。
這種“同樣的樂趣”還有很多。在王安禾的藏品中,就有這么一類物件,只有看過,你才能感受到前人的興奮與歡樂。這就是當年慈禧太后的摯愛之一——“西洋景”。說到“西洋景”,很多人會把它和“拉洋片”畫上等號,但王安禾認為事實并非如此。慈禧應該是通過立體觀片器看到的“西洋景”,甚至因此有了拍攝西洋風格照片的計劃。作為相機的周邊產品,立體觀片器起源于19世紀50年代,通過放大鏡觀看木匣子里放置的立體照片,有單目鏡和雙目鏡兩種,在19世紀和20世紀初期十分流行,隨著攝影技術和觀看手段的豐富而逐漸淡出人們視野,但至今仍有生產。
在沒事的時候,王安禾還喜歡試用他的藏品,比如用經典相機拍幾張,或將收藏的各類鏡頭轉接到數碼相機上,拍拍自己、家人和友人。在他看來,這些照片不僅是留念,更是在感受歷史的記憶,感受以前攝影的難度和趣味,也是與攝影史對話的方式之一。對此,他稱之為“讓古人看看咱們”。